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未接来电》蓝色哨卡

9、第 9 章

　　新时代极地观察站，世界联盟联邦共同推行的开发项目已经进入实验阶段。

　　每个人都很忙，“ 这次去雪地中心的小组人员名单下来了。”

　　雪地中心是推行项目的一个实验场地，在覆盖着厚厚白雪的冰层下进行能源钻地实验。项目进行得很成功，而联盟联邦推行的实验小组名单，需要进入雪地中心的底下勘测，正巧，科卡斯和唐曜在一组。

　　各组观察员和研究员会在能源雪车内，由驾驶员投入到雪地中心的实验入口。阿洛克和唐孟舟在中心实验室，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各个显示屏上的能源雪车实时数据。

　　伴随着深入雪地中心的深处，周围的一切都沉寂下来。

　　“ 紧张吗？”科卡斯问他。

　　唐曜摇头，察看面前的显示屏，” 我们快到底了。“

　　车厢传来轻微的晃动，两人穿好防暴服，打开能源灯，进入雪地中心的地下实验区。

　　到处都是黑暗，只有巨大冰柱不时散发出幽微的蓝光，唐曜把取值器放在一块冰柱下，绿色的屏幕开始显示数据波动，科卡斯打开端连线，将数据二次传送到中央处理器。

　　很安静，两人离得也近，科卡斯的余光瞄过唐曜，但什么都看不到，特质防暴服连头盔护目镜都是深色的。

　　空间只有数据仪器的滴滴声，蓦地，头顶上有雪掉落在取值器的绿色屏幕上，格外显眼。

　　科卡斯反应过来，迅速收好机器，唐曜也不犹豫，两人直接返回能源雪车。车厢一关上，外面就传来沉闷的嘎吱声，紧接着，车厢开始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车顶。

　　“ 抓紧我！”科卡斯握住唐曜的手。

　　过去一会，晃动终于停止，车厢很坚固，内部的仪器还能正常使用，但唐曜发现能源电池显示出了异常。两人换下防暴服，把车厢内调成低耗能模式，便开始呼叫中心实验室。但因为频道波动，科卡斯只能切换成手动操作，将求助讯息发送出去。

　　“ 已经发送出去了，等他们过来就好。”他努力冷静下来。

　　“ 嗯。”

　　明明是在危险的雪地中心，唐曜却并不觉得害怕，连紧张也没有。科卡斯收好防暴服，这些设备能在能源电池耗尽后派上用场。

　　科卡斯在他的身旁坐下，低耗能模式下的供暖并不会感觉冷，但也不会多暖和。

　　“ 冷吗？”科卡斯牵住他的手。“ 冷就坐过来点。”

　　唐曜突然问他，“ 以前在阿宝利，也是这样吗？”

　　他想起第一次去到阿宝利的时候，曾经那样辉煌的极地观察站，没落到连能源都只能紧着用。科卡斯搓热唐曜的手，分神回想一下，“ 习惯了，我们刚去的时候，只有操作室和卧室提供能源供给，有时候为了节省能源，我们直接睡在操作室里，但现在都好起来了。”

　　科卡斯抓住唐曜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

　　手指变得暖和，唐曜也避开科卡斯的眼神，那太亮了，好像可以点燃黑林塔的湿木头。

　　“ 为什么不看我呢？唐曜。”科卡斯无奈叹气。

　　“ 你是不是还在想，我一定是感情错觉？唐曜，被父亲发现喜欢男人时，我被他绑起来吊在房梁上打。母亲冲过来一边哭，一边让我认错。”

　　“ 她甚至说是自己的错，我的父亲也是，他们抱怨命运不公，又抱怨自己发现得太晚，他们有个喜欢男人的儿子，这简直是绝望的灭顶之灾。”

　　新时代，每一种合法婚姻都受到世界联盟联邦的相关法律保护，包括同性，但人们又自发地把这种婚姻状态排除在外，亲人们默不作声，认为是这个可怜的家庭遭到了灾难。

　　“ 最后我离开了。”

　　唐曜不知该怎么回答，科卡斯也没想听到他的答案，事实上，他想听的答案可能永远都得不到。

　　“ 那次东联盟和北联邦技术交流的人员名单上，并没有我。”唐曜垂下眼睫，“ 当时，西联邦也向东联盟发出邀请，我没回复，我去了北联邦...... ”

　　“ 在那里，你遇到了我。”科卡斯接下他的话，“ 是因为萨里安吗？”

　　“ 唐曜，别想着骗我！我看得出来。”科卡斯怎么会看不出来呢，萨里安看向唐曜的眼神，如同在和自己照镜子。

　　“ ......你后悔遇到我吗？”

　　唐曜摇头，“ 怎么会！”他着急地澄清，“ 那是一段很快乐的日子，科卡斯，至今我都在为能认识你而感到骄傲！”

　　科卡斯说：“ 我以为你会讨厌我，毕竟我又在你复杂迷茫的感情生活里又横插一脚。”

　　这时，能源电池发出异常警报，供能数值急剧下降，车厢内好像又冷了一些，科卡斯打开座位底下的备用箱，抽出一条毛毯。。

　　“ 靠过来。”科卡斯把他拉进怀里，力气大得不容拒绝，“ 我们得等待救援，唐曜，不用防备我。”

　　唐曜脸上发烫，抱怨道：“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防备你。”

　　男人笑着，卷起毛毯包裹住两人。在黑暗的空旷雪原里，世界寂静无声，科卡斯觉得这莫不是到了世界的尽头，可他并不觉得孤独，因为他的心正源源不断地涌上温暖，世界生命的种子正在他的怀抱里发芽，伸展，直至他的心脏。

　　“ 我没有讨厌你。”怀里人发出闷闷的声音，“ 我很抱歉之前对你说的话，把你的感情批判成空虚的慰藉，我只是害怕，你得让我有感到胆怯和害羞的权利......”

　　这是他意想不到的回答，科卡斯深感自己错过许多，早知道会得到这么可爱的答案，他应该再多问几句，他感觉心脏已经在快乐地融化。

　　于是他抱紧唐曜，像要把人陷进自己的肋骨里，血液里，他激动地亲吻唐曜的脸颊，“ 当然，你一直都有这样的权利！唐曜，你果然不该讨厌我！”

　　可怜年轻的研究员没有被如此直白地对待过，他害羞得脸通红，推搡着男人的脸，“ 少来这套！”

　　科卡斯毫不在意，“ 你应该爱我，亲吻我，甚至抚摸我，就像我对你一样，唐曜，你要把我当做你的牵挂，你不会后悔的！”

　　冰冷漆黑的空间里，唐曜被科卡斯含住舌尖，毛毯罩在他们头顶。一切都美好得像梦境。终于，唐曜红着脸把科卡斯的手推开，这个贪心的人还想要更多。

　　科卡斯笑得胸膛起伏，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他的胸膛火热，温暖到唐曜都怀疑是不是供暖系统奇迹般的恢复了。

　　26分钟后，救援队伍到来，唐孟舟率先砸开车门，把唐曜从科卡斯的怀里捞出来。

　　“ 谢天谢地！”

　　阿洛克紧随其后，搀扶起科卡斯，他们给两人换上防暴服，随行的救援小组忙做一团，把破损的能源雪车拉走。等回到新时代极地观察站，阿洛克眼尖地发现唐曜的异常。

　　“ 开花结果？”

　　“ 什么意思？”

　　“ 哦，孟舟告诉我的，总而言之，恭喜你有了成果。“

　　科卡斯摸向唇角，“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东联盟的人。”

　　“ 那是当然。”阿洛克笑着说，“ 孟舟可是我的好朋友。”

　　科卡斯没搭理他，谁知道呢？

　　爱情不仅使人盲目，也令人变得贪婪，而科卡斯就是患上皮肤饥渴症的贪心的人。

　　唐曜最近很忙，实验室需要整理分析的文件数据一大堆，难免就冷落了他，科卡斯很难控制自己不去抱怨。

　　“ 你居然还知道自己有个活着的男朋友？”科卡斯平淡地开口，眉头却紧紧拧着，“ 我以为你已经要和实验室去办理结婚证了，而不是跟你可怜的男朋友。”

　　“ 少来这套。”唐曜正趁着休息时间跟他打视频。

　　科卡斯觉得自己满心苦楚，“ 可我真的很久没见过你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想我？”

　　直到现在，唐曜还是会被这人直率的想念给染红耳朵，“ 没说不想......但是我真的需要工作，而且，我的工作是做不完的。”

　　“ 这是唐孟舟的说辞，他也这样和阿洛克说的，你们东联盟的人都这样敷衍我们！”

　　“ 你又来了。”唐曜决心哄一哄他蛮不讲理的伴侣，” 你要这么想，那也无所谓了。”

　　科卡斯脸色骤变，“ 唐曜，你真的变了，你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你果然是不想跟我领证吧，我就知道——”

　　“ 怎么能这么说，你是我最喜欢的那一个，放心，没人能比得上你！”

　　休息时间结束，唐曜也掐断了科卡斯的表演。他收好手机，走到电梯间时碰到了杨知行，还有躲在他身后的柳开偃。

　　“ 好巧啊，唐曜。”杨知行大方地打招呼，” 吃饭了吗？“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唐曜思考着他问的是午饭还是晚饭。但杨知行的目的不是这个，他把柳开偃拉出来，推到唐曜面前。

　　唐曜大概知道是什么事了，果不其然，柳开偃开始眼神飘忽地道歉，“ 上次打电话的事情，很抱歉。”

　　高大的男人就像做错事的小孩，唐曜想起他在西联邦读书的时候，突然觉得时间真是神奇，仿佛变了，又好像没变了。他还是被杨知行吃得死死的。

　　“ 你说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 确实没什么事情。”

　　杨知行卡住柳开偃的疑惑眼神。唐曜既然装作不记得，那就代表全当事情没发生过。想起萨里安，又想那个见过几次的金发北联邦观察员，杨知行也忍不住慨叹，有缘无分真是天大的玩笑。

　　电梯往上走，中途有人进来，打开门的瞬间，就见到了萨里安。

　　唐曜放在口袋里的手一紧，真是出门忘看黄历。

　　萨里安目不斜视，按下要去的楼层，电梯里只有两个人，还是萨里安先开口，“ 恭喜你，”

　　“ 什么？”

　　“ 你和北联邦的那个观察员。”萨里安努力不让自己的语气那样哀怨，“ 挺好的，听说他人不错，对你也好，到了年纪人总是要过日子的。”

　　其实并不是，萨里安默默想，希望你们明年就分手。

　　唐曜笑起来，“ 谢谢你，萨里安。”

　　电梯叮地响一声，唐曜到了。他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望向萨里安，电梯里的男人按住开门键，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萨里安，谢谢你，我说真的，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希望你越过越好。”

　　“ 没别的了？”萨里安挑眉。

　　“ 没了。”唐曜轻笑着，转身大步往前走。

　　萨里安松了开门键，电梯门关上，那个身影逐渐缩小，消失在视野里，他盯着眼前的门缝出神，突然觉得身心俱疲。他按下电梯的下行键，等到电梯门再次打开，柳开偃和杨知行正在不远处等着他。

　　柳开偃打量着他，“ 你不会要哭吧？”

　　萨里安内心郁闷，闻言就给他一脚，心情舒坦多了。

　　楼上，唐曜刚跨过转角，就被等在那里的人拽进楼梯间，他没挣扎，稳稳落在科卡斯的怀里。

　　男人沉着脸，捏住唐曜的脸颊，“ 谢谢你？你谢谢谁呀，那个问你还有没有话说的某人吗？”

　　唐曜眨着眼睛，” 哎呀，被捉住了，好可怕！“

　　科卡斯愤愤咬上他的脸，又转而去亲吻他的嘴唇，他揉捏着唐曜耳垂，唐曜仰起头，顺从的迎接他。

　　“ 你什么时候去实验室？”

　　“ 孟舟在那，可以晚点。”唐曜心软的以为科卡斯是想要多陪陪他。

　　但当科卡斯的金脑袋落在自己脖颈间的时候，他就发现大事不妙，“ 别乱来，你又折腾我！”

　　但如果他能听话，唐曜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 明天休假，晚上去我那吧。“科卡斯咬住他的耳朵。

　　唐曜招架不住，“ 不能串门...... ”

　　“ 我可以申请六个小时的交谈时间。”科卡斯显然是早有准备，“ 阿洛克要去外勤，只有我一个人了。”

　　唐曜知道他在装可怜，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也心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