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发小给加作业啊》北境有春

54、第 54 章

　　然而再怎么茫然绝望，日子还得照过。宁嘉安看了看梁晓康那边的安排，在查分之后还有两天，得到参加完闭幕式才算真的结束。

　　这也就意味着他还有两天时间可以用来措辞，然而一件陌生的、无法预估的事情，不管有多少时间可以用来准备，都会让人措手不及。

　　宁嘉安又在床上装了会儿咸鱼，还一边想一边翻身。但是头上裹着的毛巾实在不大，经不起他这么折腾，此时也已经跟着他一起摆烂，被掀到边上去了。

　　如果他再躺一会儿，床铺可能会被弄湿，想到这里，他还是挣扎着起身，去拿吹风机，快速把头吹干了。

　　时间还早，他把手机放得远远的，免得忍不住发消息认怂。

　　他又重新坐回书桌前，拿着自己买的额外的练习，心不在焉地下笔。宁嘉安不认为自己此时正在学习，只是觉得有东西可以分散注意力，于是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抓住了这东西。

　　*

　　第二天早上宁嘉安正常到校。

　　梁晓康进入国家集训队的消息很快传了回来，竞赛老师得到消息马上报到竞赛部主任那儿，主任则上报学校。第二天上午，红彤彤的喜报就大喇喇地出现在学校的微信公众号上了。

　　不过学校并不允许学生带手机到校，即使是偷偷带了，也不会把手机用在看学校公众号上，所以这个消息是老师口头告诉大家的。

　　班上的同学们听到这个消息，也并不意外，纷纷欢呼起来。

　　“进国家集训队是不是可以直接保送哇？”

　　“应该是的，这样的话，应该也不需要准备高考了！”

　　“真羡慕啊，不用高考，太幸福了！”

　　“听说保送生可以提早离校，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诶？所以他还会回来上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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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嘉安昨天就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此时心中没有惊讶，只有喜悦，还有一点点骄傲，他的发小取得了这样的成绩，宁嘉安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听着周围同学的讨论声，他忽然意识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获得保送资格就不需要再高考了。

　　不需要高考是一个结果，而对应的过程就是——梁晓康之后可以提前离校，不是像之前准备竞赛一样去到另一个教室，而是彻底告别了早六晚十的高三日常。

　　宁嘉安感觉身边的讨论声慢慢从身边淡去，他颇有些无措地想：“所以之后，不能再和他一起上下学了吗？”

　　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即使梁晓康没有保送，这样一起上下学的日子也会随着高中的结束一起封存在过去，而在更远的未来，他们可能面临更多的分离。

　　这个时间被提前了，宁嘉安感觉自己和对方的距离一下子远了起来。

　　想到这里，宁嘉安趴在自己的手臂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空气中某一个点，远近的东西一会儿模糊一会儿清晰，和耳畔乱哄哄的声音一样，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身体不舒服吗？”老师走到他边上，有些担心地问。

　　到了高三这个时间段，老师发试卷一点不留情，专门踩着大家时间、精力的极限布置作业，但是却大多不愿意给他们施加心理上的压力，也比高一高二的时候更加关心他们的身体情况。

　　宁嘉安连忙直起身子，向老师轻声示意：“我没事，谢谢老师。”

　　老师有些不放心，有扫了扫他的神色，确认他看起来身体无碍，才从宁嘉安边上离开。

　　宁嘉安趁着老师不注意，回头看了一眼。

　　因为梁晓康前段时间一直没有上这边的课，所以渐渐的，各科老师以及梁晓康的前桌和后桌已经达成默契，不再给他留试卷。

　　宁嘉安作为前桌，每次都会特地转身，伸长手把试卷递到梁晓康的后桌手上。

　　所以此时此刻，梁晓康的桌子上什么也没有，甚至积了一层很薄的灰尘，仿佛没有人在这里呆过一样。

　　宁嘉安状似无意地咬住了下嘴唇，将视线转回到眼前这张试卷上。

　　如果不去刻意留意，高三的时间过得很快，对于宁嘉安来说，复习早已熟练的知识并不算困难，相比高二时被老师们疯狂灌输知识，还有之前兼顾竞赛和高考内容的时期，并没有显得更加艰难。

　　但是首考在即，宁嘉安也绝对不敢在此时松懈，而是卯足了劲儿查漏补缺，顺便每天对着自己的模拟考试卷分析还有哪些地方可以加强，再自己给自己加专题。

　　两天时间倏忽而过，在梁晓康回来的这天，宁嘉安在闹钟响起之前十分钟醒了过来。

　　十分钟是个很尴尬的时间，对于一个回笼觉来说太短，对于简简单单的赖床来说太长，宁嘉安眯着眼睛纠结了一分钟，还是伸手把自己的被子掀了。

　　于是在平时闹钟响起的时间，宁嘉安已经穿戴洗漱完毕，顺手摁掉了闹钟。

　　虽然他很想把今天早起的这十分钟赖到生物钟上，但是他实在不是一个擅长自欺欺人的人。他提早醒来，是因为一个做了一半的梦。

　　“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东西吗？”梁晓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宁嘉安手足无措地站在梁晓康面前，却不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十分没有力道，一点也不理直气壮，简直原地变成了一只锯了嘴的葫芦。

　　“既然这样我们之后还是不要联系了好，正好我要离校了，不用来送我了……”梁晓康撂下这么一句话，转头就要走。

　　宁嘉安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嘴都张不开，想要伸手拉住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都不聊了。

　　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却连团团转都做不到，只能猛地摇头。可以已经转过身的梁晓康什么都注意不到，反而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宁嘉安的视线里。

　　所以他是被梦吓醒的。

　　宁嘉安轻手轻脚地走出家，关上门，然后转身靠在门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今天梁晓康应该会回到学校，但是在学校里两个人肯定没法聊，那就是晚上一起回家的时候了。

　　宁嘉安把手缩进袖子里，又牢牢抓住袖口，头四十五度角往上看，看到了没有打开的廊灯。

　　这老旧的灯并不能自动感应并且智能地亮起来，不过宁嘉安已经适应了楼梯的高度，甚至连哪里缺一块都了如指掌，所以不需要这些灯也可以安全地跑上跑下。

　　然而今天他却把每一层的灯都摁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代替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身上，又随着他的走远，挽留似的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因为比平时早一点出来，所以宁嘉安也比往常略早一点到教室。此时，教室里的人并不多，零星几个过来的已经开始读书。

　　宁嘉安也拿出最近需要记的英语资料，趁着语文老师还没到赶紧读一会儿。

　　虽然今天早上安排了一周仅有一次的语文早读，但是大家依然勤勤恳恳地拿出英语读。他们的班主任除了教他们班英语，也同时带隔壁文科重点班的英语，在去隔壁班之前来班里看了一眼，看到大家都在读英语，她欣慰一笑，又闪出了教室，并没有惊扰到班上认真读英语的同学。

　　直到语文老师赶到班上，同学们才极其默契地背起了古诗文，然后忙不迭把手上的英语资料换成语文课本。其过程极其丝滑，一看就是已经千锤百炼的动作。

　　语文老师背对着下面这群耍滑头的学生，面无表情地在黑板上写下早读任务。她一笔一划地写，写得格外用力，以至于发出了“咚咚咚”的声响。

　　她无声叹气，虽然明白大家的首考压力，但是心中就是难以自抑地升起一股悲意。

　　算了，还能怎么办呢，等他们首考结束了再收拾他们。语文老师写完早读任务，转过身看向已经到了的同学，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算了，好歹他们现在在认真读语文了。”

　　紧接着语文老师看到一个刚到的同学，一把抽出了英语书。

　　她一不小心折断了手上的粉笔。第一排听到这声响的同学一脸恐惧地抬头看了一眼。

　　好在那刚到的同学还是回过了神，并没有翻开英语，而是马上对照黑板上的语文早读任务拿出了要读的东西。

　　总之，无比祥和的一天就在早读声中拉开了帷幕。

　　下课铃一响，班上的读书声马上消失了，一点延迟都没有，语文老师对于大家早读课的表现还算满意，心情美好了不少，也不准备打扰大家的课件，很快离开了教室。

　　班上的同学们一如平常，一下子倒了一大片。

　　宁嘉安虽然觉得累，但是此时并没有明显的困意，干脆把语文老师来之前拿出来的英语资料拿出来默读了一会儿。

　　刚刚上课的时候没感觉，但是一旦下了课，宁嘉安就又想起了早上惊醒自己的那个梦。

　　梦里的情况实在太极端，宁嘉安觉得不管自己讲了什么，也不至于让梁晓康用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更别说什么“断绝联系”。但是梦中这虚幻的场景偏偏带了了十分具有真实感的恐惧，让宁嘉安觉得自己好歹得给今天的所谓“聊聊”打点腹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