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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物计划 ...

  •   “随你。”

      姜澈到路标指示处,用相机拍了徒步的线路。

      线路共有三条,两条路程不同的徒步大道以及一条小交通速通公路。

      广播台循环公放着入园须知,姜澈转头要去售票处。

      “回来。”易思鹇拽住姜澈的户外背包,把他拉回来,一脸得意,“甭买了,哥有旅游一卡通,随便刷。”

      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西装革履的,顶着一头发胶的霸道总裁,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张黑卡,用磁性的气泡音低声吐出五个字。

      “宝贝,随便刷。”

      吓得姜澈闭上眼一激灵。

      “啊?”易思鹇放下旅游卡,看了看售票处前排起的长队,“你要是真想买票我也不会拦你,你告诉我就好了。”

      “不是,我没有。”姜澈抱歉道。

      “我就说,怎么会有人傻到这种地步,刷卡能解决的事儿非要去排长队。”

      易思鹇指了指两条徒步线路:“线路一短,八公里,线路二稍微长一点,十三公里。你选吧。”

      八公里和十三公里。

      区别何在?难道是小学数学书里计算小明从家到少年宫或小华从学校到姥姥家路程长短的区别?

      于姜澈而言,都是从未设想过的公里数。就算季春明喊他一同爬山去,他通常也都是拒绝的。

      “……坐观光车?”

      “嗐,那快,司机拉你跑一圈,中途有站点能下,可以徒步一段再坐车。”

      “好。”连续高速骑行二十公里,觉得自己快要累晕的姜澈毫不犹豫地决定。

      “得嘞,我们去买交通票。”

      选择小交通速通公路的游客也不在少数,两人排了有一会儿才买到票。

      坐上观光车的时,姜澈才真正休息下来。

      -

      “你心可真大。”张明珠嘬了口手里的清咖。

      “我身上毛病多,跟着元宝去会拖累他的。”季春明无奈道。

      张明珠和季春明对门,儿女平时过年过节才回来,给丈夫守完孝,她经常约季春明出来玩,虽然比季春明小了十来岁,但她们依然能处成好姐妹,无话不谈。

      “元宝跟你这么些年,突然独立会不适应的呀。”

      “要不了多少年我也该走了,我走了可没人照顾他,让他慢慢适应才好。生活,不自己摸爬滚打,永远活不出彩头。”

      “净说胡话!你可不能走,你走了谁陪我舞龙?谁陪我逛街?指望那些个老面皮啊?”张明珠急了,“可别指望我给你带孩子,我是不会管他的。”

      “你不管他,你老带他出去玩做什么?”季春明笑她,“你不会不管的。”

      张明珠攥住季春明的手。“非要我管吗?你不能好好活着吗?活久一点。”

      “又不能长生不老,我毕竟这么老了。”

      “以后他要领小囡囡回家,现在什么都要规划好。老孙他儿子突然领了个小囡回去,女方要求很多的……你那天不是还问吗,他这几天怎么没下去跟咱舞龙,还能为什么,愁呗。”

      “他家条件还不算好?独生,海归博士,父母健在,有房有车有存款。”

      “对嘛,女方还觉得有缺。所以我就说啊,提前规划好,委屈哪家都不行。”

      “我们家元宝不会轻易喜欢上别人,谈恋爱这种事他知道要看缘分。之前他跟我讲,有小同学和他表白,这个榆木脑袋,他的脑回路听得我都有点累。他可忙他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嘞,可不一定有机会谈。咱们看不懂,说不定哪天研究出大学问,变成科学家不是更好嘛。要我说啊,找不找无所谓,自己的路就该自己选。”

      “当过老师就是不一样,看得远。”

      “跟我没啥关系,我不懂,只能支持他。咱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季春明翻起手机相册,“我前几天在网上看中款登山杖,一会儿你陪我去专柜看看。”

      “你已经有那么多登山杖了,还买?”

      “每一款不但长得不一样,用起来感觉也是不一样的呀。”

      “也没见你用出什么花样……行行行,喝完这杯陪你去喽。”

      “你真的不给下午茶留点机会,一天摄入过多咖啡因晚上会睡不着。”

      “喝果汁不就好了?”

      季春明对她看中的登山杖很满意,正要结账,一条信息发过来。

      [元宝]:[图片]

      [元宝]:车子坏了。

      图片里,易思鹇蹲在自行车旁,用树枝撬着不知道什么部件,手指黑漆漆一片。

      [元宝]:他不会修。

      [香兰]:为什么不自己修?我记得你会修车。

      [元宝]:我想看他会不会。

      [香兰]:人家是怀好心的,这样做不好。

      [元宝]:车胎有问题,他拽着车链子盯了半天。有点想笑。

      [香兰]:好意思笑?

      [元宝]:所以没敢笑出声。

      季春明没再回,切出聊天界面把款付了。

      “不行不行,修不了,叫人拖车吧。”易思鹇站起来,对坏掉的自行车摇摇头说。

      “不是交通事故,谁给你拖?”

      “随便叫辆车。”易思鹇眼里没什么事儿是叫人解决不了的。

      “我来修。”姜澈从背包里摸出一小块修补片,对准外胎损坏的地方开始操作。“你平时骑车没出过故障码?”

      “我一般骑小电驴,就算骑自行车也暂时没坏过。”易思鹇真诚地回答。

      “当我没说。”

      “你会修车,真厉害。”

      “会的不多,起码不会找不到是哪里出了问题。”姜澈调侃他。

      易思鹇发现自己的能力被质疑,顿时不爽:“哎,你这人。你得允许我没经验。”

      “我允许了,反正坏的不是你的。”

      车胎被临时补住,不能保证半路不再坏掉。姜澈骑得比来时慢了很多,尽管处处小心,可意外又降临到这辆自行车头上,下坡的时候,他觉得后座逐渐向下塌。

      姜澈回头一瞄,后带被尖刺扎破。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刹车停下,无话可说。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真得叫人拖走了。”易思鹇乐了,“以后出门前得算运势。”

      “找谁拖?”

      “等着,摇个人。”

      易思鹇掏出手机拨电话,大约过了半小时,那人开车到达他们等待的地方。

      “怎么回事儿?”那人下车查看。

      “哥,我邻居他车惨遭意外,轮胎被扎了。帮我把他和他的车拉回胡同,记得路上找个修车铺,带他修车。”

      来人是易思鹇他爸请的司机,易思鹇平时只在出现恶劣天气或突发情况才联系他。

      “行。你呢?”

      “我骑回去。”

      司机把姜澈的自行车抬进后备箱。“路上慢点,有需要喊我。”

      易思鹇摆摆手,一溜烟下坡不见了。姜澈迷迷糊糊地坐车回去,有点担心自己会被拐。

      “同学,你甭拘束。咱不是坏人,是你邻居家的司机。”司机开口。

      原来易思鹇口中的找人拖车不是找保险公司。

      易思鹇返程换了条路,绕到易仲山居住的梨映山庄,歇了歇脚,包了些安虹做的茶点回胡同。

      回到胡同,自行车已经被修好,停在院子里。姜澈静坐在易思鹇家门口的一把小木凳上。

      “您一直在这儿坐着呀?不怕凉屁股。”易思鹇把车停好,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门。

      姜澈起身:“谢谢。”

      “事出突然,怎么能解决怎么来,没什么好谢的。”易思鹇晃了晃手里提的茶点,“来点下午茶?”

      “好。”姜澈欣然。

      “喝点儿?”

      “有碧螺春吗?”姜澈问。

      “有啊,”易思鹇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紫砂茶具,用开水冲烫,“还有茉莉、珠兰、铁观音……稍等,我洗个手。”

      易思鹇所知的茶文化是跟安虹学的。安虹年轻的时候做过茶艺师,在圈内小有名气,手底下还带过两个徒弟。他的手法很专业,壶托如同轻巧的薄纸一般在手指间运作,姜澈第一次完整地观摩泡茶的全过程。

      雅致与清新在手指翻转间捻成,茶汤碧绿清漱,纤毫四游,香气浓郁,掩不住一丝江南春色。

      “请。”易思鹇双手将茶递上。

      姜澈盯着易思鹇泡茶的手看,久久没能回神。那双手因触摸车链沾上的黑完全被洗掉,取而代之的是原本似寒玉的手,精细有力,却在上茶时不失温婉。他脑海里忽然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想把这双手取下来,据为己有。

      “在发呆?”易思鹇猛一下凑近姜澈,突脸袭击。

      “没有。”姜澈回神,接过茶,“谢谢。”

      “客气。”易思鹇提溜着茶点去厨房装盘。

      茶酥、枣花糕、碧螺春,打进窗细碎的日光。枣泥糕入口即化,酸甜可口,在清茶前它的口味略显厚重,两者搭配享用是不错的选择。而龙井馅的茶酥完全符合姜澈的口味习惯。

      惬意啊,这才是真正的生活。

      简直是个小茶馆。老板泡的茶颇有水平,老板奶奶做的茶酥堪称一绝,以后要多来做客。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向安奶奶学做龙井茶酥,姜澈想。

      一连几天,易思鹇直觉姜澈对他态度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像前段时间那样刻薄地回复他。

      新学期伊始,歌咏比赛、板报比赛、新生评优等活动接踵而至,班里的班干部积极工作,在同学面混得眼熟。尤其是文艺委员,整日在教学楼和办公楼间穿梭,各项活动安排得井井有条,带领大家过了把瘾,揽回不少奖项,于是她在班里的威信直线上升。

      最近一次周考,文艺委员邓榆名次退后十名,袁筱找她谈了话。易思鹇同样因成绩低被列入办公室喝茶的名单。

      办公室内。

      “能再补一补吗?你看看,严重低于年级均分,垫底……”袁筱滑动鼠标,扫视电脑屏幕上的生物成绩单,“高一学期才刚开始,如果及时把生物分数提起来,你的成绩会很漂亮。”

      “老师,我不走理,我学文。”

      “明确目标是好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像对待其他理科科目一样对待生物。”袁筱严肃地看着他,“无论以什么方式考,你同桌的生物成绩统统都是满分,所以我同时希望你能向他请教。”

      “我没法儿学,我一看见大大小小的细胞就头皮发麻。我唯一敢碰的只有理论知识。”

      “如果你可以保证顺利通过会考,那么这个分数对你当下也无关紧要。”沉默片刻,袁筱关闭表格文件。“等这个学期所有考试结束,根据你的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快打铃了,你回教室吧。”

      易思鹇一出办公室门,田和着急忙慌地迎上来问他:“怎么样怎么样?骂人没?”

      “没。”

      田和看他垂头丧气,愁眉苦脸的,“你像刚遭了口水浴一样。”

      “齐平吧。”易思鹇很颓丧,“她让我认真学生物。”

      “啊——那……那是挺要命。她应该提前去初中生物部了解一下,这样就不会提出如此愚昧之建议。”

      田和想起来易思鹇初中学习生物,在生物实验室观察细胞。他时不时干呕一下,吓得田和那段时间养成了生物课随身携带塑料袋的习惯,生怕易思鹇突然吐一地。

      生物老师认为易思鹇是对生物这个科目有偏见,直至学习到昆虫相关知识。老师放了半节课科学纪录片——螳螂内部结构。白板上放大的各个微观细节令易思鹇感到浑身不适,终于撑不住,他冲去厕所把剩下的半节课吐完了。生物老师不放心前去查看,看到易思鹇在隔间,一手叉腰,另一手撑住墙壁,狼狈地大口呼吸,田和在一旁给他拍背。至今,生物老师对那场面仍是记忆犹新。

      好在生物初二结业,易思庆幸自己躲过一劫。

      “生物这种令人发指的科目到底是谁在学?”易思鹇仰头问天。

      “你同桌在学。”田和回他。

      同桌虽然看起来文文弱弱的,万一哪天大卸几条蜘蛛腿展示在自己面前……还有壁虎的断尾、螳螂蜕去的壳……不是没可能。易思鹇不敢再往下想。

      牵挂了蜘蛛腿一节课,易思鹇晚自习对姜澈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想换同桌。”

      即便原因不明,姜澈还是选择先尊重他的意见。“你去和班主任申请调换。”

      易思鹇立马去了,然而得到的答复是,以下次大考生物单科名次排到年级前二十作为调换条件。

      易思鹇恹恹地回到座位上,“哎,和你做同桌挺好的。”

      “抽风。”姜澈不懂他在搞什么,“为什么想换?”

      “谁敢换?我同桌千金难求,宁死不换。”

      “……”

      田和看不下去,扭过头悄悄对姜澈说:“他这风两天一小抽,五天一大抽,你忍忍。其实他现在很想得到你大脑里这颗脑子。”

      脑子?

      云里雾里,诡异的两个人。

      “考生物考的。他根本没法儿好好学,被班主任请喝茶,然后急疯了。”田和咯咯笑。

      “需要我帮忙吗?”姜澈很乐意帮助同学,“要是学,我可以指导一点。”

      “学。”易思鹇抹掉因“过度”悲伤而挤出来的一滴泪。

      “易大少爷,可别学吐了,我没准备垃圾袋。”

      “滚你的,转回去写你作业。”易思鹇愁眉紧锁,整个人颤颤巍巍,“同桌,你能做到因材施教吗?”

      “吱呀——”姜澈还没来得及开口,后门被人推开。

      “最后一排靠窗两个,还有倒数第二排左边那个,给我出来。”

      “完了,今儿副校长巡楼。”易思鹇两眼一黑。

      袁筱还没从连廊走到教学楼,就看见三个人并排站在一起面壁思过。她情绪非常稳定,似乎早就料到他们会被叫出来。

      “让你们写检讨了吗?”袁筱问。

      “没。”

      “还说不说?”

      “不说了。”三人异口同声。

      “刚开学就被罚,我想你们应该很有成就感。”

      “没有。”/“不敢。”易思鹇和田和不约而同。

      “借此机会,咱们来聊聊相互督促的事儿。”

      “……不是说学期末再考虑么。”

      姜澈在听完袁筱的方案后,一下就明白了易思鹇为什么神神叨叨。他爽快地接下辅导某人学习的任务。

      某人两眼又一黑。

      想要快速提分很容易,毕竟进步空间足够大。姜澈回家没着急睡觉,制定了为期一学年的生物学习计划,电子版,另附一份纸质手写版。十一点左右,姜澈做完表格,心里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成就感,当下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的“学生”,顺便和他商讨一下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接到任务的还有易思鹇,他被托付的内容是监督田和坚持课外阅读。作文是田和的短板,袁筱让他增加课外阅读量。这活在易思鹇眼里形同乌有,自己兄弟什么德行不用说,监督与否都一个样儿,不必操心。

      “现在距离期中考试还有半个多月,先把前面落下的的内容补起来,快一点还能速通必修一。”姜澈眼里闪着光,对于自己的教学能力十分有信心。

      易思鹇仔细阅读姜澈手写的学习计划,计划里的课程分为理论和实验两大类,还注明有些实验要在姜澈家做,易思鹇忆起他家的柜子上的实验器械。表格下面有一条空白方框,那是姜澈特意留给易思鹇让他写激励语的地方。

      实验一:观察DNA和RNA在细胞中的分布。
      实验二:物质鉴定。
      实验三:观察叶绿体和细胞质流动。
      ……
      激励语:_______________。

      炎热的夏天,冰冷的文字。易思鹇大方地框里签下四个字:如屡坚冰。

      “大半夜把我约出来,就为了给我看这个?”

      “对。”

      “我原本以为你是一个非常内敛的人,现在看来是没发挥对领域。”

      “嗯。”

      “如果你想引起我的注意,那么你成功了。”

      “哇。”姜澈冷漠地捧场,“总裁。”

      “把计划上所有内容学完有什么奖励吗?”

      “你会得到高分。”

      “不是,你怎么跟人机一样?我当然知道会涨分。”易思鹇有些泄气,“没奖励,没有前进的动力。”

      “做一桌你想吃的菜,好吗?”姜澈想没有给出其他方案。

      空气凝固了一会儿,易思鹇在权衡这个奖励的价值。

      易思鹇将信将疑地问:“任何菜都能点?”

      “可以。”

      以往,易思鹇在物质的诱惑前可谓不为所动,但现在,如此朴实无华的奖励他的确想体验一下。

      “那成。我本意还是以提升成绩为主的,等我真学会了你随便意思意思就行。”

      口是心非,易思鹇在姜澈心里的印象又累积了一点。

      “睡觉,回去了。”易思鹇困得很,揉了揉眼睛,往家走,“晚安。”

      “晚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生物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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