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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工作与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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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邬卯有限的脸皮和不健全的身体状况,邬卯和Chris杨并未在酒吧逗留过久,在酒吧的黄金时间兼睡觉的黄金时间,选择了回家睡觉。
回到家,whiskey歪头蹭了蹭邬卯的腿,然后对逼近的Chris杨“呜呜”了两声以示警告。
“这真是你的猫吗?”邬卯有点疑惑。
“不是猫,是白眼狼。”Chris杨评价。
“但你还是挺喜欢它的吧,看你也很爱喝威士忌。”邬卯现在已经可以小心翼翼地蹲下了,伸手摸摸猫头。
“养了总得负责。”Chris杨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人一猫。“看来你腿问题不大了,回头带你去做个复查。”
“哦。”邬卯想说“谢谢”来着,又觉得不大合适。不过邬卯今晚再次对相声表演艺术家增加了一些认知:还挺有责任心,不过感情除外。
翌日Chris杨早起晨跑、洗澡早餐统统结束之后,屋里才冒出一个睡成狼奔头的邬卯,打着哈欠道了声早安。
Chris杨吓了一跳,他还是没太习惯家里有人,看看表:“不早了。您老要么再睡会儿起来吃午饭?”
邬卯想了想:“有道理。”一头栽回了沙发,whiskey见缝插针地跳上去开始踩奶。
“啊对对对,就是那里,使点劲儿按宝贝儿。”邬卯开始指挥按摩师小咪。
“不要发出奇怪的声音。”Chris杨义正言辞。
“哼,心真脏。”
邬卯在沙发上墨迹到中午,满怀期待地进了厨房,看到满满一盆绿油油的菜叶子和几片苍白的鸡肉,瞬间觉得胃凉心也凉:“就吃这个?”
“嗯,你的医疗费用已经把我掏空了,只吃得起这个。”
邬卯这次很快揪住了小辫子:“你少来,这个包装袋我认识,岑远因带我去过,什么有机超市,巨贵。”
“你还真是三句不离你的小歪脖树啊。”Chris杨又撒了些坚果进去。
“哎哎哎,我坚果过敏。”邬卯试图以此阻止这顿饭的发生。
“不早说。”Chris杨停下了准备搅拌的手,把坚果又一一挑了出来。
邬卯看着这个熟悉的动作,闭了嘴。
Chris杨一一确认过过敏源之后,又在沙拉里加了芝士、鸡蛋、小番茄、橄榄油和黑醋,切了几片面包,然后端上了桌子。
看着邬卯皱成一团的脸,Chris杨问:“哪有这么难吃?本着医生的操守告诉你,这顿午饭非常健康。”
邬卯拍拍胸脯:“我,中国心,中国胃。”
“很好,爱国饮水饱。”
邬卯捡起重若万钧的叉子,狠狠地戳了两片生菜。餐桌上的寂静让嘴里的草更加难以下咽了,于是邬卯弱弱问了句:“能不能开个电视啊。”
“你开。”
邬卯跑去打开了电视机,按着遥控器,英语听力频道,英语听力频道+1。
Chris杨目睹了他的窘境:“要么我拿手机投个屏吧。”
“好,听个声就行,哪怕新闻联播都成。”邬卯感激涕零。
然后邬卯看着屏幕上的“1998年春节联欢晚会”陷入了沉思。
“你不去天桥底下拜师真是埋没了。”邬卯沉痛地说。
Chris杨坐直身体,叹了口气:“我小学二年级来的这边,比你还抓瞎,我爸那会儿离了婚又忙,春节都放我自己在家过,为了能感受到一点祖国的温暖只能看这个了好不好。我这是念旧加怀旧。”
“啊……”没想到戳到了Chris杨灰暗的童年,邬卯有点不好意思,憋了半天,找补了一句:“我也是单亲家庭。”
撞上Chris杨询问的目光,邬卯继续说道:“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我妈去世了,心脏病。”
这回轮到了Chris杨停下了动作。
“不过我爸对我很好的,再加上秦阿姨,也就是岑远因他妈妈也一直把我当儿子一样,所以……”
“所以他的妈妈也算你的妈妈,更算你恩人,你得顾及她。”Chris杨替他补充道。
“嗯。”邬卯拿叉子在生菜上又加了几个洞,只是这次温柔了很多。
“你这方式挺别致,自杀式安慰,比惨式同情?”
邬卯恶狠狠地叉了一块鸡肉:“懂了,我就该说你活该。”
“哇,bunny好凶。”Chris杨淡定地喝了口橙汁。
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
可谁让自己是个不交房租的便宜房客呢,邬卯屈辱地想,同时迫切地希望尽早回归校园。
好在这一点马上就要实现了,Chris杨看了手机,说跟Mia约好了他明天的复查,上班正好把他捎过去。
Chris杨把邬卯扔给Mia就匆匆地走了。
Mia一看到他便露出了硕大的笑容:“Hey bunny~~~”
邬卯挤出一个笑容。
做好检查,这次Mia把语速放得很慢,邬卯总算听懂了七七八八,大致是膝盖已经没什么问题,胳膊石膏也很牢固,到期来拆就可以。
邬卯道过谢,Mia跟他一起出来,看邬卯东张西望的样子,便告知Chris杨今天有手术,可能要加班,然后朝楼下一个角落抬了抬下巴。
顺着Mia下巴抬向的方向,邬卯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Chris杨。
浪荡不羁、从容嬉皮的样子不复存在,Chris杨头发凌乱,低头叼着烟,在角落走来走去,仿佛一头困兽,随时都要露出獠牙。
邬卯一脸震惊不解地回望Mia,才知道Chris杨每次在手术之前都会这样。与死神最近距离的搏斗之一,其压力可想而知。
邬卯想了往事。
他妈妈病发时,刚巧有个医生在车站,赶在黄金4分钟内做了心肺复苏,但还是无力回天。后来邬彦文带着邬卯去找过这位医生。医生见到父子二人很紧张,说:“我很遗憾,但我真的尽力了。”
邬彦文拉着年幼的邬卯:“是,所以这次是特地来感谢您的。天命难违,但您毕竟给过她一线生机。来,邬卯,谢谢叔叔。”
小小的邬卯鞠了一躬,小声地说“谢谢叔叔”,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那位医生哭了。
而此时成年的邬卯看着楼下的医生,心里没来由的一阵难过。
邬卯告别Mia,在楼下找到了Chris杨。
Chris杨看到他,少见的露出了一点困窘,又难掩焦躁,吐了口烟含混不清地说:“啊是你啊。检查做好了?那先回去吧,我现在没空……”
邬卯没有躲开烟雾,反而走近了一些,说:“我妈妈病发的时候,是有医生在的,进行了专业的抢救,但最后没有成功。”
Chris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阴沉地盯着他。
“但我和我爸爸从来没怪过那位医生。”邬卯很认真地说。
Chris杨喉结动了动,但没有说话。
“中国有句老话,叫尽人事,听天命。”邬卯甚至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Chris杨愣住了,这又是什么自揭伤疤式鼓励?
Chris杨移开了邬卯的手,迟疑之间多握了一会儿,年轻的温度传递到了自己有些冰冷的指尖,他有些遗憾地发现自己在这个情境和氛围下,好像抖不出什么包袱了。相声表演失败。
邬卯则感觉手被握得有点久,一点后知后觉的羞耻感涌了上来,自己是不是有点越界了?于是悄无声息地抽回了手。
两人相顾无言。
“那、那我先回去了。”邬卯打破了沉寂。
“哦,好。”Chris杨摁灭了抽了一半的烟:“我也先上去了。还没换衣服消毒呢。”
两人错身走开,Chris杨觉得有点恍惚,这小子刚跟自己认识几天就来多管闲事?但焦躁却莫名地减轻了。
晚上回到家,一向昏暗的客厅亮着灯,whiskey往常黑暗中一双灯泡似的猫眼现下眯着,正在邬卯怀里翻滚着肥美的身躯。
邬卯乌黑的眸子迎向他:“你回来啦。”
Chris杨又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回来了”这种显而易见的客观事实,为什么讲述一遍就成了一种问候,他还是不习惯这种“家”的错觉,但含混地回应了一声。
邬卯挂着胳膊,挺着脊背,僵着脖子,任由猫在怀里为所欲为。Chris杨瞅准时机,一把拎起它的后颈皮,whiskey气得在半空中张牙舞爪。
“哎你别那么抓它。”邬卯觉得后脖疼。
“不这么抓它咬我。”Chris杨说着把猫往旁边一扔,猫骂骂咧咧地走了。
“这个,感情是需要培养的。”邬卯为猫和Chris杨之间单薄的供养关系深表遗憾。
“怎么,你想跟我培养一下?”Chris杨松了一粒衬衫扣子。
“我是说猫,是猫!你都养了多久了。”
“养不熟,就是跟我不亲。而且即便是猫,我也不会拿热脸去贴冷屁股。”Chris杨云淡风轻。
邬卯翻了个白眼:“你要有耐心,有爱心。光有责任感是不行的。”
“有耐心,有爱心,有责任感,所以这是你的择偶标准,简称三有男友?” Chris杨好奇。
又开始讲相声了,看来心情还行?邬卯眼神闪烁了几下,小心翼翼地问:“你今天,手术怎么样?”
Chris杨又愣了一下,看着邬卯期待又惴惴的模样,心里想的却是“眼睛真的好黑”。
“嗯,很成功。”说完,Chris杨笑了一下,笑得真挚而自信。
尽力而为,天公作美,邬卯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