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雪藏冬》雪天与松

4、结伴滑雪

　　措夕因放小短假在家，陪着我玩了两天，自豪的六岁小玩伴领着我这个已经成年好几年的大朋友，把打雪仗、堆雪人……关于雪的小游戏几乎玩了个遍。
　　我的相机里也多了许多照片：屋檐下自豪的措夕捧着他亲手雕刻的小冰雕，照片一角是叉着腰假装生气，呵斥他不要玩危险刀具的阿兰依。
　　还有小屋后山松林间咕嘟咕嘟的热泉，泉水面上雾气缥缈，水汽化作温热的局部降雨，泉周的土地上还有一丝绿意，白雪却在不远处堆积，拍出的照片正因为模糊而极富意境。
　　不同的雪花冰晶细节图、各类坚果的“藏宝地”、推着小推车满载而归的村民……
　　当然照片中也有我的身影。
　　刚被我指导过如何使用相机的措夕，斗志昂扬地举起相机，拍下了正在“仙雾萦绕”中帮助阿兰依挂熏肉的我自己。
　　当日贡扎受同乡临时邀请去对方家帮忙，刚好无事可做，我就顺便攀着扶梯帮阿兰依挂了几十斤新制的熏肉。
　　时间过得很快。
　　转眼假期过去，小学一年级的措夕今早就要被贡扎送去学校了。
　　临走时小朋友两眼泪汪汪。
　　今天天气晴朗，积了雪的路已经被村里人打扫了出来，毕竟是孩子们返校的日子。
　　我也很早用完早餐，一路送措夕到了小院儿门口。
　　贡扎已经把修好了的车开到了院子外。
　　车上还有另一个正东张西望的孩子，是措夕的小伙伴，两家孩子玩得好，大人关系也不错，顺路让贡扎捎上的。
　　贡扎站在车子驾驶员那侧，戴了顶羊羔毛毡帽，露出英气的浓眉深目，深棕色的斜襟袍腰间系了条暗纹的腰带。
　　冲撇着嘴的措夕招手呼唤：“走啦，措夕。”
　　阿兰依给孩子整理了短袍的衣襟，拍拍措夕小小的肩膀：“去吧，你阿爸已经在车子那里等你。”
　　措夕上车前揪着书包带子，一步三回头，一副生怕我趁他去学校，就退房跑路的小模样：“湛哥哥，等我回来和你玩啊。”
　　我理所应当地点点头：“等你回来，哥哥不走。”
　　措夕钻进车里，下一秒就和小伙伴打了个彼此都咯咯直笑的招呼。
　　贡扎冲我们挥手告别。
　　目送他们离开，我打算应约去吉日丹珠家。
　　阿兰依告诉我，他们家在村口，只要顺着这条路走，在能看见村里招呼站和云彩民宿的地方，那家院儿里举了雪花小木牌的就是。
　　昨天我还碰见了他们家的小子，叫做乌木兹多，是个十七八岁的帅小伙。
　　眉眼像他阿妈，狭长而有种凌厉感，但笑起来丝毫没有凶巴巴的感觉，鼻尖的那颗痣都跟要活起来了似的。
　　结实高挑，即使穿着普通的袍子，也能看出身材很不错，有种出色的力量感。
　　所以我更加期待能有幸见到这位滑雪技术在整个雪原都拔尖超群的大师亲身演示。
　　城里的滑雪场场景单调，人工感太重，滑雪体验远不及在大自然的怀抱来得酣畅淋漓。
　　我特意换上了专门为滑雪设计加厚的衣服，防风保暖。
　　至于雪橇，这种东西太大，乌木兹多表示他来提供，作为接受他邀请的客人，我只管到就是，一切包在他身上。
　　我到的时候，乌木兹多的阿姊和阿妈很早就都去十多公里外赶集了，阿爸也有自己的忙头，除了一天三顿饭很少沾家。
　　乌木兹多应该刚晨练完，高高瘦瘦一小伙子，头顶还冒着热气。
　　看见我来，眼里还带着诧异，相较贡扎一家，和我沟通时，乌木兹多的口音要重些：“湛和哥……这、这么早啊？”
　　我忍俊不禁，点点头：“是啊，今天措夕上学，我送送他，送完就在村里转转。”
　　“这不，转到你家门口了。”
　　乌木兹多运动后的脸色一直很红，但从年轻人闪躲的眼神不难看出，他在害羞。
　　怪俊一小伙，笑起来却莫名有种朴实憨厚的意味。
　　我思考一下，提议到：“你先歇会儿，我正好也逛得有些累，反正大家都才起床没多久，时间还早。”
　　乌木兹多赞同点头，然后如梦初醒一般：“湛和哥，快进来坐!”
　　他反应过来，立马后撤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道了谢，背后低低响起年轻人尴尬又懊恼的喃喃自语：“我怎么把客人堵门口呢，这叫什么……”
　　乌木兹多回屋换了身洁净的衣服，便领着我参观了一下他这些年在滑雪上收集的装备。
　　有些是自己做的，有些是找专人定制的。
　　还有不少是和别人比赛赢回来的。
　　真厉害!乌木兹多。
　　我此刻非常羡慕他，能够有一直默默支持着他的家人。
　　我从小就在无形的规矩中长大，这些枷锁上包裹着不知真假的爱意，让我即使难承其重，也不得不咬牙一一接过。
　　“湛和哥？”
　　乌木兹多见我指尖贴着一只滑雪板站定，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倾身过来，垂在耳侧的小辫子缀着珠子晃了晃，询问：“你……你喜欢这个吗？”
　　“我……”我没收回手，顺着这个动作摩挲了几下板面，双眼一亮，赞许道：“确实是一个非常棒的滑雪板!”
　　乌木兹多自豪地笑道：“得来废了不少功夫呢，是我前年去求山里的一位老匠师做的，用的也是山里特有的绝佳的木材，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再做木活了。”
　　“那湛和哥等会儿想不想就用这个试试？”乌木兹多提议说,“我们可以先从后山的缓坡开始练起。”
　　如果说在晴朗的长空下，有一点冷；那在略高的山腰上就是比一点冷还要冷得多。
　　尽管我以为这几天的时间应该够我习惯多曲什与临渚天差地别的温度了，但抱着四根滑雪杖的我跟着雪原小伙的脚步爬至山腰，已经冷得鼻腔有些疼了。
　　我腾出一只手捂了会儿鼻子，缓缓在掌心里呼吸了两下。
　　还好，气儿还是热的，勉强能回温一下。
　　今日雪原天气晴朗，暂时无风。
　　适合滑雪。
　　透过护目镜也能瞧见白色的日光，入目大片的覆雪针叶林。
　　回头见我没跟上，乌木兹多背着重得多的板子，朝我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