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遥于

10、第 10 章

　　于溯直直撞在他身上，他们倒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滑板摔落在一边。
　　叶流满眼星星，感觉全身都痛，他听到了几声轻笑，是身上的人发出来的。

　　“你抓到我了。”
　　“疯子，酒品真差。”叶流坐起来，晃了晃他的脑袋，“回家吧。”
　　“我不想回去。”
　　叶流脱口而出：“那去我家。”
　　于溯：“真的？”

　　这该死的惯性，叶流抿了抿唇，反悔：“假的。”
　　“呵。”于溯别开脸笑了声，他望着他的眼睛，问：“叶流，你的生活有烦恼么？”
　　叶流：“当然有。”

　　于溯：“你的烦恼来源是我么？”
　　叶流：“我……”
　　于溯：“我的烦恼来源是你。”
　　“……”

　　那时候的叶流以为于溯说的是过去那件事，他忽然感到一阵鼻酸，他被划到了永远不会被原谅的范畴，四年啊，时间仍没有淡化掉一丝的怨恨。
　　他说：“看不到我，你的烦恼会少一点么？”

　　于溯笑了声，捡起滑板，“看不到你，我会发疯的。”
　　——叶流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挺厚脸皮的，他分明没有资格走在于溯身边，却总是抱有幻想与旧梦。
　　他握住他的手，带他慢慢滑，“未成年不能饮酒，下次不许喝了。”

　　于溯滑累了，坐在台阶上昏昏沉沉，叶流看了时间，问：“很晚了，你能自己回去么？”
　　他的话音刚落，于溯就倒了下去。

　　“喂！”叶流忙撑住他，“可恶，你故意的是不是？刚才还好好的！”
　　“醒醒，于溯，我把你扔这了信不信？”
　　“靠！”

　　一罐啤酒就能醉成这样么？叶流仰头，感到生无可恋，他没胆量去面对秦芝，只好把于溯扶起来，往家的方向走。
　　林莉在家做宵夜，香喷喷的，叶流推开家门时，林莉正拿着菜刀走过来，“谁？”

　　叶流吓一跳，“老妈，现在法治社会。”
　　林莉皱眉：“怎么回事？”
　　“喝醉了。”
　　叶流把于溯放到沙发上，“你叫干妈来接走，我不送回去。”

　　林莉看了他一眼，走进厨房说，“在这住一晚吧，我跟芝芝说一声就是了。”
　　叶流结巴：“住，住哪？”
　　“你房间。”
　　“那我住哪？”
　　“地板。”
　　“……”

　　亲妈，还真是亲妈，叶流服了，跟上去，“你不能这样，他一个身娇体贵的少爷睡我的床多委屈啊，要是哪里磕了碰了，我可担不起。”

　　林莉竖起菜刀，吓得叶流直往后退，“我的决定，你再啰嗦？”
　　“不，不是。”叶流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尖，一个激灵就溜出了厨房，“知道了。”

　　他把于溯扛在床上，在原地转了一圈，又把另一个房间收拾出来，累死了。
　　于溯像是真的睡着了，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叶流搓了搓手，讪讪道：“不好意思啊，我对人……特别是你，特不信任。”

　　他半撑半抱把于溯扶起来，挪到另一个房间。

　　深夜，叶流迷迷糊糊中，看到一双超漂亮的脸庞，他怀疑自己在睡梦中，情不自禁地想亲上去，却听到一声轻笑。
　　？！“你，你怎么在这？”

　　于溯扯了扯被子说：“那边不太舒服。”
　　“我不要和你睡。”
　　“那你就去睡沙发。”
　　“你……”叶流猛然醒悟道：“你是不是酒醒了？！”

　　于溯微笑：“凌晨两点了，你敢赶我走我就告诉干妈。”
　　“可恶。”叶流给了他一拳，被于溯包在手心，于溯闭上眼睛说：“叶流儿，你还是以前比较乖。”
　　“？喂！”

　　叶流想把手抽回来，被于溯死死圈住，“放开我。”
　　于溯轻声道：“嘘，和你睡危险指数还挺高的，我可不想睡梦中挨揍。”
　　“……”

　　叶流不说话了，他侧了个身，任于溯拉着，直到天光大亮。
　　睁眼时，他们面对面，互相将对方映进瞳孔里。
　　目光交错，于溯伸手在半空中，下一秒又不自然地收回了。

　　阳光洒在床沿，慢慢偏移，叶流有些迟钝，“怎么了？”
　　于溯倾身，越凑越近，鼻尖相触，他与他碰了一下额头，“早安。”
　　叶流：“……”

　　于溯小时候的习惯太多了，叶流并不觉得惊讶，只是心跳莫名有些快，“起了，滚出去。”

　　于溯想了想，犹豫道：“我想洗个澡，但没有衣服。”
　　“你回家洗不更快？”
　　“我不想回家。”
　　每次这家伙说出这句话，叶流心里都挺不是滋味的，“好吧。”

　　他在衣柜随便甩了两件衣服，于溯似乎看见了什么，走近说：“这件t恤不是我的？你怎么不还我？”
　　叶流看了一眼，神经爆炸，他赶忙抽了回来，塞进柜子里，“这是我的。”

　　于溯抱起臂，正色道：“我又不是失忆了，军训下雨，你身上全湿了，我借你换的。”
　　叶流攥紧了衣服布料，他也不是稀罕一件衣服，但他拿这件衣服自从解决过呀，还回去总归不太好吧？

　　他理不直气也壮，说：“送我，不行？”
　　于溯气笑：“当然可以，但你至少告诉我一声，不然我还以为你扔了。”
　　叶流：“一件衣服有什么好在意的？”
　　于溯质问：“一件衣服不该在意么？”
　　为什么我们两个的关系。连一件衣服都容不下？

　　叶流面露茫然，棉质的布料在手心收紧，于溯这个一千块可以随地扔的富二代，珍贵一件衣服不就是因为是谁送的礼物么？
　　他将t恤卷起，扔进了垃圾桶里，“现在扔了，满意了么？”

　　——于溯看着这一幕，攥紧了拳头，他踢翻了垃圾桶，走出门。

　　林莉在冰箱拿出昨晚做的便当，热了热，把叶音子叫起，又来到叶流的房间，“小溯呢？”
　　叶流刷着牙说：“走了。”
　　“那么早？”林莉琢磨，又说：“换身衣服，跟妈爬山去。”
　　“不，我对山有心理阴影。”

　　“都多久了，有个屁阴影，一天天的不锻炼都成书呆子了。”
　　“我乐意。”
　　“我不乐意，你不去谁扛背包？快点。”
　　“……”

　　他们来到目的地，林莉拉着叶音子爬得很起劲，叶流背着包，慢悠悠被落在后面。
　　每天都当工具人，真没意思。

　　搭好的石板路变成了几条泥质的小路，树干极高，层层叠叠，透过叶的缝隙，叶流仰起头，看不到天的颜色。
　　山与山是那么的相似，他不受控地退缩了。

　　不知不觉脱离了大部队，他走到了另一个方向，低头，小路上堆满了树枝落叶，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响。
　　这是哪儿呢？

　　叶流看着周遭的环境，迈开脚步，树影不断地向后移，记忆中的场景浮在眼前，传来一阵一阵的狗叫声。
　　“老大，那小子在那呢。”
　　“追啊。”
　　“臭小子，跑那么快。”

　　“你跑了，我们去哪儿拿钱？”一双大手揪住他的领子，把他向后一摔，一束束电筒光亮照着他的脸，有拳头挥了下来——
　　“不要！”

　　山顶上，于溯正在给同学拍照，衣尾忽然被拉了拉，叶音子可怜巴巴地说：“小溯哥哥，你有吃的么？”
　　于溯把包里的零食都给她了，林莉眺望着人群的末尾，一阵纳闷。
　　“干妈，流儿没来么？”
　　“来了，在后面。”
　　“这么慢，他就不愿意和我来。”

　　林莉喝了一口水，感觉不太妙，“你们吵架了？”
　　于溯耸耸肩，“我们不吵也这样，两看生厌。”
　　“你们以前好得穿一条裤子样。”
　　于溯看向林莉，“你也知道原因，不是么？”
　　“小溯，有些事也差不多该过去了。”

　　林莉环视这山，纳闷：“我上来都半个小时了，怕不是迷路了。”
　　于溯惊讶：“啊？”
　　“没事，那么大人了，再等等应该上来了。”
　　于溯抿了抿唇，将摄像机收进了背包里，“干妈，我去找找。”

　　没等林莉制止，他就冲下山去，进入了一片树林中。
　　山上没信号，小路蜿蜒，蕨类植物挡住了视线，于溯漫无目的地找了两个多小时，才在一座大树底下看到了某人。

　　于溯手悬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轻轻抚在他的背上，“流儿。”
　　叶流抬眸，忙抹了眼泪，“都说我不要来了！。”
　　于溯笑说：“还以为你只是不想和我来。”
　　他站起来，伸出手，“跟我走吧。”

　　叶流没动作，于溯的手便转移到他的臂间。
　　叶流感觉自己被提抱起来，睁眼，手腕便被拽住了，于溯说：“我们慢慢走。”

　　他们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视野终于回到了大道上，叶流松了一口气，他冷不丁说了句：“谢谢。”
　　“啊？”
　　“我说谢谢。”
　　于溯笑了笑，故作疑问：“没听清。”
　　可恶，叶流咬着唇，不说话了。

　　临近山顶时，于溯为了近点，挑了小路，周围都是极高的树，不堪的回忆再次倾倒进他的脑中，连着心都颤了起来，他倒退几步，掰于溯的手指。
　　于溯转头，有些疑惑。

　　叶流扯了个笑：“我爬不动了，你自己玩吧。”
　　手腕上的手掌被掰开了，叶流正想跑，却突然被握住，手心贴合。
　　于溯皱着眉：“你的手在抖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