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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志愿活动回来后,学校的青年志愿者协会伺机而动。
      前段时间各个社团都抢着招新,唯独青协不支帐篷不宣传,没有任何动作。只因还不到时机——而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只一天,青协招收的人数已经远超其他社团。

      常西看着围在青协宣传点的一大群学生,非常心动,挤了半天挤进去填了报名表。
      覃山却顾不得这些。

      过阵子有个市里举行的大学生辩论赛,学校与学校之间两两进行比赛。

      历年来罗州大学都是作为第一个比赛场地。但校辩论队的成员要忙着准备比赛,人手不够,统筹的工作自然就落到了院辩论队头上。

      每个院系轮流,今年恰好轮到材料科学与工程学院。

      晚上院辩论队针对这次的辩论赛开展动员会议,一直持续到八点半。
      “这次的比赛学校很重视,到时候其他学校的同学也会来,大家就辛苦一下了……”

      从活动室出来,邵千跟覃山走在一起闲聊。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参加这种大型的辩论赛啊?”

      “等我们进了校队吧,这种比赛不少,总能参加的。”

      邵千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进,能不能进啊。”

      “听说下学期校队会统一从各个院队里选拔,”覃山笑着说:“你肯定能进啦。”

      邵千也笑了,顺势“商业互吹”:“你也一样啊。”

      -

      周六,覃山跟平常一样从活动室出来。

      走在前面的同学撑开伞,覃山一抬头,天上下着细密的雨丝。他也撑开了手里的伞,庆幸提前看了天气预报。

      从活动室到寝室的路上会经过一个湖,就是那个著名的“情人湖”。
      每天晚上都有很多情侣并排坐在湖边的台阶上,姿势亲昵,或聊天说笑,或只是想单纯地跟对方一起看湖景。
      但是现在……情侣们大概不会选择撑伞坐这里约会。

      覃山看着雨点落在湖面上,泛起一圈圈涟漪,雨丝在湖面上方落成朦胧的水雾,他逐渐放慢了步调。

      湖边几乎没有人,“几乎”是因为还有一个人。

      就在雨势逐渐转大覃山不得不加快脚步,视线离开湖面的刹那,他蓦地瞥见湖边坐着个人。
      本来覃山都转头了,又给头转回来了。

      非常奇怪。

      这时候到湖边干什么?
      还没撑伞。

      大雨没能让他看清台阶上的人,鬼使神差地,覃山忽然掉头。

      雨滴接连不断砸在身上,那人却恍然未觉般固执地坐着。
      直到背景越来越熟悉——
      “林屿?”

      覃山站在他身后吃惊地喊出声。
      林屿迷茫地抬头,他们就这么对视了两秒。覃山想起什么,他快速走上前,弯腰把伞往前伸,好让伞能顾着林屿。
      然后他又觉得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打伞效果不好,于是蹲下来,和林屿保持同一高度,真正的共撑一把伞。

      而在此过程中,林屿的目光一直落在覃山身上,从他破开雨雾出现在自己面前,林屿就这么直直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看透。

      覃山没见过这样的林屿,与平时截然不同,狼狈又固执。

      林屿看着覃山,覃山望着湖。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只剩雨落在伞面发出的“嗒嗒”声。

      良久,林屿先开口,声音微哑:“你怎么来了?”

      直到林屿开口,覃山才闻到了酒味,他皱起眉,喝酒了还来淋雨?
      “你喝酒了?不知道这样很容易生病么?”

      “我……”

      覃山发觉自己语气有些急,转了话头:“我记得周一鸣说你不喜欢下雨。”

      那是之前常西想约他们出去玩,跟周一鸣他们说了自己的计划后,周一鸣看了眼天气说“改天吧”,常西追问为什么,他听见周一鸣说:“屿哥不喜欢下雨天出门。”

      那今天怎么突然……

      “今天是我妈生日。”林屿打断覃山的思考,看着湖面缓缓开口。
      覃山直觉他接下来的话一定非常重要。

      “但我没办法亲口祝她生日快乐,我已经十年没对她说过了……后面几十年她也不会听到。”

      “八岁那年的国庆假期,父母带着我去舅舅家,本来说好晚上就住在他家,”林屿说着自嘲般笑了一下,继续道:“但我想抱着家里新买的玩具睡,闹着吵着非要回家。他们拗不过我,只能趁着天还不算太黑打算开车回去。”
      “出门没多久忽然下起雨,很大,我爸就开始减速。”

      “我坐在后座,看到雨刷器不停地来回摆动,眼睛就要闭上的时候车身突然一震。有辆车横冲直撞地开过来,撞上我们的车。”

      “车头都被撞变形了,前面玻璃碎成一片,都砸在我父母身上。他们的生命停留在那天,本该是罪魁祸首的我却活了下来。”

      “后来警察说另一辆车的司机是酒驾上路,人当场也没了。”

      “我想把错都归在酒驾的人身上,但他也因此付出了代价。转而怨天,为什么要下雨,不然我们也许开得快些,就不会遇到这种事。后来发现,其实最该怪的是我自己。”

      “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他们就会在舅舅家里平安度过一晚……”

      “是我害了他们。”

      “你知道么,”林屿自顾自地说着,“车祸发生后,我听到有人报警,听到警笛的声音逐渐清晰,听到救护车来的声音。然后我就睁开眼看,看到父母被抬上担架。暴雨把他们身上的血迹冲到地面,很大一片,我才知道,原来人身体里能有这么多血。”
      “雨水顺着风斜刮进眼里,我却不敢眨眼。”

      “你知道那之后周围小孩儿喊我什么吗?”
      覃山不想知道。
      “灾星。”

      “说我克死了父母,说如果没有我,他们就不会死。小孩子么,都不懂事,所以也不怪他们。说实话,我自己也这么觉得。”

      林屿顿了下:“其实十年过去,我早就放下了。不过我昨晚梦到我母亲了,她还是和记忆中一样年轻,手里拿着喜欢的向日葵,我爸在旁边为她唱生日歌。”
      “明明就在我眼前,我却抓不住她。”

      覃山脑中闪过林屿的头像和国庆时他买的那束向日葵。
      原来是去看父母了。

      所以之后林屿一直不喜欢下雨,这会让他想起那天冲刷着血迹的雨水。

      滋润一切的雨水,明明是“久旱逢甘霖”,却把他拉进了沼泽。

      其实林屿很清楚,那并不是雨的错。
      但总要有点儿东西帮他承受自己的怨悔,不然真的挺不好过的。

      林屿没说的是,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把自己封闭起来,害怕不经意间又害了别人。
      贺同劝了他很久,明明自己也失去了亲妹妹,现在还要为他操心。
      还是给别人带来了麻烦。

      他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别人看来,林屿自己好了。
      但他再也回不到从前那个想要什么就说什么的时候,取而代之的是,林屿开始习惯性阻止别人靠近。

      十年前的那场车祸,好像也把他困在了那场大雨中,无声却汹涌。

      有句话叫“雨过天晴”,可是雨停了,他的天却没晴过。

      覃山默默听了很久,雨也下了很久。林屿以为自己会听到他说“都过去了”“没关系”或者“这不是你的错”之类的安慰。但覃山什么也没说,只在他望过来时,腾出一只手半抱住他。

      而现在,有人打碎了他困住自己的灰色天罩,缕缕阳光得以照射进来。

      雨水浸透了林屿的衣服,他整个人都是凉的,于是那点儿热格外明显。
      他感觉到了。
      这个拥抱很短暂,因为下一秒覃山急忙拉着林屿起来:“快走,再不回去真的要感冒了!”

      林屿似乎没反应过来,任由他拉着,正如覃山触碰到的那样,他全身都湿了,被凉意包裹,唯独手心是暖的,那是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

      “十指连心”指定有点说法,不然为什么心里也能感受到热。

      -

      两人身高腿长,撑着一把伞很快跑进宿舍楼。

      楼下值班室里的阿姨从肥皂剧中抬头,看到林屿全身上下没干的地方,惊呼:“乖乖!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没拿伞就先不要动嘛,淋雨要感冒的,快回去洗个澡。”

      阿姨以为林屿没拿伞,覃山腹诽:拿了伞他也不一定打啊。

      挂着D422牌子的寝室门被推开,扑面而来的酒气让覃山忍不住再次皱眉:“你到底喝了多少?”

      “没多少,”林屿给覃山让开路:“室友回家了,宿舍就我一个。”

      覃山看着桌子上堆的酒瓶:“……”
      没多少?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他催促林屿赶快冲个热水澡。
      自己刚才也淋了些雨,覃山也回去洗澡换件衣服。

      雨天最适合窝在床上睡觉或打游戏,尤东旭回家了,只剩杨忆凡躺在床上。听见开门的声音,杨忆凡操作着人物问:“这次怎么开会那么久?”

      “中间有点事儿。”

      杨忆凡扭头看一眼,瞬间起身:“你不是拿伞了吗?怎么还淋成这个样子,外面雨很大?”

      “嗯……是挺大的,”覃山不顾现在已经变小的雨势,搪塞道:“我先去洗澡了啊。”

      覃山洗完澡后拿起手机给林屿发了消息。

      【青山:记得喝热水。】

      等了一会儿没回复,他干脆接杯热水去了对面。

      林屿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见覃山还在,刚要张嘴问,对方就递上一杯水,正汩汩冒着热气。
      “先喝点热水。”

      林屿没接。

      覃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杯子——是自己的。
      他刚才习惯性用自己杯子接了热水。

      “……忘记是用的我的杯子了,我重新给你接。”

      林屿在他收回去之前伸手接了过去,顶着覃山的视线喝了一口,才说:“没事,”他又觑了眼覃山,“或者你嫌弃?”

      “不嫌弃……”

      其实男生之间用对方杯子喝水很正常,毕竟都是兄弟,覃山之前从来不会考虑这个,但现在对方是林屿,他又生出些不一样的感觉。
      非要说的话,或许是……不好意思?

      “等等,你嗓子这么哑,我就说你在雨里待那么久肯定会出问题的。”覃山很快注意到林屿沙哑的声音,“我备的有感冒药。”

      门对门几步的距离,覃山很快回来,拿的不只有感冒药。
      他一样样给林屿说明:“这个是退烧药,如果发烧了就吃这个,一次一粒……”
      “头疼了吃这个……”
      “这个是感冒药,里面都有说明书,记得看一下。”

      没听到回应,覃山侧头,看见林屿一直盯着自己,还一副出神的样子,他疑惑地歪了歪头“嗯?”
      林屿:“谢谢。”

      从湖边到现在,谢谢。

      覃山弯起嘴角:“没关系,不舒服记得给我发消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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