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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解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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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师答应了李楚夷的条件,次日便开始调制解药,这份解药比较特殊,需要用人血临时养出一只母蛊。
不知道蛊师是有意报复李楚夷,还是李楚夷的体质确实不一般,蛊师要求用李楚夷的血来养蛊,第一日取一碗血,后续六日用量日增。
李楚夷一口答应。
一则,他从来都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跟蛊师做了交易,他愿意服从蛊师的要求,何况他亲身参与其中,还可以与沈宓一同监督蛊师的治疗,倒也合适。
二则,他私心极重,他知道这蛊是要用在姜图南身上,所以愿意用自己的血肉为她疗伤,旁人身体养出来的东西他反倒厌弃。
既然万事俱备,蛊师、沈宓便开始协同解除姜图南身上的蛊毒。
沈宓负责为姜图南扎针吊命,蛊师每日从姜图南手臂上放出少量血,用秘药引出她身体里的蛊虫,又将用李楚夷鲜血养出的易于杀死的新蛊导入她的血脉。
这个过程就像是把她身体里的血液重新换一遍,体内的蛊虫像是找到了新的食物,全部沸腾起来,若不是沈宓医术高明,恐怕姜图南会被这万蛊吞噬的剧烈疼痛逼死。
前三日是最疼的,姜图南额头手臂扎着密密麻麻的银针,日夜都需要人看护,阿翠看着都快吓哭了。
李楚夷每日到蛊师屋里放完血之后回到军营处理军务,半夜赶回来守两个时辰,天还没亮又回军营短短地眯一会儿,到第四日见到姜图南呼吸变得正常平稳了,心才略略放下。
第五日上午,姜图南昏昏沉沉地醒转——是沈宓扎针让她醒过来的。蛊师说后三日要少睡觉,因为很容易在无意识的睡眠状态中被放进去的母蛊毒死。
但其实姜图南在这个过程没有长久的睡死过去,甚至于她大多时候是清醒的,眼皮虽然没有睁开,但能够感受到外在的声音以及触觉。
所以李楚夷那厮每天晚上偷偷亲她的事儿她一清二楚。
她心里真纳闷了,她都扎的跟只刺猬了,李楚夷还像上瘾似的天天亲她,也不怕扎了嘴。
不过她能感受到李楚夷动作间的轻柔和小心,是很有分寸的温柔和珍爱。
所以她决定算了,不跟他计较这事儿了。
闻烟这几日都紧跟着蛊师炼蛊,不为其他的,她就是担心自家师父又乱来,她虽然不精于蛊术,但好歹受过他教导,能够看出些许小动作,不过这次蛊师确实兢兢业业,没有半点纰漏,甚至很好心地告诉闻烟去陪姜图南说说话,别让她白天睡着了。
于是姜图南一醒来,闻烟就坐在窗边跟她聊天。
姜图南身上的银针都拔了,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只能躺着,但好歹没有前几日疼了。
闻烟喂她喝下半碗药羹,给她展示自己的红色小蛇形状的饰品:“图南,你看,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小蛇发绳,好看吧?”
姜图南记得之前和闻烟的对话,只不过自从她认识了蛊师以及蛊师身上的赤色小蛇之后,对蛇有了一点芥蒂。
“欸,闻姐姐,你不是没有回去吗?哪里来的小蛇头饰?”姜图南问道。
闻烟解释道:“哦,这个是师父带来的,我没跟你讲过吧,我师父他可会弄这些小玩意儿了,之前的蝴蝶就是他教我编的。”
姜图南未曾想到那阴森的蛊师还会做这些可爱的玩意儿——虽然说蛇对她来说已经不算可爱的一类了,“蛊师挺厉害的。”
闻烟笑道:“师父他还会编辫子,我小时候他闲着没事就爱拿我头发编辫子,一编能编一下午,我都坐麻了,他还直挺挺地站着。”
姜图南想象那画面,觉得有点滑稽,牵动嘴角想笑,但笑的动作让她有点疼,于是忍住了,问道:“你从小就跟着蛊师学医吗?”
闻烟喝了一口茶,摇摇头:“不是,我十岁的时候被卖给师父作药人,后来跟着他学了几年蛊术,但我对那个没兴趣,所以也不精通。”不然她就可以直接给姜图南治病了,也不用蛊师变着法故意折腾李楚夷。
“卖、卖作药人?”那话一听便知闻烟幼时受过不少苦。
但闻烟不是执着于过去和痛苦的人,她解释道:“苗疆那地方又穷又苦的,许多人养不起孩子,就把女孩卖给有钱人做药人。”
姜图南讶道:“难道官府都不管吗?”
闻烟淡淡地摇摇头:“苗疆不归南朝管,或者说他们想管却管不了。”
“为什么?”
“苗疆在西南大山深处,山路崎岖,终年瘴气笼罩,各种毒物数不胜数,没有本地人指引,外人压根没法进出,就是进去了也得半死。”
姜图南第一次了解到这样真实的苗疆,心里又好奇又害怕。
闻烟回忆起自己的家乡,脸上浮起笑容:“苗疆呢,其实是个很好的地方,春夏秋冬都有各种各样的花,漫山遍野,特别漂亮,还有很多外界长不出来的珍贵药材,这是很好的机会,只要我把药草生意做好了,就可以带苗疆的父老乡亲种药赚钱,这样他们就不用丢掉孩子了。”
姜图南听见她的愿望心里很钦佩,抬头看向她,闻烟也转过身来,合住手掌对姜图南笑:“图南,你觉得这个想法行得通吗?”
姜图南郑重道:“我觉得这个想法很好。”
闻烟灿然一笑,开心地搓搓手,“我也觉得!我希望未来有一日,人们再提起苗疆,想到不是它的蛊毒和药人,而是,苗疆是一个富庶自由的世外桃源!苗疆人全都可以安居乐业,幸福美满!”
她说起这话时整个人神采飞扬,眼睛里全是亮光,明媚如昭阳。
姜图南认真听着她的话,眼睛不觉湿润,真心实意地为闻烟的愿望而感动:“一定可以的。”
闻烟欢喜地点点头,这时阿翠端来药汤,沈宓也进来了,众人便开始对姜图南今日的解毒。
*
半夜,姜图南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面脚步声,她只当是沈宓来给她诊脉,没有开口询问,半晌,她感到身旁床榻半陷,一双温热的手拥过来,抱着她睡在身侧。
姜图南头有点昏,缓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李楚夷,抬起软绵绵的手推了推他的手臂,却听见一声闷哼,手便被握住。
“又疼么?我去请沈大夫来。”身侧人的声音很沙哑,鼻音又重,仿佛非常疲倦,作势便要起身。
姜图南顿了顿,勾住他的手,瓮声瓮气地道:“没有,你别去打扰沈姐姐。”
李楚夷掀起眼皮看了看她,轻轻拥住她:“嗯,好好睡。”
说完,他就没了声响,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姜图南借着微薄的月光看到李楚夷脸上难得一见的倦容,心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