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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神的孩子 ...

  •   “我们是神的孩子。”在隐约烛光中,阿瑟玛听见菲利斯轻声道。
      “为什么?”她问。
      “我们自己为自己取名,不为任何而停留,世界是我们的游乐场。”
      “人类不这样。”她道。
      “所以人类是恶魔的子嗣。”
      年幼的阿瑟玛笑了,光照亮了她灰蓝色的眼睛。
      她从菲利斯怀里跳下去,优雅地行了个礼,道,“再见,菲利斯叔叔。”
      她穿梭于大大小小的阶梯上。
      这和所有寻常的一天都相同,阿瑟玛——亲王伊万斯的孩子,正被亲王菲利斯和亲王拉海尔抚养着。
      乌鸦撞击玻璃的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一下又一下,如同越来越快的鼓点。
      阿瑟玛靠近了那扇窗,向下看去,一位陌生女性走进了屋中,乌鸦仍在急促地碰撞,她终于施施然望去,瞧见了嘴中叼着的信,于是伸手揪过,不堪其受的鸟类剜了她一眼后,随后飞身离去。
      那是一封包装精美的信,阿瑟玛小心拆开,信纸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我是阿维图斯,山丘的孩子。希望在下周的生日宴会上见到你。”
      最上面写着短短一句话,在大片的空白后,又一句话占据了最底部的位置,“请问伊万斯亲王是死去了,还是正在沉睡?”
      阿瑟玛笑了,或许是被冒犯的愤怒,或许是被勾起的好奇心。
      对于宴会,她故意地、也或许是符合平常个性的穿了一件白色裙子,便随着菲利斯和拉海尔共同赴宴。
      一进门便是迷幻的光彩,各种明艳的色彩在眼前飞舞,是已经到达的宾客。
      桌上堆叠着盛满血液的玻璃杯,血族们四处奔走、交谈、私语。
      在阿瑟玛的恍惚间,菲利斯和拉海尔已不见踪影。
      她踩了踩脚下松软的垫子,发现自己正处于中央,又张望着,试图找一个隐秘的地方坐下。
      在层层叠叠的衣裙,不停变换的空隙中,她突然与一双深红色的眼睛对视。
      阿瑟玛惊疑地扭过头,又看回来,那双眼眸依然在,甚至颜色更加鲜艳,在这无数个人影中,都如此鲜艳。
      阿瑟玛冷冷瞧着,她不想先低头,深红色的眼睛却自己过来了。
      除了那双眼睛,更多的部位进入视线。秀挺的鼻子,上扬的嘴角,冷白色的肌肤,还有那对尖牙。
      “我是山丘的孩子,阿维图斯。”主人已停在她的身前,伸出了手。
      “我是阿瑟玛。”她抿着唇道,与那只手相握,初觉冰凉,但掌心是暖的。
      “我知道,你是伊万斯的孩子。”阿维图斯笑道,然后一言不发地注视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阿瑟玛别过头去,道,“请代我向您的母亲问好。”
      “为什么呢?”她听见阿维图斯的声音,“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应该向我问好。”
      “祝你生日快乐,阿维图斯。”阿瑟玛快速道。
      “你应该看着我这么说才对,阿瑟玛。”阿维图斯说最后那三个字的方式黏糊糊的,像是要把她的心也粘起来。
      于是阿瑟玛又别回头,她盯着眼前的少年,道,“祝你生日快乐,阿维图斯。”
      阿维图斯满意地笑了,她似乎在用目光一寸寸解剖眼前的人,道,“跟我走吧。”然后一把牵住阿瑟玛的手腕,向外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阿瑟玛没有反抗,没有疑惑,只是安静跟着。
      二人来到了一座远离人群的、洁白的亭子中,伴有潺潺水声。
      阿维图斯道,“请坐。”每次她笑的时候,便会露出那两颗小小的牙。
      阿瑟玛注视着那里,又飘向更上方,道,“为什么你要保持本性状态?”
      “为什么不?”阿维图斯似乎不解。
      阿瑟玛蹙眉道,“因为很显...”但忽又停住了。
      阿维图斯问,“为什么你不呢?”
      阿瑟玛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不是山丘的孩子。”
      “但你是伊万斯的孩子。”
      “她已经沉睡了,很久没有醒来,她不会...”
      “菲利斯和拉海尔会保护你。”阿维图斯一语道破了阿瑟玛的担忧,“你收到我的信了吗?”
      “我看到了,由一只乌鸦送来。”
      “但那封信...”阿维图斯露出苦恼的神情,“其实不是我写的,我对最后的问题很遗憾,如果冒犯了你,那我便道歉。”
      阿瑟玛只是笑了笑,道,“你只是在撒谎,不是么?你也并不在乎。”因为阿维图斯刚满十二岁,她还有着十分纤细的脖子,她不自觉瞥向那里,纤细似乎总与脆弱在一起。
      “我以为这会让你更好受点。”阿维图斯凑近了她。
      “你没有冒犯我。”阿瑟玛摇头道,“谎言,更会冒犯别人。”
      阿维图斯点了点头,沉默地靠在阿瑟玛身上,“我还需要更多的学习。”
      “你瞳孔的真正颜色是什么?”阿瑟玛问,等待答案。
      她专注地盯着,那双眼眸中的红色渐渐褪去。
      阿瑟玛轻声道,“你有一双深绿色的眼睛。”她伸出手,于是阿维图斯合上双眼,任由阿瑟玛的抚摸。
      “就像我的母亲。”阿维图斯道。“我从没给别人看过,现在你知道了。”
      “你想要什么?”
      “不。”阿维图斯道,“我只是想说,你很特别。”
      阿瑟玛怔了怔,她陡然起身,向灯光处走去,却被阿维图斯拉住了。
      “你也希望我这么做的。”
      阿维图斯从身后抱住了她,双臂紧紧环着她,在耳边道,“不是吗?”
      阿瑟玛咬住了唇,道,“你想要什么?”
      “一个承诺。”
      “你很像你的母亲,我听闻山丘也很精于此道。”
      “精通什么?”
      阿瑟玛转过身,正视着她,道,“拉住一个人的心。”
      阿维图斯浅浅笑着,“我并非有意,只是顺从了你的期许。”
      “你先给我一个承诺。”阿瑟玛道。
      “我承诺,你永远特别,是永恒的阿瑟玛。”
      阿瑟玛目光复杂地注视着这双如幽谭般的眼睛,继续道,“而且...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去沉睡。”就像伊万斯。
      “永远不会。”阿维图斯被这个请求逗笑了,“什么能够使我沉睡?我永远不会睡去。”她摩挲着双唇,道,“那么,我可以获得奖励了吗?”
      “你要什么?”
      “我想要...”阿维图斯弱弱地笑了,但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的脖颈,“...你的血液,因为我很饿。”她似乎有些不安,又继续道,“你今夜穿了白裙子,如果被血染红,会很美的。”
      阿瑟玛的头高高仰着,审视着阿维图斯,“很少有血族会汲取同族的血液。”
      阿维图斯闻言,又贴紧了她几分。
      良久后,阿瑟玛将她从自己身上扒下来,随后将长发拢到一侧,望向阿维图斯。
      阿维图斯露出满意的笑容,她的动作很缓,一寸寸刺入肌肤,只有很少的鲜血溢出,顺着后背下滑,最终于白裙绽放。
      直至阿维图斯餍足起身,那片深绿已重新被血红替代,她的手指擦了擦尖牙,然后放入口中一下下舔舐。
      阿瑟玛低头望去,衣裙已有了阿维图斯创造的痕迹,她将目光投向正在回味的阿维图斯。
      阿维图斯与发现她的打量,像只心满意足的小兽,懒散倚在石柱上,道,“没有那么饿了,阿瑟玛。”
      阿瑟玛道,“看上去,这似乎是你对我的赐福。”
      “不...”阿维图斯含糊不清道,“只要你给我提供更多血,阿瑟玛,你很特别...是最特别的,你是最棒的...礼物。”
      这个回答,给了她奇异的满足。
      阿瑟玛上前,轻抚阿维图斯的后背,“好。”她莫名答应了,反正只是血液。
      她久久空洞的内心终于有了游客拜访。
      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在一百二十七年的游历中,阿维图斯都会这样说。
      “你是特别的,阿瑟玛。”
      “我无法离开你,”
      “我需要你。”
      纵使阿维图斯这样说,或许只是饿了,或许只是在顺从她的期待,她都会为这种满足感甘之如饴。
      阿瑟玛在那次宴会后,曾问菲利斯,“为什么我的母亲,伊万斯亲王选择了沉睡?”
      “或许她累了。”
      “但山丘为阿维图斯醒来了。谁养育了你,菲利斯?”
      “...”菲利斯沉默着。但这一份沉默,已吐出了答案。
      “为什么伊万斯选择了沉睡?她不喜欢我吗?我不被她期待吗?”
      “你很好,阿瑟玛,你是我见过最好的孩子。”
      “比阿维图斯还要好吗?”
      “当然,每次看到你耀眼的金发,我就像沐浴在阳光下,每次看到你蓝色的眼眸,我就像漂洋于海水里。”
      “你只是说了当然,但没有说比阿维图斯还要好。”
      “阿瑟玛,你真的比阿维图斯还要好。”菲利斯在她的脸颊轻吻了一口,“我的妹妹只是累了,才选择沉睡。她一定非常爱你,胜过山丘对阿维图斯的爱。”
      阿瑟玛看着他,勉强笑了笑,眸子湿湿的,“你和拉海尔是兄弟,菲利斯,总有一天,你们也会厌烦我的,在阿维图斯的宴会上,你们就留下了我一个人。”她试图以平静的语气说,但声音却越发颤抖。
      “不,阿瑟玛,只是那天我们遇见了老朋友...等我们回头,你已经不见了...”
      “我想睡了,菲利斯。”阿瑟玛道,用这句话堵住了接下来的一切。
      菲利斯只好踌躇着离开,轻轻关上房门。
      接下来的时间,她常常会在玻璃窗前,遇见那只乌鸦,口中衔着一封信。
      直到阿维图斯二十岁,阿瑟玛二十二岁的时候,在血族中依旧极为年轻的年龄。
      二人正躲在白色的小亭。
      阿维图斯道,“我计划外出游历,阿瑟玛,你要一起吗?”
      “你要离开山丘?”
      “母亲会一直注视我的。”
      “还有别人吗?”
      “西恩,但我还没问他。”
      阿瑟玛听懂了这句话,眨了眨眼睛,道,“...好。”
      阿维图斯似乎早有预料地笑了,“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随后凑到了她的耳边,呼出的热气使阿瑟玛不禁颤抖了一下,痒痒的。
      “阿瑟玛,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什么?”她的手握成了拳。
      之后,她的拳因阿维图斯的话而捏得更紧。
      阿维图斯仍用那黏糊糊的方式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你”,一下便裹住了她的灵与肉。
      “我们是神的孩子,故而为自己赋名,穿行于世间,享乐于天地。”阿瑟玛在慌乱间想起了菲利斯说过的话,于是迅速吐出来。
      “你说的话,和我的话,似乎没有关联。”阿维图斯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但很好,我喜欢这句话。”
      搪塞后,阿瑟玛也笑了。
      但阿维图斯,这里亦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那天我答应的不仅仅是献出血液。
      阿瑟玛望向天边灼烧的云彩,她不会像克莱尔一般去预知未来。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神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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