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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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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里就是我家。”男孩伸直了手臂,指向村落旁边的小院房。
走到近处,几人才发现,这里的各家皆由围栏圈起的,不知是因着瘟疫原因,还是从前便是独立起来的,男孩带三人进到了屋中,楚琹下意识想捏住鼻子,但又觉失礼忍住了。
并非他矫情,而是这屋内味道亦实在叫他不忍呼吸。
虽几人才刚相处,楚琹便看出那高酌定是个极其精致且爱干净的人,笃定这厮受不得这样环境,他偷瞥着高酌,竟未见其有任何不适反应,哪怕一丝皱眉都没有,如此一来,自己也便要咬牙挺过。
聂应环顾四周,将好似尘封了经年的窗子推开,瞬间光束伴随着灰尘一同洋洒在室内,叫几人避之不及。“得通通风,你晚上就在这儿睡吗?”
男孩轻点着头,“在那。”他指向地上一团发了霉的沉重被褥。
楚琹看过去,紧锁眉头,再瞧这环境,冬天漏风夏天漏雨,只怕狗都不住,这小小孩童,又在瘟疫蔓延的环境中成了孤儿,日后要如何自处……
“你叫什么名字?”高酌打量着这四周,好似心中早有良策。
“周昇。”男孩应着。
“好的小周,我们初来乍到还有去处,你可愿意留我们宿在此处?且同给我们讲讲这骇人的瘟疫,好叫大哥哥们有些头绪,早日把着瘟疫消除?”高酌颇为有耐心的哄着男孩,十拿九稳。
周昇自然愿意三人留宿,他东瞅西看,只觉地方既破败又狭小,不知如何住得下几人。
楚琹看出了他的顾虑为难,上前一步,“别担心小周。”说着,他拍上高酌的肩,丝毫不客气道,“你担心的问题这位大哥哥可以帮你解决,他可是个大画家哦。”
“画家?”周昇迟疑着,不知画家要如此解决这环境问题。
“去!”高酌一耸肩,将楚琹搭在肩上的手耸了下去。
“高酌,外面来三个帐篷吧?”聂应思量着,院中还算宽敞。
“行。”高酌应了下来,去到了门外开始作画。
“小周,你能讲讲这瘟疫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染上的人都会有什么症状?”楚琹直球三连问,听得周昇一愣一愣的。
好在这孩子脑回路清晰,知晓几人不是坏人,听得便挨个答着,“大概三月前,村长李爷爷病逝,埋到了方才那尸山处,不久后,李奶奶被人发现病死家中,邻居们好心将她下葬。”
“可不知怎得,回来后邻居们及他们的家人,接连咳喘不止,甚至有的还吐血,不出半月,接连死掉了,起初,纷传说是时气所致,后来这瘟疫扩散,大家都各扫门前雪,不再互相交流帮助,谁家死了人便自家人处理到尸山。”
楚琹听着周昇讲述,不禁唏嘘,乱世当真是害人不浅呐……他满眼心疼盯着眼前男孩,“那,若家中就一人了,又该如何处理?”
“若家中只剩下一个人,且那人又意识到自己濒死,便自己走向那尸山。”周昇说着,向尸山处望着,“一旦患上,必死无疑,无力回天,只能踩着同类的尸体问天到底和解。”
楚琹品读着男孩话语,只觉不像是这年龄说出来的,有些深奥,他思量着,突然一顿,反复咀嚼着周昇那句“问天和解”。
待他参透时,好似被当头一帮,那通天似的尸山,原来都是将死之人一步步走上去的,踩着相熟之人的身体
、白骨,踏着亲人的血肉,一步步攀登只为“登天”,向上天寻一解药救这苍生于水火。
楚琹蹙着眉,深深共鸣着,当时那些人该有多绝望,在最接近天堂之处离世,或许这亦算是种极端的虔诚,而这极端背后,又是多少无奈。
“我画好了!出来吧!”高酌在院中喊着,几人应声而去。
楚琹瞧着院中木柴上松软的被褥和凉席,感叹这孩子今夜可睡得舒心了,他回身瞥着后方俩帐篷,满脸疑惑,“你怎么只画了俩帐篷?”他很是不安,唯恐高酌只画了他和聂应的,为给自己做准备。
“没“墨水”了。”高酌理所当然道。
“你怎么会没墨水呢?你不是在空中就能作画吗?这帐篷你画好完直接复制粘贴不就行了吗?”楚琹有些急了,这人生地不熟且不远处还是尸山,夜半下来,只怕孤魂野鬼皆在此游荡,只怕第二天人还在,魂儿没了。
“拜托!我也是用异能的好不好,你看看这一地的用品,哪个不用能量?今日我超标了,需要回蓝。”高酌说着,走向一帐篷,钻了进去在内拉上拉链,“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那个帐篷稍大一些,你们自行分配罢!”
高酌话音一路,楚琹视线马上落到另一个帐篷上,他偷瞥着一旁不苟言笑的聂应,暗自摇头叹气,又转向那潦倒小屋,脏、乱、差,且里头只有一张床,原住民小周还得住。
“你和我挤挤吧。”聂应双手抱胸,垂眼瞧着他。
楚琹满眼泪花,好似得到了救赎一般,“恩人!”他上前一把握住聂应双手,在空中摆着。
当俩人手触碰到一起的瞬间,楚琹只觉聂应这双手熟悉得很,比起他与聂恂一模一样的脸,这双手,好似更加他亲切,空隙间,他瞥着聂应眉眼,无数回忆当即循环在眼前。
他还是不能完全摒弃这张脸。
天色渐深,高酌帐篷中早已没了动静,而楚琹这边,他还未入帐,却早早进入了小鹿乱撞模式。
他扭捏着,脑中幻想了各种颜色画面。
混蛋楚琹!他可是顶着聂恂的脸啊!你怎么能有这种龌龊思想!
转念间,楚琹觉得亦正是如此,他才会如此快速的对一人产生好感,甚至非分之想。
四舍五入,等于他喜欢聂恂!
楚琹石化在原地,意识到这点的他内心久久不能平息,聂恂还在世时,俩人成日厮混在一起,并无他想,即使后来聂恂过世他痛彻心扉,亦是没往情爱处想。
思念伴随着他走过数余载,如今那张脸再度现世,沉寂了几百的情感就此终于开悟,好似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在提醒着他,别再错过,哪怕只形貌相同,也能将郁结的情感缓解一二。
楚琹爬进帐中,发觉还有一微弱灯光亮在二人枕间,他见聂应背身躺在一侧,心便砰砰直跳,“聂应,你睡着了吗?”他回过身,拉起帐篷拉链。
“还没。”聂应翻过身,将两手搁到头下平躺,仰视楚琹,“楚、宅。”
“怎么了?”楚琹疑惑他为何突然叫自己,反应过来时,只觉尴尬,原来那时自己口误说的楚宅,被他听到了,还记住了。“害,就乡邻起得外号……你还是叫我本名吧。”
说罢,楚琹听得聂应发出的短暂轻笑,短到他以为是错觉。
“今天还习惯吗?”
第7章丨江市丨顶风作案
“嗯?嗯……”楚琹应着,缓缓躺在聂应一侧,“感觉这种灾害带给人类的伤害太大了,民不聊生,一人染上,整个家庭便破碎了。”他将今日所感道出,却觉得无力至极,不知他们到此处来又能作何解?
“你若能在这次任务中开发使用异能,日后还会出很多任务,这种事情不会少,还是早日收起菩萨心肠,视作寻常为好。”聂应话里话外都在说楚琹过于慈软。“你在和平年代生活太久了,要早些适应,我们的目的是完成任务,不是普渡众生。”
楚琹有些惊讶,聂应居然察觉并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他好似一路都在漫不经心,不想歇下来会同自己说这些,但楚琹为此仍表示不服,回溯白日里,还属高酌奉献最多、行为最体贴,“那高酌……”
“高酌与你不同。”聂应快速接过了他的话,好似一早便猜到楚琹要拿高酌举例。
“怎么不同?”楚琹侧身盯着他。
聂应察觉到楚琹目光,片刻未犹豫,赶着就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是走过场,嘴甜心狠,你不一样。”
和你不一样。
楚琹闻声一顿,随后脸上挂着笑意,“那、我权当你这你在夸我喽?”
他盯着聂应身影半晌,皆未等到其回应,至此二人就简短对话草草结束,楚琹躺平,眼神左右瞟在着这逼仄帐中,他复盘今日所见,无一不叫其开眼,他抬手摸到脑门上,试图感受那植入在脑中的芯片。
楚琹向上伸直手臂,反复查看自己的手心手背,自己的血液,真的会有如此价值吗,竟叫观察屋不惜开出高价留住自己。
不知怎得,比起此前那维系了几百年浑浑噩噩的生活,现下所见所感才叫他觉得自己真实活在世上,若自己真能为某个组织、某个人为用,倒也算一种被需要,一种价值罢。
楚琹余光时不时瞥向一旁好似已然入睡的聂应,聂恂这张脸能跨过百年再度出现在自己身边,其中还真是不清的缘分,可他心中清楚明白,此人并非聂恂。
但当他与聂应初见时、对视时,仿佛自己那颗干枯百年的情丝有了复苏迹象,他自相矛盾着,不知自己心之所向到底是聂恂那个人,还是现下聂应这张脸。
“出来!”
“出来!再不出来就一起把你们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