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治群》左晋美

76、第 76 章

　　泥土黄沙，山形地貌，领头金毛狮女一口一口地吐着烟圈，超短裙刚刚好遮住屁股，红鞋子特别耀眼。

　　白伊伊缩着肩膀，抱着手里的包袱，抬起左脚稍微往旁边站了站，又瞄了一眼领头狮女，她还没发现，还在闭着眼睛享受烟气。

　　白伊伊借此机会又往旁边横着螃蟹走两步。

　　领头狮女睁开眼睛，发号施令道：“回来。”

　　白伊伊抱着包袱，无助地朝领头狮女靠过去。

　　泥沙地，一点点的风过来都能带起尘埃，更不要提白伊伊小走的那两步能准确无误地传递进领头狮女的耳朵。

　　滴滴喇叭声从远处传来，白伊伊和领头狮女同时回头，一辆银白色轿车疾驰飞腾，毫不犹豫地朝白伊伊和狮女开过来。

　　“哦我的妈呀！”

　　她仓皇地丢了烟头，正准备跑，还是白伊伊会分析现状，腾出一只拿包袱的手，稳住局面说道：“没事的。”

　　“没事个鬼啊，赶紧跑！”

　　车围绕着她们两个开始转圈圈，带起一阵以她们两个为中心的龙卷风。

　　黑金色的头发一把就被直接扯起来了，对着天空耀武扬威。

　　双眼和嘴紧闭，鼻孔则用手捂住，七窍恨不得关闭入口。

　　闷在袖子里的白伊伊说道：“啊！太恐怖了！”

　　“大城市的人压力大，理解一下！”

　　车轮碾压沙石，龙卷风呼啸而上。

　　领头狮女埋怨道：“我才洗的头！我的新衣服！”

　　终于听见了刹车声，搅合着轮子慢下来的动作，她们试着微微睁开了眼睛，尘土也在慢慢落下。

　　领头狮女指着敏敏的车就破口大骂过去：“喂！你干嘛？”

　　敏敏慢慢地摇下车窗，侧着的脸转过全面容说道：“帮你洗头。”

　　“谁家好人洗头用泥巴的？”

　　“返璞归真。”

　　“喂！”

　　领头狮女双手把上车筐，眼神凶狠极了，喊道：“敏敏！”

　　“哎！”

　　她闭上眼睛，双头整理了一下头发，别到耳朵后面，扭头对着白伊伊喊道：“你过来。”

　　白伊伊柔弱的样子抱着包袱过来，敏敏问道：“新朋友？”

　　领头狮女喊道：“你别管！”

　　“还想不想我带她去高茗了？”

　　“行，算你有钱了现在装阔。”

　　白伊伊柔软道：“别，别吵，我还想去高茗。”

　　领头狮女瞥了她一眼，说道：“你，上车！”

　　敏敏盯着狮女，若有所思地说道：“昨天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今天一定会洗头。”

　　“你故意的？”

　　敏敏摇起车窗：“我猜的。”

　　“喂，喂，一定要把她带到高茗你知道吗？”

　　车窗停在一半，敏敏说道：“还有没有什么要说的？”

　　金毛狮女愣了愣，说道：“祝你早生贵子。”

　　敏敏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弹了一下说道：“那我祝你下顿饭能有东西吃。”

　　“轰！”敏敏一脚油门毫不费力的离去，金毛跟着像水底的海草一样乱飞。

　　她闭着眼睛大叫道：“靠！什么人嘛这是！”

　　“咳咳咳！”吸了一嘴的沙，她又蹲下去一阵咳嗽。

　　车里，白伊伊试探着问道：“那个，”

　　“你怎么认识她的？”

　　白伊伊无奈地说道：“她们出来吃饭没钱，从餐厅里跑出来的时候把我给错拉上了。”

　　敏敏吸了口气说道：“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事情。”

　　白伊伊感谢道：“那个，谢谢你载我去高茗。”

　　“你在高茗有亲戚吗？”

　　白伊伊想着，贝贝在高茗，贝贝是比亲戚还要亲的存在，她微微点点头说道：“有。”

　　“那就行，高茗一开始得有人帮衬，不然自己从头来的话，会很难。”

　　白伊伊低着头，拉着自己的衣服边，静静地听着。

　　夜里两点，敏敏的车停在高茗市区。

　　她最后对白伊伊嘱咐道：“朝着有灯的地方一直走下去！”

　　敏敏开着车离开了，白伊伊抱着包朝前走。

　　她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每往前走一步，感应路灯再微微亮起，她回头，来处早已归为黑暗，汽车尾气的一个影都没有。

　　在这样盛夏的夜里，白伊伊抬着轻盈的步伐缓缓向前，不知来处，不知目的地。

　　清晨，阳光卷走黑暗。

　　一个人对着栏杆敲击喊道：“喂！”

　　白伊伊的脑门儿一阵震荡，好像声音是直接对着她的头颅喊的。

　　“喂！”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一个穿制服的大哥。

　　“怎么会睡在这里？”

　　白伊伊站起来，说道：“我，我不小心睡着了。”

　　“行了行了，快走吧，我这里还要做生意。”

　　“好的好的，对不起。”

　　白伊伊拖着行李，看着这无尽的城市面貌，心里扬起涟漪。

　　钢筋大桥裹着油漆外皮，绿意盎然的草地随风飞舞，还有，远远望去无休无止的高楼大厦。

　　有看上去好像一艘船的，还有看起来细溜圆尖的，这一切都给白伊伊带来不小的冲击力。

　　她找到一家烟气腾腾的早餐店，捂着咕噜叫的肚子走进去。

　　然后惊呆了，小笼包五十元一笼，豆浆十五元一杯。

　　“来看吃什么！”

　　回应老板的是白伊伊往回倒出去的背影。

　　她渐渐地走进一条泥泞的小巷，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

　　这里跟外面的世界截然不同，她感觉到了归属和亲切。

　　白伊伊终于看见了恰似人间的物价，煎饼五元一个。

　　她终于找回自己的嗓子，摸到老板面前悠哉悠哉地说道：“老板，给我一个煎饼。”

　　老板问道：“甜的还是咸的？”

　　“啊？”

　　她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问题，一个饼，居然还分甜咸？

　　她在家的时候都是吃的甜饼，这么看起来试一试咸饼也是不错的，她说道：“咸的。”

　　“好嘞，来。”

　　白伊伊站在路边，动作优雅地啃着饼，也不得不优雅，实在是不知道能干嘛。

　　她张着被酱裹住的舌头对着老板问道：“老板，你们这里招不招工啊？”

　　老板一脸为难地说道：“我是不招啊。”

　　“哦，好的，谢谢。”

　　“但我知道有人招啊。”

　　“哪里？”

　　老板指了指一个阴暗的小角落说道：“那里。”

　　白伊伊感觉来了希望，道了谢之后匆忙朝着对面驶过去。

　　黑暗的地方，白伊伊的方向，她顺着没有灯光的楼梯慢慢爬上去，听见一个中年男子打电话的声音。

　　“对对对，那个那边那几个是挺不错的，对对，下次还有需要找我啊！好嘞好嘞！”

　　白伊伊摸上去，和男人对上了眼神。

　　男人尖叫道：“啊！哪里来的鬼东西！”

　　白伊伊上前去激动道：“你好！听说这里在找工人是吗？”

　　“哦，找工作的，吓我一大跳，过来吧。”

　　他缓缓拿出几张皱皱巴巴的纸，嘴里叼着烟说道：“这里，要几个传菜工，这里，要一个进厂的，进厂包吃包住，然后，”

　　“我要进厂的这个！”

　　男人抬起眼眸，说道：“我话还没说完呢，包吃包住的，这个工资要半年才能发一次，但是服务员这些立马就能发。”

　　“服务员的有包住的吗？”

　　“等一下啊，我看一下，有的是有的，就是要找。”

　　他低下头去慢慢地翻找起来：“哦哦，找到了！”

　　白伊伊眼睛亮起来，问道：“在哪里？”

　　男人表情又暗了下去：“怎么会是这家，这家我早就拉黑了。”

　　“啊？”

　　“我试试吧，等着啊。”

　　男人起身就出去打电话，剩白伊伊一个人在屋子里看着周围的环境，一只蟑螂从柜子旁边走过去，吓得她直接慌张地站起身来，一动不动，像个僵硬的冰棍。

　　“哎，站着干嘛，坐啊。”他打完电话回来了。

　　白伊伊僵硬地问道：“怎，怎么样？”

　　“可以是可以，但是第一个月没有工资，你能接受吗？”

　　年纪轻轻的白伊伊，只求有一个地方睡，有东西能吃饱，其他的，夫复何求。

　　她点了点并未觉醒的头颅，说道：“可以。”

　　男人抄了个地址给她，说道：“去到那边找一个姓唐的。”

　　白伊伊荡出这条阴暗小道，站在阳光底下，明媚的阳光不问过她的意见就肆意地扒在她身上，巨寒无比。

　　她观察着这里人的一举一动，好像和自己那里的人区别也不是很大。

　　人们来来往往走着斑马线，这是白伊伊第一次见斑马线。还有边上的绿化带，白伊伊之前也从没见过。

　　她盯着玲琅满目的商店门口看了好久，慢慢地拖着自己的脚往前走。

　　不明含义的指示牌，还有公园的喷泉声沁进耳朵。她站在喷泉面前，感慨道：“真高啊。”

　　小朋友们在公园里踢球，五彩斑斓的花纹球朝着她滚滚而来，她眼疾手快躲开了。

　　“姐姐，帮我一下！”

　　白伊伊指着自己问道：“我吗？”她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说的好像就是自己，默默地用很小的力气把球给还了回去。

　　还有汽车排序经过，有滴滴鸣笛的，还有安静渡过的。

　　“来来来，让一让！”

　　一个人叮铃着车铃从白伊伊身旁挂过，飞驰动荡，她被动之下丢下了包袱。

　　包袱应声倒地：“啪！”

　　里面的东西散落出来，白伊伊看着被暴露出来的衣物，默然地向前去把东西都一一捡起来。

　　但是包袱却怎么都系不上了，她试过从右往左绑，又试过死疙瘩，怎么都会被挣脱开来。

　　“这是，怎么了？”

　　她喃喃地自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