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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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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N次挂掉那个陌生来电之后,我已经接近狂躁。
“你都到T市了,还有S市的推销电话。这届大数据不行啊。”孟猛调侃道。
“还总是同一个。”
“那你不给它拉入黑名单?”孟猛探过头,“让我看看是哪家这么执着,非得骗到你才罢休。”
萌萌在她的表格上飞快记录,顺便吐槽:“孟猛,你不会想把骗子挖来吧,坚持和不要脸都是销售的基本素养……不包括我们冉冉。”
“欸……这个号码怎么有点眼熟?”孟猛打开网页,把电话号码输进去,然后低声喊了叫卧槽,“冉冉,这是公安局电话。”
“啊?你没弄错吧?”小妍跑到孟猛位置上,来回对比了下两串数字,“还真是!你一个常年在T市的人,怎么还对S市公安局电话眼熟啊。老实说,你私下是不是隐藏坏蛋?平常没少犯事进局子吧?”
“乱说……我这种良好公民……”孟猛反驳。
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号码。这次我可不敢给它挂了。深吸了两口气之后接了起来。
“安冉然,我们是S市清河街道公安局,你现在本人在S市吗?”
“啊?我不在S市……那个警察叔叔,我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我保证我没犯什么事儿啊!”
我努力回想,平时我都是打车,不存在违章可能性;难道是因为哪次不小心闯了红灯?应该没有……不遵守交通规则都已经要被公安局追着教育了吗?
“我们打电话是想通知你,你丢的钱追回来了。”
万万没想到!!!我早就当那笔钱不存在了,居然还能找回来!
“带上相关材料,到我们这核实后就可以返还给你了。”
“我现在不在S市,能晚点回去办吗?”
“你方便的时候来办理一下。”
挂了电话,我还有些懵,这算是意外之财吧。我突然有个感觉,在S市区事事不顺,可来了T市之后,所有事情都向着更好发展。是不是真的有所谓的“气”运存在?世界的尽头果然是玄学吗?
他们全都很紧张地盯着我,弄得我都紧张起来了。结结巴巴说明了原委,所有人都为我开心。
我本来想请小伙伴们吃午饭庆祝一下,但萌萌要出外勤。我就买了小蛋糕回办公室。
越想越开心,心情像坐上云霄飞车,可一条信息又让我颓成了一条软脚虾。
“你们那个方案再改改。”
改你个鬼!新客户的方案已经改了十二稿了,每次意味不明表述不清,反馈永远是“感觉不太好”。我们只能凭借自己模模糊糊的揣测,摸索着前进。让客户给一张风格参考图,对方给了好几张,风格完全不一样,还不如不给。
觅觅狠狠地戳着我上贡的蛋糕,眼神坚定,语气坚决——如果他敢说让我改回第一稿,我就把他戳成蜂窝煤。
在高强度的工作压力下,我觉得我们的精神状态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正常。
我算是深刻地理解了,什么叫越抠门的客户事儿越多,也明白为什么我在例会上义正言辞地说“我们需要服务好每一个客户”时周明凯意味深长的眼神。
萌萌时常挂在嘴巴的职场规则——切忌没苦硬吃,这是真理。
我对自己失望,对自己的判断能力产生怀疑。上一个案子的成功并不是因为我安冉然的能力强,而是因为有周明凯保驾护航,还有孟猛的帮助。
“我是个失败者。”我重重地叹气。
“冉冉,你在说什么啊?”觅觅惊讶地说:“我们都觉得你太厉害了。”
“可我搞砸了,客户对我很不满意。”
“人见人爱的,那是人民币。”孟猛在旁边劝慰,“如果每一个客户都对我们超级满意,那我们GT的业务大概已经拓展到火星去了。”
……
快要下班时,萌萌一阵风一样冲进办公室,直接瘫在自己工位上,“下周三我生日,找个地方去庆祝啊。再不释放下,我要憋疯了。”
“这么快又到你生日了。”孟猛哀嚎,“那就是说,马上要开始半年度考评了。“
萌萌翻了个白眼,“别的不好说,扫兴这事儿,你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小妍眨巴着她那双二十四合金卡姿兰大眼睛,“我们换家蛋糕店吧?!上次那家难吃死了。”
“也没有那么难吃吧?!”孟猛挠着头说。
我来回看了下,全员没有说话。
小组开始分配任务,生日主题和着装code由萌萌负责,小研负责挑餐厅定位置,觅觅负责设计布置。
“那我继续负责买蛋糕吧。”孟猛自告奋勇给自己安排活儿。
“别。”萌萌马上打断孟猛。
“怎么了?”
“你下周三……”萌萌瞄了一眼日历,“你下周三是不是要跟老大去见客户?”
“萌姐,你很关注我的行程……”孟猛笑得眉不见眼,“回来路上顺便去买不就行了。”
“滚……下周三我也要去。”萌萌对小妍使了个眼色,小妍心领神会,马上接了话:“那谁知道什么时候了?况且你当着老大的面去拿蛋糕总不合适吧。”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接下这活儿,手机上闪起一条信息:“冉冉,能不能拜托你去买蛋糕。孟猛有一种超能力,他能够精准地避开店里所有好吃的东西,买到最难吃的那种。”
“要不我去吧。”
萌萌悄悄冲我比了个心。
孟猛还在嘟囔说怕我不认识路。
“打车去,车费我报销。”萌萌赶紧堵住了质疑的源头,“下周三都别磨蹭,到了地方先找我拿衣服。”
因为这场小讨论,很难得的,在下班时间过了二十分钟后,我们才开始零零星星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周明凯推门出来了,看着我们这一组人,“还没走?”
尽管外企不崇尚加班,但像这位老板一样,恨不得到点就撵人的上司,还真是独一份。
“老大,我下周生日,你来不来?”
“下周很忙,大概率去不了。餐厅发票留好,团建费用报销。”
我边收拾边问小妍:“大家每年都这么过生日吗?”
小妍掰着指头说,“我们生日基本都在下半年,我和孟猛的生日挨得近,就一起过;觅觅是十一月的生日,至于老大,从来不过生日。对了,冉冉,你什么时候过生日啊?”
我含糊地回应:“我生日已经过了。”
她一副很惋惜的样子,“只能明年帮你过生日了。”
“每年大家都一起过生日吗?”我其实有点好奇,从来没跟同事一起过生日,这对我来说,算是私人领域。“都不跟家人或男朋友一起吗?”
“我们大多是外地人,都没对象,一窝单身狗。”小妍笑着说,“所以就一起过生日啰。”
说起来,今年的生日大概会在悄无声息中度过吧,没有鲜花,没有蛋糕,伴随着失恋的疼痛。
不过三十岁的生日本来也没什么值得庆祝的,难道庆祝三十岁我还活着?如果每过一次生日就减一岁该多好。
我跟肖平刚在一起的时候,我的生日对他来说是最大的节日;第一年,他提前买好了生日蛋糕来学校,在我最喜欢的西餐厅吃了一顿饭,都是我爱吃的,后来他说花掉了他一个月的生活费……肖平让我闭上眼睛许愿,我许的愿望是跟他永远在一起;他紧张地问我,许了什么愿;我还没说,他又紧张兮兮地朝我摆摆手,“还是别说了,说了就不灵了。”
我们交往的第三年,他送的生日礼物装在丝绒盒子里,我的心跳加速,以为他终于要向我求婚了。打开时候是一对水晶耳钉,我嘴上说着喜欢,其实内心失望得要命。
去年生日,他在公司加班,生日礼物是后补的。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去年收到的生日礼物是一双镶钻的高跟鞋,不是Jimmy Choo,是类似款式但便宜得多的一个牌子。鞋子弄错了尺码,还是我后来自己带去门店调换的。
收到礼物时候有多开心,试穿的时候就有多失望;当时心情有多热切,去调换时就有多沮丧。
任何东西都有期限,过了最佳赏味期,不是不能吃,但口味总归是不对。
现在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到底是肖平所说的店员拿错了,还是他压根记得的就不是我的鞋码。
可现在再去追究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就算我只字未提许下的愿望,也还是以分手告终。两个人能否长长久久在一起,许愿灵不灵验,诺言做不做数,其实只是跟人有关。
“冉冉,你还没收拾好啊。”觅觅打断了我散漫无边的回忆,“快一点呀。”
我们当中只有萌萌有车,觅觅是个本本族,我和小妍连驾照都没有。萌萌开车来上班的日子,会捎我们回家,顺带聊八卦。
把手机纸巾全都塞包里,周明凯走了出来,“安冉然留一下。”
我垮下脸,得,今天又得“补课”——自从WH集团的策划案执行落地后,“补课”改为一周随机。更痛苦了。
他们悄无声息地溜走了,我垂头丧气走走进了老板办公室。
……
晚上到家已经快十点了,趴在床上,我决定尽快回S市善后。打开售票网站一看,机票贵了一千块!痛心疾首!接二连三工作的忙碌和各种生活琐事,打乱了我回S市的计划。
许逸晨提过的那个关于未来的问题又浮出水面:我决定在T市定居吗?尽管我的天平已经倒向了T市,可我仍然不能笃定。我害怕,怕做选择,怕做错选择。撇开已消散的情感羁绊,我已经在S市待了5年,再过2年有机会申请落户……
拿出纸笔,我开始列举两个城市的优劣。
S市:昂贵的房租,讨厌的上司,没意义但轻松的工作,没有朋友和良好的人际关系,过期的恋情,买不起房子。
T市:免费公寓宿舍,严厉但不讨厌的上司,困难可是能学到东西的工作,友好可爱的同事们,不怎么让人喜欢的客户;许逸晨;暂时买不起但努力有希望买房子。
一目了然,T市是更优选,跟S市完全相反的对照组。我应该毫不犹豫地选择它,可是……
算了,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情。
为了让自己不要再继续拖延,我买了下周五去S市的飞机票,然后在网上发了转租帖子,至于去警局核实身份需要带什么资料,还是明天打电话确认下好了。
做完这一切,我去泡了个澡,周身放松。浴缸终于派上了用场。
直到感觉到冷,才发现自己躺在浴缸里睡着了。由于楼间距很大,这间屋子又是在高层角落里,我没有关浴室窗户。今晚的月亮又大又圆,夜空中点缀的几颗若隐若现的星星时不时冲我眨眼。我望着窗户外面,S市从来都看不见明朗的星空。
这一刻,我做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