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路过那片荒芜》书从风

8、第 8 章

　　后面黄舒城也没有过问，吃完就去干其他的事，吴添居还是坐在外面。

　　今天没有下雨，出了个太阳，对前几日阴雨蒙蒙多了些缓和，出门去都能看见街坊领居拿被子棉大衣出来晒。
　　吴添居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边的枫树下，拿出本子久违地画画。因为他今天莫名其妙来了灵感。

　　听着扫帚与地面的摩擦声，吴添居此时感觉很惬意，慢慢悠悠在本子上打完草稿，今天出奇，拿出了大画本，回忆本子上的草稿开始在素描纸上描绘出大致形状。

　　他坐的这个位置刚好就是在枫树下，头顶上叶子的影子每次都会在本子上留下虚无的痕迹，以至于他想描绘出，过一会儿又会变换另一种姿态。
　　不知不觉，他都未发觉身边的声音只剩下风吹动树叶，他画画从来都会很深入。
　　不过已经很久不这样了。

　　“你画画很好。”
　　声音是从身后卷进耳朵。

　　吴添居猛然回头，发现姜关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背手看。
　　似乎看着比他画的还入迷。

　　吴添居又接着画，边回答:“随便画。”
　　姜关然却摇头说:“很厉害，你看起来很享受这件事。”

　　对以前的吴添居来说，他的确很享受画画这件事。但现在不同，他似乎每拿起一次画笔，陈年往事就逐一浮现眼前，根本忘不掉。
　　这幅画还没画完，他倏地合上画本。
　　姜关然诧异:“不画了？”
　　“不感兴趣。”

　　合上画本，吴添居内心随之烦杂，杂乱到不知道身后的姜关然后面说了什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躺上床的。
　　总而言之就是很复杂。
　　他总怀疑是自己心理有问题，但后面又看的不那么重了。
　　因为昨夜喝酒的缘故脑袋现在很晕很沉，心脏也不自觉砰砰乱跳静不下，房间太安静，安静地让人烦躁。复杂情绪相互交叠，整个人都感觉快要死掉。
　　吴添居猛然坐起来大口呼吸着，这种感觉太过于窒息。

　　“叩叩叩——”
　　三声很轻的敲门声。

　　吴添居回过神:“谁！”
　　“不好意思，我来拿包。”姜关然声音也很小心翼翼的。
　　吴添居拉开窗帘没有去门边，声音低哑地说:“进来，没锁门。”但他没有给姜关然留正脸，他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这般无法见人的模样。

　　听房间里只开了个门就没有其他动静，以为对方不知道，吴添居轻微侧个脸告知:“在书桌边的椅子上。”
　　过了几秒总算有微弱的动静，但之后的人声又是在门口:“谢谢，下次请你吃饭。”

　　吴添居正回头:“不用，走的时候带上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姜关然语气很平常，与平常没有丝毫变化，可吴添居却还是在这组声音里提取到微乎其微的情绪。

　　听门关上，吴添居才将绷着的脑袋僵硬地回头看一眼，方才的濒死感已经消失，但内心也算不上平静。
　　吴添居叹了口气，走到书桌边想要完成那幅画，却见椅子边有块细小发光的东西。
　　蹲下捡起来，那是块很小的碎片，看样子像是玻璃渣。

　　思考过，自己似乎并未打碎过什么，也就没什么在意这件事，但在去到阳台时，这件事又不得不让他深思熟虑。
　　黄舒城说的民宿进贼，是该考虑考虑。

　　阳台的玻璃渣比屋内的还多，零零碎碎的，要是赤脚踩上去定然会被扎破，不过也不算太多，只是阳光照射时多会明显不少。

　　吴添居大学的专业不是刑侦，可本人却很喜欢深钻进去，就算如今粗略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想不出这件事该怎么链接。

　　即使吴添居所住的地方是民宿的二层楼，但从阳台看去，这里很高，不像有人会从下面找个物体垫着跳上来。

　　看着地上落了一片的小玻璃渣，吴添居将其收起放到桌面。
　　这东西来的太可疑，他都严重怀疑有人在夜里潜入他的房间，而且昨夜还喝了酒。

　　想到自己喝了酒，吴添居顺势又怀疑上自己，是不是自己夜里喝酒闹事，敲碎了玻璃，好在绕着房间走了两圈没发现残局，要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跟黄舒城交代。
　　毕竟现在还没找到房子搬出去，总不可能还给别人增添麻烦。

　　想到这里吴添居又下了楼，丝毫没注意到拿着扫帚从隔壁屋子出来的姜关然，直到走到楼下发现不对劲，又折返回来，看见垃圾铲里的碎渣，吴添居皱了眉。
　　见吴添居走回来，姜关然下意识将垃圾铲往后藏了藏，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吴添居问:“你房间很脏吗？”
　　因为黄舒城隔几天都会雇人打扫，按理来说不脏。

　　姜关然抿抿唇，想躲避吴添居的目光只要低个头就可以，但他这次的目光是真的在吴添居的腿上，似乎看到什么后又移开视线回:“无聊。”
　　吴添居没这么好忽悠，虽然想着姜关然躲藏无望的玻璃渣，但目光却想一直追随姜关然的眼睛。
　　“抬头，看我。”

　　姜关然明显一愣，头竟然听话地向上抬一点。
　　吴添居盯着姜关然的眼睛说:“我知道你在干什么。”
　　姜关然眼神装不出茫然，因为他知道吴添居说的是什么，却装作满脸不知:“很脏。”

　　吴添居点了个头，身子微一前倾吓得姜关然控制不住后腿一步。在盯着姜关然眼睛的同时，吴添居的手已经拿到了姜关然藏在身后的垃圾铲，说:“这有什么好藏的。”
　　见姜关然还是保持着紧绷的姿势，吴添居接着说:“你今天一回来就扫地，我来帮你。”

　　吴添居的字句虽感觉充满善意，可这眼睛骗不了人。他想诈出什么。

　　“不用！”姜关然说:“不用麻烦了。”
　　吴添居不甘示弱:“那怎么行，你才刚回来，怎么能让你干这种？”

　　就在两人一来二去争不出什么时，一人带着疑惑的语气从吴添居的身后慢悠悠走近。
　　“你俩干什么呢？”黄舒城看不明白，“挨这么近干嘛？”

　　是很近。
　　两人都没察觉。又或许只是吴添居一个人没察觉。

　　姜关然率先一步退后，而此时双手的东西都被顺势拿走，在黄舒城手上。
　　黄舒城还是很疑惑，先看一眼吴添居，又看一眼姜关然说:“一个垃圾铲，一个扫把，有什么好抢的？”

　　姜关然摇了摇头:“房间太脏我想着打扫一下，要说是添居哥太客气。”

　　添居……哥？
　　吴添居觉得眼前的人很装。

　　黄舒城听了姜关然的话，又回头看吴添居:“你跟他争什么？”
　　“没。”

　　吴添居心里总觉得姜关然瞒了事，在垃圾铲里看见玻璃渣不假，于是去拿黄舒城手里的垃圾铲。
　　低头看，原本在垃圾铲里的玻璃渣不翼而飞，只剩下几片兴许是落入阳台的叶子。
　　这不可能，吴添居认为自己不会看错。然后整个人什么都没想地蹲下去，伸手扒垃圾铲里的东西。
　　除了叶子还是叶子。

　　“你干嘛！”黄舒城把垃圾铲往身后挪了挪，毕竟吴添居这样子太莫名其妙。
　　回想起之前吴添居的洁癖，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吴添居眉头皱的很深:“没什么，找东西。”
　　黄舒城实在不知道吴添居在这显而易见几片叶子的垃圾铲里找什么，然后说:“你别找了就只有叶子，有什么东西这么急吗，很脏的！”

　　吴添居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但转眼却见姜关然一直盯着自己的小腿。
　　被久盯的吴添居总算觉得不自在，顺着目光向下移，那是昨晚上不知道磕到哪的淤青，但从姜关然的表情里看出多了几丝难言。

　　吴添居读不通，但抛开淤青这件事，那凭空消失的玻璃渣很有可能就是姜关然的杰作。

　　要是这么想下去，姜关然一回来就接过扫把扫地，肯定是想掩盖屋外弄出的痕迹，而这次也是，玻璃渣不可能凭空出现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吴添居抓住刚要走的黄舒城问:“这里有监控吗？”说完时还用余光注意姜关然的神情。
　　他毫无波澜。

　　很不巧。
　　黄舒城摇头说:“停用了，你要干什么？”

　　吴添居目光锁定在姜关然的身上，义正严辞地说:“抓贼。”

　　“贼？！”
　　黄舒城被吓得左顾右盼:“哪里来的贼？！”

　　见黄舒城慌慌张张又稀里糊涂的样子，吴添居心里笃定他前不久的事忘记的一干二净。

　　因为吴添居好久不回答，黄舒城自己想起来，拍额笑道:“哦！你说的那件事啊，东西没丢人没出事就好。”

　　吴添居对姜关然的眼神说不上友善，可姜关然似乎一改之前一脸涉世未深的样子，在吴添居看样子要道出什么时，及时开口。
　　“这里还进贼了？”

　　黄舒城点头:“今早起来人都没醒，就看见院外满地狼籍，所以焦急忙慌跑上楼去找吴添居。”
　　姜关然看样子很想知道接下的剧情:“后来呢？”
　　黄舒城回想:“后来就没什么，里里外外看了个遍，没丢东西没人伤亡就好，然后我俩就借此打扫了院子里外，正巧你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