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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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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酒懂酒爱酒,但不贪酒,楚毅恒备了晚餐招待他,让他任选一瓶喜欢的酒来喝,他自知好歹,讨了瓶中规中矩的幽兰。楚毅恒见他客套,便让景檀去挑了一瓶更好的酒开了。
头一次与楚氏当家人接触,梁酒初时还小心翼翼,但随着气氛越来越轻松愉快,他慢慢地聊开了,把自己如何白手起家,如何经营起自己的酒庄,在这过程中踩过哪些坑,又收获了哪些经验和朋友,絮絮叨叨地都讲了。
楚毅恒虽然不好酒,但家里有个好酒的三叔,他耳濡目染,不仅能与梁酒聊得有来有回,还能给出经营酒庄的好建议。遇见志同道合的人,梁酒的话匣子算是彻底打开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等到这场晚餐结束,圆圆的皓月已经当空照了。
景檀把人带来,自然要负责把人安全送回去。月光把车窗外连绵起伏的山林公路铺上一层银白的薄纱,让目之所见影影绰绰不甚清晰,却也神秘迷人。
“景哥,外界都传楚总冷面猛虎,心狠手辣,我看他挺好啊。”梁酒并没喝醉,相反,他清醒得很,“他将这么贵重的金徽章酒送给我,我这人情是不是欠大了?”
“你有你判定人标准,少爷有少爷的。至于传言,你自己分辨就好。”景檀靠着座椅休息,“少爷既然把酒白送给你,你安心收着就行。实在觉得过意不去,改天邀请他到酒庄坐坐,像今天这样随心聊聊天就好。”
“那,陈家——”
“这是你和少爷之间的事,跟别人没关系。”
景檀打断梁酒的话,即便车里没开灯,他半隐在暗色之中的锐利目光仍然让梁酒心头一凛。
“景哥别误会。最近外面传得风风雨雨,都说陈家要完了。”
“你跟这些家族没来往,有些事情听了就过了,别把自己往漩涡里卷。”
“我明白。”
那边,景檀送梁酒回去,这边楚毅恒没发话,餐桌也就没撤。夜风抚得长草沙沙响,楚毅恒坐在椅子里,望着几乎与树影和大地融合在一起的星浅湖。那一片荡漾的波光不停闪烁,时而沉浮,叫人捉摸不清。
萧逸拿了助消化的山楂茶来,为楚毅恒倒上。“少爷又在想那些事了。”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楚毅恒略感意外。从小到大,他一直有自己的心事,这些心事被他深埋于心底,从未被展示于任何人,他也一直隐藏得很好。
“如果我说知道,少爷会把我灭口吗?”
萧逸有些顽皮地微微偏着头,他这样子,让楚毅恒想起小时候在山林里特训时遇到的小猞猁。那只小猞猁还未成年,但已足够凶,试图从楚毅恒的手里抢下半只野兔。楚毅恒好心喂给小猞猁一只兔腿,小猞猁就像萧逸现在这样,歪着小脑袋看着他,而后将兔腿叼到一边去大快朵颐。
丛林法则一向与慈悲无缘。楚毅恒端过温热的山楂茶,慢慢喝着。
“别人知道了,我也许要考虑一下。你知道了,无所谓。”楚毅恒拍拍身边的位置,萧逸将椅子挪到楚毅恒身边,挨着坐下。两个人靠着椅背,透过清澈的夜空,望着散落满天的星斗。
“从什么时候开始观察我的?”楚毅恒问。
萧逸想了想,“从第一次与少爷在一起之后。”
“嗯,的确有些年头了。”楚毅恒顿了顿,又问:“所以,你的回答呢?”
“我的回答是,少爷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我去流浪荒岛,你还跟吗?”
“当然。”提起这个,萧逸得意得很,“我可是野外生存之王。到时候少爷你就跟着我,我保证每天把你喂得饱饱的,身体健康,一直到老。”
“哈哈哈哈。”楚毅恒心头的云团消散得一干二净,“我相信,你做得到。”
“自从被少爷选中的那天,我就对自己说过,”萧逸望向深远的夜空,“无论今后面对何种情况或绝境,我萧逸都不能成为楚毅恒少爷的弱点。”
这平静的话语,犹如巨石猛地砸进平静的湖面,掀起汹涌的波浪。楚毅恒凝望着萧逸,此时此刻,他才发现,对于萧逸,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透彻。
周一的早晨,乌云密布,团团厚重的云像堆积的巨石压在人们头上。
陈保一早起来,眼皮跳个不停,他向来不信这个,但这次他没来由地有些心慌。庞夫人答应借给他的钱迟迟没到账,他心里一阵一阵直发急。
在周末的家族会议上,陈保向家族成员保证,下周一定解决资金不足的问题,最起码这个月,陈氏集团必定安然无恙。八点半,大多普通人已经打过卡,开始了一天的工作。陈保却越发心慌得难受,坐立难安。
上午九点半,股市准时开盘。陈氏集团的股票一路走高,一天下来,成交量可谓可观。
整一天,庞夫人答应的钱一直没到账,陈保对此很不满,好在股市传来好消息,他多少安心了许多。
接连两三天,陈氏集团在股市的表现可圈可点,可这一次,陈保却一直隐隐感到不安。他给项现打电话,想找项现聊聊,对方一直显示忙音。陈保没了主意,自己开着车跑去郊外的别墅散心。
周四的晚上,楚毅恒被一通电话叫走。
楚氏老宅来了几位贵客——翁老、彣姐,以及一排前五个家族的当家人。楚氏前代当家人——楚毅恒的大伯楚江山也带着他的人从外地赶回来,等楚毅恒和景檀前后脚到家来,楚江山带着众人到老宅的议事厅去聊事情。
众人一聊就是两天。周日上午,翁老他们先行离开了。
“回头你们两个把所有的材料准备齐全,给四个区递过去,跟他们说——”
“毅恒。”
楚毅恒正与景檀和萧逸嘱咐后续安排,楚江山走过来与他说话。
“毅恒,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翁伯联系的?”
“上个月,枪击案之后。”
楚江山往荷塘的方向踱着步子,楚毅恒陪在一边。
“你可想好了,这条线一旦搭上,再要拆分,可不容易。”
“我倒觉得,眼下与翁老合作更稳妥。”楚毅恒耐心地与大伯讲自己的想法,“如果不是翁老,陈家恐怕一早逍遥法外了。还有裘老。现如今,他被那些关系网缠住,早晚得把祸水引到楚家,他跟楚家可没有换命的交情。”
“这话倒是没错。不过,翁伯性格强势倔强,当初我们几个脱离父亲的圈子,翁伯很有意见。”楚江山虽然上了年纪,可依旧器宇轩昂,“你的性格倒与翁伯有几分相似,这群孩子里,他也偏爱你,但时过境迁,与他往来,还是要把握好尺度。”
“大伯放心,虞山和半面山那两块地,翁老用得挺好。”
“你倒是豪气,大手一挥,两块地就那么白送人了。”楚江山有些无奈,也有些欣慰,“行了,多余的话不必再说,你如今是楚氏当家人,凡事自己拿主意就好。”
“这次还要多谢大伯您的支持。”楚毅恒优雅地行礼,楚江山和颜悦色地扶住他的胳膊,“我也没想到,这次翁伯和小彣他们会做到这个程度。”楚江山看了一眼在后面一直与他们保持一定距离的景檀和萧逸,与楚毅恒问:“你把萧逸也转做助理了,身边的人还够用吗?”
“够用。韩彰他们足够应付了。”
“好。今后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说。”
“有大伯的支持,毅恒必定不负家族众望。”
城市的上空,风云变幻。谁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临,比如这一次,人们没想到一排陈家会被爆出某位公子哥铺张浪费的丑闻。
电视上、电脑屏幕上、人们的手机里,喧闹的人群在一处精心修剪过的草地上狂欢,图片类的稿子则把丰盛的食物和精美的餐具桌椅无比清晰地展现在人们眼前。聚会场景从屋外一路延伸进屋内,一个被打了马赛克的年轻人被众人簇拥着一路进了屋,肆意地叫嚷着要让八十九岁高龄的窖藏酒实现该有的价值,而后在众人的哄闹声中将三瓶酒倒进旁边的浴缸里。之后的画面不堪入目,被打了厚厚的马赛克。
被曝光的图片不只有用各种名贵食材做的美食,还有美食最后被浪费掉,装在黑色垃圾袋里的情景。消息一出,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
慕氏集团的某间办公室里,项现对着视频目瞪口呆,当视频定格在最后的马赛克画面上,他立刻扔下手头的工作跑出门去。
“项目部!马上停止与陈氏的一切合作,把投入的资金都给我撤回来!”
项目部的人们正聚在一起谈论同一条新闻,他们被冲进来的项现吓了一跳,项目部经理还对陈氏抱有一丝幻想:“项总,要不要再观望观望?”
“观望什么?”项现恼火地在项目员手里的平板屏幕上狠敲了几下,“你以为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被放出来?以为这只是铺张浪费?这背后是他陈家的股市!”
听得项现这一嗓子,所有人如梦初醒,整个项目部立刻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