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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全民大检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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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渡舟踏着从高厦顶端溢出而下的第一缕阳光，独自匆匆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
四周都市建筑错落林立，宽长立交桥在高楼间穿梭蜿蜒，广告牌插在建筑群中交替转换——可道路上却空无一人，只有零星几只叫不上名来的大鸟，站在生了锈的吊塔上嘶哑啼叫。
繁华就像是一场一吹而过的飓风，往日斑斓的霓虹灯光只在那高楼顶上布置过一瞬就戛然而止，天空虽清澈湛蓝，却尽显荒城的萧条。
不难看出，这里一定曾经存在过无数的生命与无限的活力，它们大概是在许久的从前，曾恣意妄行的在这里畅快的蓬勃过，可再明亮的灯泡都无法抵挡一只拉下灯绳的手——弹指一挥间，就仿佛是有一张不知从何而来的无形的巨掌，断然的降至摁下了城市的熄灯键。
50亿这个数字在这里被具像化。
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土地，都告诉着世人自2034年“彼岸”泄漏之后至今的13年间，无人能幸免。
脚下积厚的灰尘因常年无人清扫而随风阵阵飞扬，街边商铺的玻璃门窗残破不堪，杂草从铺设平整的砖块路面上成团冒出，向上肆意生长，头顶的广告牌上挂着的都是十三年前的广告，由于被雨水过渡冲刷，上面那妆容精致的女明星面庞已经发黑斑驳。
路边的电线杆每隔几个就会粗旷笨拙的挂着一个劣质的广播，样式简易低级，外壳却光滑崭新，此时此刻，里面正循环播放着一段带着滋滋杂音的市民通告——
“各位居民朋友早上好，由于近日临江市安全区东部恶性事件频发，为保证我市稳定治安，岸城市政府决定于今晚20点整对安全区边界进行暂时关闭，解除时间待定，请广大居民朋友注意行程调整，各位居民朋友早上好，由于近日临江市安全区东部恶性事件频发……”
这环绕在城际挥散不去的冰冷女声，一直持续到了公交车站。
渡舟神色不动的在站亭边稳稳停下，四周依然寂静空旷，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了他一个人。
远处丝毫没有车来的迹象，身后的坐椅分明是空的，他却不愿意后撤一步坐下。
那公交站亭是动乱年代之前的产物，人性化设计的现代风格，宽敞的雨棚，两排可以供人休息的座位，还有一个电子滚动的屏幕，本是应用来实时播报大巴车的路线站点，此时却是漆黑一片。
屏幕外框上简单粗暴的钉着两张印着字的铁皮，是当下岸城市仅有的两条公交线路——
一条路过市中心，自西向东贯穿整个岸城市，还有一条，是会从此地经停的岸城市区环线。
岸城市是旭地大洲在后期发展建设中的一座已经比较完善的城市了，拥有整个旭地大洲最大的居民安全区，几乎虹吸了整个亚洲板块东部所有想要寻求安稳生活的人类，但千万人口的聚居，依然无法改变城市边缘的荒芜景象。
……
——广播里的内容是司空见惯的。
新人类联盟的统治如今已经站在了最高位，但依旧避免不了有不少危险的武装分子横行在世。
他们大部分的内部是存在几个异能超高的异能人作为领导者，在新人类联盟的星级评定标准下能达到二级橙星的所在。
这些人有野心，有头脑，有煽动能力，放在从前人人相对平等的年代，大概应该会是一个很好的管理型人才——但到了当下的极不平等的时局中，他们常常会因为自己超乎常人的异能，内心的不甘被无限放大，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派系势力便因此而生，犹如除不尽的荒草。
他们不断的钻着空子试图挑战新人类联盟的权威，轻则挑拨离间教唆洗脑，重则直接用枪杆子解决问题，抢劫绑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各大洲的负责人在与之抵抗的战斗之中经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类似播报中的临江东部地区的突发事件，经常打游击似的前仆后继，难以根除——居民安全区就由此形成。
整个旭地大洲的居民安全区共有六个，四散分布，岸城位处大洲北部，是面积最大的安全区。
各大安全区边界处都有旭地军防严加防守，好出难进，固若金汤，倘若外面有危险，便会时刻伫起高墙，将里面的那些欣然遵守着新人类联盟制定的新的法律与规则的人类，犹如温室养花一样的保护在里面。
新人类联盟让安全区内的人过着异能人与非异能人和平共处，相对平静安稳的生活。
可平静安稳却不能代表舒适安逸。
由于人口问题，生产力严重不足，所以不论城内居民再怎么努力去设法在安全区内建设新家园，许多日常供给，生活配套设施依旧是跟不上。
落后的交通，短缺的食物，总是频频断供的水电，萧条的城市面貌，成为了全世界安全区的共同的难题，但好在这一切在被高阶异能人残杀奴役的境况前，前者的不够便捷就变得非常的容易令人接受了，甚至在动乱时代结束之后，安全区内的生活依然被人们认为是一种理想世界。
然而在这理想世界中，最与从前大相径庭的是——房子已不再是稀缺性产物。
城市中到处都是动乱时代之前遗留下来的居民楼，随便找一个高端小区，撬开门锁，把里面收拾收拾就能轻松住上一个二百平的大平层——不过就是没水没电没电梯，周围也没吃没喝没菜市场罢了。
那些整栋整栋空置的居民楼，徒有宽大的面积和方正的户型，甚至运气好点还能碰上一个精致考究有品位的室内装修——但这些都不能当饭吃。
城市水电局的人力不够，后期维护技术人员短缺，出了问题的维修工作也因缺人才而没法开展，必要的居住条件供应跟不上，房子出了问题之后的后期维修也跟不上。
尽管政府和人民都在积极建设，但能满足居住条件的住宅数量的增长速度依旧是跟不上人口的需求，最后可以正常居住的房子也就集中在了那么几个固定的片区。
所以这里的能通上基本水电气的住房资格并不容易获取，是用金钱买不来的稀缺资源，而渡舟的住处，则是在岸城市的环线边缘，一个在岸城市相当金贵的，能够通上水电气的小踏步多层上。
尽管周围一片荒芜，尽管距离最近的公交站要整整步行半个小时，但依旧一屋难求。
他为什么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全归功于他的“彼岸”辐射检测中心，档案室管理员的过硬身份。
……
岸城市环线平均十五分钟一趟，是未来社会中少有的方便快捷的科技产物，指定路线，高速运行，并且无人驾驶，平均两个小时就可绕岸城一圈——这是由一批在经历了辐射泄漏和动乱时代之后，幸存下来的电子工程专业相关的技术人员，和几位拥有追踪定位的三级橙星异能人共同研究贡献出来的产物。
渡舟每天八点上班，他计算好了出门时间，一般到了公交站亭只需要等待不到五分钟左右就能等来一路环线公交。
这天他的一切行程都在计划之内。
将要入冬的刺骨海风，带着灰土气味的人行道围挡，爬上立交桥高架的藤状植物，还有那零零星星后来的几位同来等车的面熟上班族。
在这世道，路上偶遇个大活人不容易，能在这附近过来等车的人不过三五住户，天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几乎已经相熟，每次在公交亭前碰到都会打打招呼，偶尔聊上几句。
但他们从不深聊，也一直都不问相互的姓名和去向，渡舟不知缘由，也从来不思考为什么。
动乱时代过后，人们总是这样相互疏离和相互防备。
能住在这附近的大多数还是条件比较好的异能人，可基本上能评到个二级蓝星已经算顶天了，在市区内大多数也会有一份安稳的工作，但渡舟总有时推测，可能论单位的实力——也许还没人能比得过自己的。
他总是在检测中心站下车，所以日久之后多多少少会被那几位蓝星上班族热情对待一些。
“早上好啊，今天来的挺早啊？”
“哈喽啊哈喽啊各位！”
“早上好朋友！今天这小风可真吹人……”
和自己等同一班车的那三五个人基本上都是一样会有一个相当规律的作息，他们掐着点到达上车点，渡舟余光一扫——此时大家已经基本到齐。
那挥之不去的早间通报一直萦绕在耳边，滋滋的杂音和毫无情感的女声听的人大脑麻木。
渡舟端着自己那标志性的机械微笑跟每一个主动过来和自己打招呼的年轻男女一一点了一圈头，很快道路的尽头就出现了一辆橙黄色的无人驾驶电力大巴。
众人纷纷收声，立定站好做准备登车状，渡舟也是同样。
正当大巴驶入站台停下的瞬间，忽然，那杂音甚浓的广播生硬地咔嚓一响——切换成了另一位嗓音清亮的女声。
那把女性的嗓音音色纯净，咬字清晰，精神面貌不同刚才，可谓是焕然一新——
“各位市民早上好，旭地大洲又要迎来一次五年一筛的‘彼岸’辐射全民大检测，请岸城市的全体居民按照各自的评星级别，于本月20日前在我市‘彼岸’辐射检测中心官方网站上预约检测时间，并在规定时间内自行前往检测站点——岸城市‘彼岸’辐射检测中心，位于我市东区凝桐路586号，联系电话，8623……”
……
所有人对于此条消息都不为所动，唯有渡舟的眉尾，似是突然的一个抽动。
他毫无波澜的沉稳登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这条公告在车厢内的广播中继续循环播放，甚至还配上了激情欢快的配乐，渡舟黑白分明的眼睛淡淡的望向窗外，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线条柔缓的喉结，因为紧张而不由得上下吞咽一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