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我临风》他相

15、锦鲤

　　收假那天，陆临风一早来到教室，前排的卫琮正忙着补作业，余光瞥到黑影，随即转身对他说：“临风，快，你物理作业给我抄抄。”

　　陆临风屁股还未落座，从书包里掏出作业递给他，看见他数学练习册上的大片空白问：“你放假干嘛去了，这么多作业都没做？”

　　“害，到我姥姥家去了，听说她身体不好，我跟我妈一起去看她。”卫琮接过作业，继续马不停蹄地抄写，嘴也没闲着说：“我本来想抄应衍的，结果他到现在都没来。这家伙，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一点都不靠谱。”

　　陆临风看了眼时间，距离上课还有半小时，“还早着呢，他估计要等会儿来。”

　　他偷摸点开手机，看早上和应衍的聊天记录，应衍问他起床没有，打算什么时候去学校。他一一回答，同样也反问对方。

　　不知为何，总感觉经过放假邀请应衍去自己家玩还有电影事件后，应衍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就连关系也变得更亲密了。

　　直到快上课，应衍才踩着点到教室。老师照常讲新课，卫琮忙着抄其他科目作业，手速快得笔尖都能擦出火花来。陆临风和应衍私底下对视一眼，只见应衍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小熊软糖递给他，巧儿没声说：“请你吃糖。”

　　陆临风没敢吃，怕被老师发现，说了声好，把小熊软糖藏进书桌里。

　　经过整节课的奋笔疾书，卫琮赶在下课前两分钟补完所有要交的作业，下课铃一响，摔笔喟叹说：“小爷我终于做完了！”

　　“是你做的吗？”同桌揶揄道，“明明抄的我和临风的作业。”

　　“哎你好好说话啊，怎么说也是我亲手写的，咋就不是我做的了？”

　　两个人玩闹般拌嘴，卫琮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礼品盒，正欲交给应衍，发现他人不在，好奇问：“应衍呢，刚才还看他坐在这里，怎么转眼就不见了？”

　　“去上厕所了好像。”陆临风见怪不怪回答。

　　只见卫琮慎重地将那个礼品盒放在应衍桌面上，还端端正正摆放好，他好奇问：“这什么啊？”

　　“送他的生日礼物。”

　　“啊？”陆临风惊讶问：“他今天生日？”

　　“NONO，他生日是昨天，我本来和他约好了要给他过生日的，结果突然被我妈喊去我姥家了，只能今天把他的生日礼物补上。”

　　昨天？那不就是他陪应衍在外面乱晃还看了场电影的那天吗？

　　居然是应衍的生日？可他也没说啊，早知道是他生日，昨天就应该在商场给他买个生日礼物的。

　　见陆临风满脸呆滞，然后大脑急速运转的表情，卫琮坏笑说：“你是不是给忘了？”

　　“哪里是忘了，是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陆临风小声嘀咕。

　　“没关系，反正他什么都不缺，你不送礼物也行。我是因为他之前送我了，不送就显得我很没有礼貌。”

　　正说着，应衍从外面回来，卫琮和他说了礼物的事，他道声谢，也没做其他表情，随后便将礼物放进书桌，准备上课。

　　陆临风眼睛望着黑板，脑袋却稀里糊涂地乱想，心里很是惭愧。昨天，应衍不仅请他看电影，还给他买了好多吃的喝的，他却什么都没有表示，甚至连对方的生日都不知道，实在太不应该了。

　　想到这儿，他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应衍的手臂，对方转头看他，他凑近压低声音说：“我不知道昨天是你生日……什么礼物都没有准备。”

　　“没事，你已经送过了。”应衍同样压低声音和他耳语。

　　悄悄话说得隐秘，两颗脑袋也贴得近，应衍说话的温热气息一股脑往他的耳朵里钻，有点痒痒的，让他不自觉缩了下脖子。

　　“我什么时候送你礼物了？”

　　他本人怎么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应衍深深望了他一眼，打开手机给他看相册照片。

　　就这样，陆临风看到自己做的那碗鸡蛋面照片静静躺在应衍的相册里，一时哑言，没有想到阴差阳错，居然正好在应衍生日那天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

　　怪不得他当时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但面条归面条，终究不是礼物，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送点什么，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应衍看他，却没有说话。

　　“或者我放学后去商场逛逛，看有什么合适的买了明天送给你？”

　　“你真的要送我礼物吗？”

　　“当然，我还能骗你？”

　　应衍修长的手指随意一指，说：“那要不你把它送给我吧。”

　　陆临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是自己的钥匙挂坠。

　　这枚钥匙挂坠是陆成化出差回来带给他的，檀香木雕刻，色泽光润，鲤鱼跃龙门的飞跃姿态，另外还专门雕刻了他名字的繁体字：臨風。

　　他转动那条鲤鱼反复观看，诧异应衍什么时候看上他这玩意儿了。

　　“不行就算了，没事。”应衍以为他舍不得，遂放弃道。

　　“不是不行。”陆临风满是犹豫说：“这个上面已经刻了我名字，要不我让我爸再买一条，刻上你的名字？”

　　“不用，刻你的名字也可以。”

　　“真的？你不嫌弃？”

　　应衍很淡定地嗯了一声，陆临风随即便取下那枚挂坠，当作生日礼物送给应衍。应衍从他的手心里拿起，挂在自己的钥匙扣上，抖动，钥匙碰撞发出清脆声响，那条雕刻的鲤鱼在空中来回晃荡。

　　左晃右晃，转眼晃去了八个春秋。

　　鲤鱼依旧保持那个跃龙门的飞跃姿态，圆溜溜的眼睛注视着开车的应衍。它身上雕刻的鱼鳞依旧，片片清晰可观，唯有背后的名字被岁月消磨，笔划的沟壑渐浅，成为一道淡淡的印迹。

　　应衍停车，拔掉车钥匙，那条鲤鱼随即被他握在掌心，包括那印刻的名字，紧紧贴着他手掌的纹路。

　　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招牌照得整条街灯红酒绿，正值酒吧夜店最热闹的点，门口进出的客人不怕冷似的，穿得单薄性感。

　　几个醉鬼聚在路边吵吵囔囔，还有人撑着电线杆狂吐，嘈杂纷乱的环境，应衍目不斜视，走进店内。他面无表情忽略旁人打量的视线，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圈找到陆奉悉所在的位置，抬腿上前。

　　陆奉悉正在和他的朋友张籍说话，喝醉的脸颊染上一层红晕，嬉笑着，手软绵绵地拍打对方的手臂。

　　张籍长得像刺头，身材高挑精瘦，左膀右臂纹身遍布。他看见步步逼近的男人，眼睛微眯说：“你男朋友来了。”

　　“看吧，我说了只要我打个电话，他就会立刻来接我回家。”陆奉悉的神色带有几分骄纵和傲气。

　　“是是，你男朋友爱你爱死了。”张籍玩味儿的视线打量着应衍，漫不经心附和他的话。

　　然而应衍未看他一眼，就连看陆奉悉的眼眸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那是肯定，他不爱我爱谁？”陆奉悉还想炫耀，正欲说，应衍强硬截断他的话说：“该回家了。”

　　说完，将人拉出了酒吧。

　　陆奉悉喝得腿脚发软，连带着视物也是晕的，突然被应衍这么不客气地拽着，步伐不稳差点摔倒，幸好被应衍扶了一把才侥幸得救。

　　“你干嘛！把我都拽疼了！”刚迈出酒吧，陆奉悉甩掉他的手发脾气道。

　　此刻的应衍也未让步，直言：“你不能少喝点吗？”

　　陆奉悉揉手腕的动作一滞，抬头和他对视问：“你是不是嫌我烦了？”

　　“你可是我男朋友，我只不过打电话让你来接我，又没让你干别的事情，你这就不耐烦了？”

　　“我有让你少跟他喝酒。”

　　“但是你又不陪我喝！你不仅不陪我喝，还不让我和别人喝？应衍，我要控告你！”下一秒，陆奉悉拉扯他的衣领，贴近暧昧说：“除非你陪我，不然我下次还找他。”

　　“太吵了。”应衍冷声说。

　　陆奉悉诧异，猛然用力推了他一把问：“你现在就嫌我吵了？”

　　“我才说了几句话？”

　　“我是说酒吧太吵。”

　　“可是在家里喝有什么意思？那酒喝得跟凉白开一样，寡淡死了。”

　　应衍没有说话，眉心微蹙，陆奉悉立马抓住这个细节指责他说：“你为什么要皱眉，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好啊你，你是不是变心了？我以前喊你来，你从来没这样对我过，又是甩我脸色又是皱眉的，你今天是吃错药了吗？”

　　经陆奉悉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对劲，平复呼吸缓了几秒。

　　陆奉悉凑近，神秘兮兮问：“还是说你吃醋了？看见我跟他喝酒，你不高兴吃醋了？”

　　他一开口，刺鼻的酒气铺面而来，脸上红晕还未消退，以为应衍在为他和别的男人喝酒吃醋，满脸得意洋洋。

　　“是，是的，我吃醋了。”应衍坦率承认，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壶醋来自哪里。

　　话说开，矛盾也解决了。陆奉悉笑话他，说他们马上就要结婚了，怎么还在为这种小事吃醋。他不过和别人喝点小酒，又不干其他出格的事，乱吃什么醋？

　　应衍保持沉默，一心只想先送他回家。

　　夜色茫茫，苍穹之下，整座城市陷入休眠状态，两排路灯照亮了整条龙长马路，一眼望去不见尽头。

　　到家，于晴开门，闻到陆奉悉满身的酒气，皱鼻说：“怎么又跑去喝酒了？”

　　“马上要成家的人，还整天跑外面浪。”话虽抱怨，也没忘让应衍赶紧进来，把喝醉的陆奉悉抱进房间。她在旁边帮忙，脱衣服脱鞋，将儿子安顿好后才同应衍走出房间。

　　“伯母，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晚了，干脆别回去了，留下来休息一晚吧？”

　　应衍拒绝说不用，于晴也没坚持，毕竟应衍送奉悉回来那么多次，没一次留下来过夜。

　　她送应衍出门，叮嘱他路上开车小心，

　　从陆宅出来，不见月亮，也没有星星，无穷无尽的漆黑不断蔓延。周围的环境安静得可怕，虫鸣殆尽，住房宅区亮着寥寥无几的灯。

　　应衍抬手看了眼时间，发现快十二点了。

　　车钥匙插进锁孔里，启动发动机，鲤鱼挂件继续摇晃，左右摆动，似在努力跨越某个看不见的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