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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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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图南完全不知道李楚夷回来的消息,准确的说,她已经大半年没有听到过他的消息。
“郡主,奴婢到处找不到您,陈伯都给急坏了!”
小兰替她打着伞,姜图南提着裙子快步走在前面,一边问:“他什么时候到的?没进宫见皇帝吗?”
“太师昨夜就回来见了陛下,是太后娘娘留大人到了今日下午晡时才出宫,到府上已经晡时三刻了。”
姜图南猛一顿脚:现在都快酉时了,他岂不是等了我大半个时辰?
“郡主?”小兰见她神色一冷,有些担忧地问道。
“算了,我慢慢走得了,反正也要对上那老祖宗。”姜图南放下裙子,自己举伞徐徐地走起来。
小兰快哭出来:“郡主,你怎么还越走越慢了?你是没看到太师那神情,简直要把下人们都吃了。”
“瞎说什么,太师大人英明神武,怎会乱杀人呢?”姜图南开始睁眼说瞎话,“太师回来吃饭了吗?”
“没呢,我们都不敢问大人要不要用饭……哦对了!”小兰忽得叫起来。
“又怎么?”姜图南扭头看她。
“大人还带回来一个姑娘,长得特别漂亮,就像是画里的仙女。”小兰欢喜道。
女子?莫非……
姜图南心中突然升起几分快意,眼珠子转了转,拉住小兰往前跑。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神仙妃子入得了李楚夷的眼。
太师府格外安静,姜图南束起伞从院中走过时,四面的仆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太师人呢?”厅堂中竟没有李楚夷的人影,姜图南深感疑惑。
一仆从走过来,拱手道:“太师已经回房歇息了,吩咐说殿下回来了直接去卧房找大人。”
不是已经歇下了么,那我去找他做什么?莫名其妙。
姜图南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还是问道:“太师用晚饭了吗?”
“尚未。”
“让厨房做些精致小菜,我等会一道带过去。”
“是。”仆人应答完便要走,然而姜图南猛然想起一事,又喊住了他:“你等等!”
“殿下有何吩咐?”
“嗯,”姜图南咳嗽半声,“那个,太师带回来的姑娘在何处?”
“奴婢不清楚。”
“行了,你且去吧。”
不知?那要是在人家房里,我去撞见什么不好的岂不是太尴尬?
姜图南有些为难,只甩了甩湿透的衣袖,没再多想,回房沐浴去了。
安置好一切事物,又藏好手臂上隐隐的黑纹,姜图南才领着仆人往西面走。
她十二岁时被李楚夷从冷宫里抱出来,以后五年都是住在太师府中。三年前新皇登基,原本是赐了府宅给她的,但李楚夷以她年幼为由,没让她搬出去,当时姜图南就很不乐意,幸而李楚夷后来常年在江北一代,很少回来。
西院外站着一个将士,应是李楚夷的贴身侍卫,见姜图南过来,上前行礼:“参见殿下。”
“免礼免礼,太师已经歇下了吧?”姜图南往里瞧一眼,内中没有灯火,不免有些庆幸的想法。
“沈大夫在替大人上药,应当还没歇下。”
“哦哦,上药好上药好,”姜图南一不小心把内心想法说了出来,忙改口关切道:“……不是,太师受伤了?”
将士应道:“太师吩咐说,殿下若是来了请自行进去。”
姜图南又侧首望了一眼里面,犹疑半晌才接过奴婢手中的食盒,道:“你们先下去吧,我进去看看太师。”
“是。”
其实姜图南心中十分忐忑:这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谁知道在做什么呢?
于是她停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喊道:“图南请见太师。”
无人应答,倒是院中的鸟雀扑腾了几声。
“没人么?”她喃喃道,又往前踱了两步,试图听听有没有什么声音。
倏忽,大门嘎吱一声打开,突如其来的明黄灯光闪了她的眼睛,她不自觉地抬手遮挡,却被一声冷语喝住:“还要在外面磨蹭到几时?”
好久不听这话,姜图南竟感几分陌生,她仰头一望,只见一颀长身影覆在她身前,那人头发披散,衣衫半敞,露出的肌肤几乎近在眼前。
姜图南立时撤开两步,恭敬鞠礼:“见过太师。”
阴影中的李楚夷表情不算和善,冷眼细细看着她的发顶,捱了半晌,兀自回身往里走:“进来。”
姜图南吞了吞唾沫,乖巧地跟上前去,方进屋,四面的灯火都明亮起来,一个黄衣女子从帷幔内走出来,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盘。
“这位就是图南郡主了吧?当真是聪明灵巧。”女子盈盈笑道,秀丽的眉眼在柔光中更显亲切,温婉贤淑,十分动人。
姜图南一时间看痴了,怔了半晌,险些叫出一句“太师夫人好!”
“嗯,我是姜图南,姐姐是?”姜图南笑问。
“郡主抬爱,小女子名唤沈宓。”沈美人温和道。
“沈姐姐好,沈姐姐好。”姜图南看见漂亮姑娘着实移不开眼,连连称赞。
“沈大夫先下去休息吧,今日赶路也劳累了。”李楚夷冷不防地开口,姜图南这才转头看他,二人目光交汇一瞬,她又转头回去看沈宓了。
“也好,沈宓先告退了。”沈美人低一低头,端上木盘出门去。
哎……姜图南目送佳人离去,神情依依不舍。
“看够了么?”李楚夷半披外袍,领口敞开露出内中小麦色的肌肤,深沉的眼眸沉沉地盯着她。
姜图南这才回头应声,放下食盒后把门关好了才过去坐下,一边取菜一边道:“太师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先通报一声,陈伯他们也好准备膳食为太师接风。”
李楚夷不听她客套,盯着她问:“今日去哪了?”
“城外了无寺跟方丈交谈佛法。”她早有准备,假话张口就来。
“哦?”李楚夷审视她,“何时喜欢上佛法?”
“两年前在宫里与方丈相识后就有所来往。”姜图替他盛一碗羹汤放在他手边,自己也夹了一片鱼肉放进碗里。
“佛法看看也无妨,只是别想着去做姑子。”
姜图南差点被口中的鱼肉哽住:这人莫非偷听了我与斥澹的谈话。
李楚夷低眼看汤,沉吟片刻又说:“陈伯说你今日夜里睡得不好,可是又梦魇了?”
姜图南手一顿,她刚出冷宫那会经常梦魇,半夜三更睡不着觉,非拉着奴婢去找他,那一半年几乎都在他房里睡下,现在想起着实有些尴尬。
“没有没有,就是,就是,”她一时竟找不到借口,“就是思虑得多了些。”
“思虑什么?”李楚夷问。
“唔,思虑,思虑太师在外这么久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高不高兴呀!”她笑嘻嘻地望向李楚夷,心中暗叹自己拍马屁的功力日涨。
灯火的光在她粉嫩光润的脸上晃了晃,笑眼中仿佛有星光璀璨。李楚夷凝视她的眼,喉结上下滚动:“倒劳你费心。”
二人安静地吃完了饭,姜图南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你等等,”李楚夷站起身来,开始解开自己方才系好的腰带。
姜图南神情古怪地看着他的动作,往后连退两步。
李楚夷看向她,皱皱眉:“替我上药。”
姜图南往后缩了缩,抵不过他眼神坚定,这才慢慢踱过去,走到他背后看了看桌上放着的一排捶好的草药。
李楚夷褪下衣袍,麦色皮肤上肌肉线条清晰,精瘦而匀称。
姜图南弯腰去看药:“哪副草药是背上的?”
她说话的热气拂在李楚夷脖颈上,发尖扫在他的臂膀上,仿佛在挠痒痒。他回头看见她细白柔美的侧脸,停了两秒才转头沉声道:“最右边的两碟。”
姜图南应声照做,揭开他背上松松垮垮的白布,一道狰狞的伤口显现出来,着实触目惊心,她忍不住轻轻碰了一下伤口旁的肌肤,问道:“怎么弄这么大条口子?”
温热的指腹触碰到李楚夷的那一刻,他全身微微一紧,旋即又若无其事地道:“几个南贼而已。”
身后人“哦”了一声。
姜图南歪着头借助灯光去帮他细致地上药,手法十分轻柔,垂在脖颈上的乌发不小心落在他肩头,她忙忙拂开,语气颇为惊惶:“哎呦!这头发差点掉伤口上!”
李楚夷绷紧的身体微微放松,不着痕迹地侧眼看她,嘴角浅淡地勾了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