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发小给加作业啊》北境有春

50、第 50 章

　　宁嘉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的场景就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教室，大家看起来十分有精神气，他直觉认为这并不是高三的时间段。

　　宁嘉安看向自己的桌面，桌面上放着一张卷子。

　　“高二下学期啊……”他喃喃道。

　　这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他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需要通过梦中的信息来确定这个梦和现实中具体时间段的对应关系。

　　他正处于一个平平无奇的，教室里有不少同学正在聊天，许多彼此之间没有关联的对话混合在一起，在宁嘉安耳畔嗡嗡地响着。

　　如果此时他并不在做梦，也许他会出去接水，很有可能的是坐在座位上写几道题目。但是此时他只是想静静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忽然，他看见有两个同学有说有笑地从教室前面的过道走过。

　　他想起了些什么，这两位同学之前因为谈恋爱被叫了家长，也正是因为事情闹得有些大，宁嘉安这种对于恋爱没有一点感知能力的人才能够得知校园情侣的存在。

　　此时两人还有说有笑，大概是因为两人之间的关系尚未被老师得知，而叫家长的那天还没有到来。

　　宁嘉安和那个男生就是普通同学的关系，能说上几句话，但是并没有过多的交流。在有限的接触中，他大致能总结出，对方是一个沉默的人，不仅话少，表情也不生动，大多数时候很容易被人忽略。

　　但是此时，他却不时点头，脸上带笑，虽然这个“笑”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但确实已经是那就在他脸上看到的最生动的表情了。

　　宁嘉安若有所思地目送着两人走出教室。

　　“哟，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梁晓康站在宁嘉安的侧后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宁嘉安坐在位置上，并未起身，而是微微侧过身子，看向梁晓康。

　　梁晓康此时笑得也很生动，嘴角稍稍上扬，眼神专注，视线和宁嘉安正好对在一起。

　　宁嘉安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快，然后猛地吸了一口气，醒了过来。

　　熟悉到令人抓狂的默认闹钟铃声在床头执着地响着，宁嘉安看都不看，一伸手就准确地按掉了闹钟，开始换衣服。

　　现实中的自己似乎继承了梦境中的心跳频率，一直到洗漱完毕之后，宁嘉安依然能够听到自己比往常略快的心跳声。

　　这说明什么？宁嘉安并不是一个擅长自欺欺人的人，他不过在过去十几年里对于感情一类的事情过于迟钝了，一旦有所察觉，过去自己看到却没有成功解读的细节自动跳了出来，提醒他转换角度重新思考。

　　但是他没有从梁晓康日常的行为举措中感受到任何奇怪的地方，毕竟熟悉到他俩这份上，勾肩搭背，眼神交流，或者是更亲密一些的行为，都是可以理解的，更何况两人并不会刻意表现出两人的熟悉，他们的默契藏在细枝末节里。

　　所以在今早，他不过是意识到为什么有的人能够迅速识别出学生中的情侣了，眼神会不一样，状态会不一样。刻意的掩饰也许可以骗过站在讲台上的老师，但是却骗不过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尤其是对于这些细节十分敏锐的同学，比如梁晓康。

　　随后他接着写作业，虽然他对于自己有十足的坦诚，但是逃避依然是生活的必需品，这能让宁嘉安找到一个更合适的思考时间，给自己一些心理准备。

　　也可能是因为他对于结论有所期待又有所恐惧，逃避可耻但有用，他这样安慰自己。

　　宁嘉安拖了一天又一天，与此同时，二轮复习的进度却走得飞快，梁晓康带来的试卷也被他一张张做完订正完。

　　每天从梁晓康手上接过试卷的瞬间，是他最开心也最忐忑的瞬间，宁嘉安每次把试卷拿回房间，都要花一点时间从对于自我的谴责与唾弃里挣脱出来。

　　在父母的精心照料下，宁嘉安的身体一天天好转，最终痊愈，也就是说，他可以回到学校去了！

　　相比平时长假收假时的从容，宁嘉安此时几乎都有些急迫了，虽然在家中学习的效率也很高，同时还可以很方便地用手机查资料，但是和大家在教室里一起学习才是宁嘉安心中最理想的复习状态。

　　父母一方面为了他的痊愈而高兴，另一方面又因为宁嘉安又要一天从早到晚呆在学校里，没法一下班就看见而难过。

　　但是他们也深深明白高考的重要性，知道宁嘉安本人对于学习的认真态度和多年付出，所以他们并没有表露太多情绪，只是想最后让他在家里吃一顿早饭。

　　宁嘉安接受了父母这明显的挽留，心中回荡着阵阵暖意。

　　不过由于早饭在家里吃，他出门的时间会比平时略微迟些，所以他干脆没有提前和梁晓康讲，而是决定到学校之后给对方一个小小的惊喜。

　　当然他们俩也可能在路上碰见，宁嘉安想，毕竟他们俩去学校的路线完全一样，加上梁晓康吃完早饭的时间和他应该也差不了多少。

　　宁嘉安吃完早饭，在爸爸妈妈依依不舍的目送中走出家门。

　　虽然之前梁晓康帮他带了不少资料回来，但是此时他的书包并不重要，因为那些做过的试卷已经被他裁剪成错题本上的一道道题目了，数量并不多，贵在精要。

　　然而相见却比宁嘉安设想的若干种情况都要早，他走到楼下，就看见了梁晓康的身影。

　　梁晓康站在平时两人碰面的位置，正啃着一块吐司面包。

　　他像是在等宁嘉安，但实际上并不知道宁嘉安会在今天出现，所以只是单纯地站在那里，也没有刻意注意宁嘉安家所在那栋楼的出口。

　　可能是身体刚刚痊愈，也可能是因为一直呆在家里没有活动，宁嘉安觉得自己的体力退化了不少。

　　不然为什么他不过是跑了短短的几步路，就上气不接下气，连带着心跳都加速了不少。

　　梁晓康看到他，露出惊讶的神情：“你今天要去学校，是病终于好了吗？”

　　宁嘉安有点喘不上气，简单“嗯”了一声。梁晓康把右手拿着的面包换到左手，伸手无比自然地帮他顺了顺背。

　　两个人像平时一样走出小区大门，一同走向地铁站。

　　*

　　到了学校之后，宁嘉安去找叶老师销假，顺便得到了在办公室的老师们的问候。

　　“学习没有落下吧？”在关心完宁嘉安的身体情况后，老师们十分诚实地问起了他们第二关心的问题，

　　宁嘉安：“放心吧，进度没有落下，试卷也都写了，就是它们已经变成一张张小纸片了，没法拿过来给老师检查了。”

　　老师们露出欣慰的表情，觉得这个学生就是让人省心。

　　宁嘉安走出办公室，轻轻把门带上，所以没有听到老师们的吐槽。

　　“回家之后进度能跟上真的不容易啊，之前那个谁和谁，差了一个单元，我这两天才用大课间给讲明白了。”

　　“这已经算不错的喽，有个前几天回来的同学什么都没写，都高三了，状态一点也没有紧绷起来。”

　　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听着其他几个老师的吐槽，悄悄露出悠闲的表情。

　　宁嘉安回到教室之后，还能看到几个空位。他叹了一口气：“希望现在不在的同学是最后一批患者。”

　　回到学校之后，宁嘉安见到梁晓康的时间内依然集中在饭点和早晚通勤的时间，但是相比他还请病假在家的时候，相处时间就长得多了。

　　所以已经不能再继续逃避了，宁嘉安默默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嘉安，走啦！”梁晓康喊了他一声。

　　“哦，好！”宁嘉安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

　　怎么有种被打断施法的感觉？他刚刚下定了个什么决心来着？

　　“决赛没几天了，不过决赛结束之后我就能回班上过几天安生日子了。物竞老师已经快要疯了，最近他每天也在熬夜做题，发际线好像都有点后移……”

　　宁嘉安一边听着，一边疯回想自己刚刚到底在想什么。

　　梁晓康却忽然停下声音，抬手碰了碰宁嘉安的头发。

　　宁嘉安紧张极了，颇有些不安定地眨了眨眼睛。他只能清醒这条路上的光线并不好，路灯排列并不密集，而此时他们碰巧在比较暗的部分。

　　“有片叶子落在你头上了。”梁晓康把从他头上捡下来的叶子给他看。

　　这片叶子还是绿的，纹路清晰，也没有什么枯黄的征兆，却早早地落了下来。宁嘉安接过这片叶子，把它揉成一团，攥在掌心。

　　“你这几天怎么样，回学校之后还算适应吧？”梁晓康问。

　　言语间，两人正好走到路灯下，梁晓康的眉眼被灯光照得清晰了些。

　　他的眼神太认真了，但是有偏偏和平时一样。宁嘉安像是被梁晓康的眼神烫了一下，移开了视线。

　　这个举动有些刻意了，宁嘉安闭上眼睛，自暴自弃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