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治群》左晋美

19、第 19 章

　　男同事忿恨地趴在电脑前，一张一张地罗列他搜集到的证据，比工作的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他每一张配图都十分“贴心”地配上他歪曲事实的解说。

　　他打算把这份ppt放进给公司廉政举报专用的邮件草稿箱。

　　先从斯斯这个软柿子下手，给她看完了证据之后希望她能知难而退，自己放弃在公司转正的机会让贤。

　　斯斯不同意的话他就举报上去，他对扳倒明总不感兴趣，毕竟官大欺人，高管之间相互包庇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斯斯他们一定不会保，一个小喽啰而已，直接处理掉是最能保护最大利益的办法。

　　他截了一张最能够断章取义的图发给斯斯，威胁道：“要么你自己走，要么我让你走。”

　　明总老婆大气款待着斯斯：“来斯斯，吃这个，新鲜的龙虾。”

　　她的手机突然嘟嘟响起来，看见消息的时候瞬间慌了神。

　　她打字问道：“你想干嘛？”

　　“很简单啊，你辞职。”

　　“这都是你断章取义，没有人会相信的。”

　　“公司也不想闹出事端吧，闹大了对谁的影响都不好，不由分说地解决你是最省力的办法。”

　　斯斯一想也是，这种事情向来人云亦云，到最后就算是白的也不免名声受影响。

　　她看着对她极好的明总一家，不忍心他们被这种恶毒之人伤害。

　　她打字道：“我们谈谈。”

　　“好啊。”

　　斯斯起身愧疚地说：“我突然朋友那边有点急事儿，要先走一下。”

　　明总老婆不信，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自在了所以要找个理由走啊？”

　　斯斯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是朋友。。”

　　她打开和宁平的聊天框，说道：“我给你打个电话，你说你有急事。”

　　宁平看着这语无伦次的消息，还没弄懂怎么一回事，斯斯的电话就过来了。

　　“喂宁平，你有事儿是吗？”

　　宁平蹙着眉头沉默。

　　斯斯佯装拿起衣服就往外跑说：“好的好的，我这就过来了，我本来在外面，现在赶过去。”

　　她挂下电话，愁容满面地跟明总和他老婆道别。

　　明总老婆一看这场面，也就不再态度强硬了，说道：“没事的，你有空再来就行，反正地址你现在也知道了。”

　　斯斯开了门就往外冲。

　　宁平那边消息问道：“怎么了？”

　　斯斯按下电梯，语气焦灼地说：“上次咖啡厅遇见的那个男同事，拍了一些断章取义的照片来威胁我，我现在去跟他面谈。”

　　宁平从画室的椅子上跳起来：“我的妈呀！你等等我，我一起去！”

　　“你也去？”

　　宁平胡乱翻找抽屉，找到画室大门的钥匙，激动道：“那当然啊！你以一敌一怎么行？”

　　斯斯心里十分感激，小声嗯了一下说道：“那我把地址发给你，算了，我们先碰头吧。”

　　一处荒凉的工地，脚下全是小石头沙子，灯都照不到的地方显示着是一道深渊。

　　男同事早早等在这里，靠着车悠然自得地休息。

　　斯斯和宁平打车下来，看着荒凉了无人烟的地方，斯斯大声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男同事声音更大：“你自己辞职，这些东西就都一笔勾销！”

　　宁平指着他破口大骂：“你什么东西居然还敢说一笔勾销！你威胁我们我们还没说你什么呢！”

　　他张牙舞爪地靠近宁平和斯斯，盘着手神气道：“你不知道一个正式员工的身份有多么重要，现在经济这么不稳定，我家里还有老人要养，他们都没有退休金，我还要结婚，我还要生孩子，我压力很大的你知不知道？”

　　斯斯脖颈青筋暴起，她咆哮道：“就你压力大吗？谁压力不大？谁没有家要养？公平竞争，你在背后给我使的那些绊子我说过你什么吗？”

　　“够了！你已经走上了捷径攀上高枝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斯斯冲上去就想揍他：“你他妈再胡说一个字我就撕烂你的嘴！”宁平一把拦腰死死地抱住她。

　　男同事继续道：“你们这些女人，一个个都是捞女，男人只要稍微有点钱就往身上蹭，你们全都是一样的！”

　　斯斯大骂：“就你这种人，因为自己是这样所以觉得所有人都是这样，你比谁都想贴吧？

　　只可惜性别不对直接给你封死了这条路，你那些肮脏龌龊下流的想法，都充斥着为什么这条捷径对你行不通的悲哀！

　　我告诉你，就算你用这种方式把我挤走，你在公司也照样呆不下去，因为你马上就会找到另一个假想敌，比你职级高的你惹不起，比你职级低的你看不起，你只会为难和你看起来差不多的人，你醉心于耍花招，一旦被人发现你没什么能耐，那么第一个走人的就是你！”

　　男同事推了一把斯斯的肩膀：“够了！”

　　斯斯和宁平止不住地踉跄。

　　他杀红了眼，失去理智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公司邮箱举报你！”

　　斯斯丝毫不怕：“凭什么？就凭你这些伪造出来的东西吗？你这些东西放出去谁会信？”

　　他依旧执迷不悟道：“我没有伪造，你就是这种勾引有家室男人的女人，你靠实力比不过我所以走这些歪门邪道！”

　　斯斯骂道：“你凭什么血口喷人？”

　　“就凭我这些你们一起亲亲我我搂搂抱抱的照片，我告诉你，你跑不掉的！”

　　“这些东西都是你臆想出来的！”

　　他摇摇头：“我再强调一次，只要你离职，所有的东西，一笔勾销！”

　　宁平真的是怒中带笑。

　　斯斯沉吟片刻，像是在思索什么，居然意料之外地答应道：“好，我答应你。”

　　宁平震惊了，问道：“为什么？”

　　斯斯看着男同事狠狠地说：“明天，我一手交辞职信，你一手删证据。”

　　男同事满意猥琐笑道：“成交。”

　　斯斯抱住宁平的肩膀说道：“我们走。”

　　宁平被抱着离开这片黑不溜秋的地方。

　　确认没人跟上来后，宁平问道：“真的吗？有没有留什么后手？”

　　“他已经疯了，没必要跟疯子拼命，先按他想看到的来。”

　　斯斯目光坚定，竟然看不到一丝阴霾。

　　晚上宁平是睡在斯斯家的，斯斯跟她讲了自己之前在家里是怎么不受重视的，自己又是怎么考大学来了高茗。

　　两个人说着说着就睡着了，斯斯其实掉了眼泪，她觉得在黑暗里哭不算哭，因为没人看到，她也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掩盖过去。

　　清晨，阳光洒落在斯斯布满干涩泪痕的脸上。

　　“嘟嘟～嘟嘟～”

　　手机静音的震动声响起，斯斯难耐地撕开眼睛，伸手去床头柜找手机，她按下接听键后又闭起眼睛：“喂～”

　　消息让她惊坐起来，她不可置信地问道：“真的吗？”

　　她低下头去：“好的，我知道了。”

　　宁平伸了个大懒腰问道：“怎么了？”

　　斯斯哑着嗓子说：“男同事死了，让我们去警局做笔录。”

　　接下来斯斯本来会以为宁平大声尖叫又或者是被吓得十分害怕，但她等来了让她毛骨悚然的宁平的话：

　　“这么快？”

　　斯斯本来已经完全清醒的脑子现在更是立刻五雷轰顶，她眯着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宁平一副你居然不知情的样子：“孙妮啊，你跟孙妮的情况一样的，她男朋友不也死了吗？而且，”宁平还没说完，自己就被吓了一跳，她扶着自己的眉心小下声去说道：“我都在场。”

　　斯斯回过头去，这一切竟然又魔幻又现实，又清晰又模糊。

　　她试探着问道：“你们，杀了孙妮男朋友吗？”

　　宁平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她大叫道：“当然没有啊！他自己踩了瓶子掉下去的！”

　　斯斯拿着手机说道：“可我这个说我们是嫌疑人。”

　　这下宁平真的从床上跳起来：“啊？不是意外？”

　　斯斯摇头：“不是。”

　　“我靠，上把没玩儿这么大啊。”

　　斯斯拍拍她的手背：“快起来走吧，警察在催我们了。”

　　熊警官看见宁平的时候，表情都变得匪夷所思起来。

　　宁平自己都觉得虽然心中无愧，但是好怕怕是怎么回事。

　　“熊警官，我，我们不是凶手。”

　　熊警官置之不理，说道：“进去说。”

　　警察正在给宁平和斯斯分别展示着监控画面：“这边监控画面显示九点三十四分，你们在这辆出租车这里下车，接着，就往画面里黑暗的地方走过去，后面就没有你们的身影了，直到十点十一分你们两个牵着手快速往回跑。可以说一下发生了什么吗？”

　　宁平说道：“他威胁我们，让斯斯辞职，我们说好第二天一手辞职信一手删证据，谈完我们就离开了。”

　　“为什么要跑？”

　　“月黑风高的，地势荒凉，我们两个女孩子比较害怕，所以控制不住地跑起来了。”

　　“有没有发生争吵？”

　　宁平如实点头道：“有。”

　　警官拿出一张照片，问宁平：“认识吗？”

　　“不认识。”

　　“认识。”

　　另一件审讯室里，斯斯点头说道。

　　“他是谁？”

　　斯斯如实交代：“我们公司总部明总。”

　　警察继续追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斯斯眼神闪过一丝明烁。

　　“等等！”

　　明总老婆按住斯斯要开门的门把手，她略带皱纹的眼睛眯起审视着斯斯，明察秋毫道：“你告诉我是什么事情，这一看就是你和你朋友串通好的，她打电话来解救你，这招我和老明约会的时候他常用，看不出来当我这十几年白混了。”

　　斯斯咽下一吐沫，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明总老婆，她只得一一如实交代清楚，是男同事用断章取义的东西在威胁她让她辞职。

　　明总老婆气愤道：“怎么会有这种人渣，老明，你明天就去把他开了！”

　　明总看着桌子上斯斯和男同事的聊天记录，缓缓道：“我手还伸不了这么长，这么把他开了，才叫落人口舌。”

　　他老婆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明总扫一眼记住了那个地址，对斯斯说道：“你先尽力按着他要求的答应他，尽力引诱他说出证据是伪造的，这样我们就有证据了。”

　　斯斯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斯斯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去了现场。”

　　警察继续道：“监控显示，在你们离开后不久，这个人也就是你说的明总就开着车到了现场，这其中他和被害者发生的事情，他有没有跟你说过？”

　　斯斯摇头：“没有。”

　　“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的人和警察耳语，他起身对斯斯说道：“你坐一下。”

　　宁平也坐了很久，久到她肚子都饿了，熊警官进来问道：“饿不饿？”

　　她手上拿着两个包子，宁平伸手说道：“饿。”

　　熊警官忧心忡忡道：“两次都有你，很难不怀疑其中的玄机。”

　　宁平狼吞虎咽，呵呵两声：“别说你了，我自己都觉得玄幻。”

　　熊警官看着宁平毫无顾忌的吃相，问道：“你说你朋友怎么这么多？每回她们出事你都能赶上。”

　　“命就这样吧，瘫了三年，我没死都算好的。”

　　熊警官停下了吞咽，站了起来要出去。

　　宁平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她口齿不清问道：“去哪儿？”

　　熊警官看她落魄的样子，比自己噎着都难受，静静道：“喝水。”

　　留给宁平一道黑色的门，她低下头去继续啃自己的包子。

　　熊警官问同事：“怎么样了？”

　　“这两个女孩子基本排除嫌疑，和死亡时间不符。”

　　熊警官用一副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的表情说道：“就是他自己掉下去摔死的，这么多人有嫌疑吗？”

　　“谁跟你说是摔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