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归无尘

2、奢侈品

　　昝知南回国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白绪安不敢每天都打电话给他，生怕把他问烦了。

　　昝知南一直都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

　　他回国的事情没有提前和白绪安说，反正是和他爸一起回来，也不可能让白绪安去接机。

　　昝知南他爸昝越是个相当传统的人，不可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跟一个男人厮混在一起。

　　白绪安回宿舍开始收行李，把其他三个人都吓一跳。

　　“绪安，你今年过年要回家了吗？”

　　从大一到大三的寒假白绪安都是留校，他经常缺钱，又不回家过年，很显然有难言之隐，平时也不好得问。

　　白绪安有点含糊地应了一声，手下收东西的动作更快。

　　但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他是高兴的。

　　昝知南让他寒假搬到他在市中心的那套公寓里住，免得假期里要找人，老是因为学校的门禁出不去。

　　白绪安的东西很少，不到三十分钟就拖着他那个灰色的小行李箱走出了宿舍楼。

　　任远酸溜溜地说，“肯定是绪安女朋友带他回家见家长去了，你们看他高兴的那样子。”

　　他抱住杨辛开始大哭大喊，“苍天啊，四年都脱不了单，我们是不是因为逃课太多被辅导员判了无妻徒刑啊。”

　　杨辛淡定地把他的手拉下来，“辅导员没那么大权力。还有，任远你给我把那个“们”字去掉，我家里给我安排好相亲了。”

　　昝知南的那套公寓在这片大学城的黄金地段，虽然和他家在海市中心的别墅比不了，但价格也不是普通大学生能肖想的。

　　白绪安拿出昝知南给他的卡，一路畅通无阻地刷了进去。

　　上次来这公寓是半个月前，昝知南在国内的时候基本两三天就见一次，这套公寓见证了他们青春的大部分疯狂。

　　上一次的腰酸背痛好像还有实感，白绪安红着脸开门。

　　公寓定期有阿姨来打扫，即使半个月没有人住也一尘不染。

　　他把行李放好，然后去客厅给香薰机加水，又把墙上的小cd 机打开。

　　芳香和音乐顿时充斥着整个房间。

　　白绪安总是爱捣鼓这些可有可无的小东西，他总觉得这能让活着变成在生活。

　　把自己的东西一一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放好，东西不多，昝知南跟他说公寓里要什么有什么，空着手来都行。

　　冰箱里放了些食材，白绪安看了一眼生产日期都是今天的，应该是昝知南提前让阿姨买好放进去的。

　　品种很多，有的包装上还都是外语，白绪安挑挑拣拣，最后挑出来一个番茄和一个鸡蛋。

　　他刚把做好的蛋炒饭端上桌来，门铃就响了。

　　昝知南大概率不会这个点回来，而且家里是电子密码锁。

　　本以为会是什么物业的人，开门后却看到了一张漂亮的脸。

　　可以去做小爱豆和网红的级别。

　　更重要的是这张脸的主人，是个年轻男生。

　　“你是……”

　　白绪安的话还没说完，对方的半个身子就已经探了进来。

　　“知南哥呢？他不在吗？”

　　饶是白绪安大多数时候是个好性子，脸上也生出几分怒气来。

　　“你是谁？再随便进我家里来，我就要报警了。”

　　对方听到这话倒是停下了动作，有些稀奇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说不出的古怪。

　　“行，我不进去。”

　　他从身后拿了个快递交给白绪安，“这是给知南哥的。你可别擅作主张拆开偷看，被他发现生气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

　　男生说完，把双手交叠在脑后，将白绪安的全身上下用一种极其让人不适的目光打量了一遍，然后摇头笑了。

　　“下次再拿乔的时候，先确认一下自己有没有这个身份。”

　　他说话很难听，也完全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白绪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下楼去了。

　　平白无故被人阴阳了一顿，任凭谁都不会舒服。

　　更何况那个男生显然知道这是昝知南的公寓，关系好像还挺近的，想到这里白绪安就更不舒服了。

　　他看了眼刚才那个快递，现在正静静放在玄关处。

　　白绪安自认是个道德标准高的人，这一刻却也生出了想要拆开看一下的心思。

　　就在这时，门响了，昝知南的脸出现在门外。

　　他的骨相生得极好，，脸上常年也不带笑，白绪安总觉得当下大热的什么总裁短剧的男主演都没昝知南好看。

　　“我回来了。”

　　他的目光下一秒落在那个和周围格格不入的快递上。

　　“哦，刚才有个男生找上门来，说是给你的。”

　　白绪安连忙抢着开口，昝知南只是点了点头把快递盒拿到了书房里。

　　白绪安安慰自己或许是什么比较私密的商业机密或者文书，虽然他也知道这种跟商业利益挂钩的东西通常会由昝知南的高级秘书Miss张送过来。

　　他挣扎了半天，还是在饭桌上问出了那个问题。

　　“知南，那个男生是谁？”

　　坐在一旁的昝知南头也不抬地看着平板上的财经新闻，“一个发小。”

　　白绪安突然就噤声了。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昝知南跟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的发小，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出身肯定都不是一般人。

　　他嘴上不说，心里总归还是有些自卑胆怯的。

　　昝知南也从来没有把他介绍过给自己的任何一个朋友，两个人的恋爱关系中似乎完全没有官宣这一个环节。

　　白绪安默不作声地埋头吃那碗已经凉了的蛋炒饭。

　　房间里太安静，昝知南察觉到以后抬起头来，语气里似有所指道，“不用放在心上。我跟他确实认识很多年，要发生什么，早就发生了，哪里还用等到现在。”

　　白绪安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认命般地低下头，往嘴里大口大口扒饭。

　　直到碗里最后一粒米被吃完，昝知南才听到他的声音闷闷地从餐厅那边传来。

　　“我知道了。”

　　白绪安很不高兴，昝知南看出来了。

　　但他其实并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类似经验。

　　因为大多数时候白绪安的情绪都非常积极稳定，他身边少数几个见过白绪安的人之一———秘书Miss张的评价是，白绪安就像个热情永远用不完的小太阳。

　　热情的对象只是昝知南。

　　“瑞士的生意谈得很成功，我爸把下面两个分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我了，他们交接还要大概一周的时间。”

　　他把平板放下，看了一眼瘪着嘴的白绪安，“想去哪里玩玩？我让Miss张安排好，国内国外都行。”

　　白绪安信了他说的瑞士这一趟生意谈得不错，因为昝知南一看心情就很好。

　　但是……白绪安还是摇了摇头。

　　“天好冷啊……”他睁大眼睛搓着胳膊，嘴里发出夸张的“嘶嘶”声，“想呆在家里哎。”

　　昝知南看了他一眼，“出去旅游住的酒店里都有空调。”

　　“而且我的护照还没有办好啦……”

　　白绪安把碗端起来离开餐厅，剩下的半句话断在空气里。

　　他回来的时候昝知南已经没有再继续讨论旅游的事情，而是已经披上了刚刚进门后已经脱下来的西装外套。

　　白绪安洗碗的时候顺带从冰箱里拿了几串葡萄，洗了装在盘子里拿过来。

　　他的目光看到昝知南已经放到了门把上面的手时顿住了。

　　“还要……出门吗？”

　　昝知南点了点头，“晚上还有商务酒会，不用等我了。”

　　他开门出去了。

　　白绪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这个时间点确实也不是昝知南平时会回来休息的时间，那他这个点回来的原因是……那个快递吗？

　　书房的门紧紧锁着。

　　白绪安很默契地从来不进去，反正卫生会有专门的阿姨来打扫。

　　昝知南总是对一些让白绪安觉得莫名的地方有着边界感，比如书房，比如自己的手机。

　　换做是白绪安，他一定是毫无保留的。

　　即使是现在昝知南想要看他的手机或者是去他的宿舍之类的参观一下，他绝对双手欢迎。

　　或许里面有很多商业机密吧，白绪安想，电视剧和小说里不都是这样写的吗？

　　说不定那个男生家里也有什么家族企业呢，正好和昝知南家的生意有合作，所以来送文件罢了。

　　来不及再深思，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白绪安拿起来一看，某音乐软件月度会员又悄悄扣了他十五块钱。

　　他看着变成三位数的余额有点欲哭无泪。

　　随后又叹了口气。

　　真不是他不想去旅游，他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而且他也不想白吃白喝昝知南的。

　　白绪安轻轻叹了一口气。

　　再去做兼职攒点钱吧，好歹要过年了。

　　他算了算前段时间接的那些文案类代写的活儿，应该还能结个几千块。

　　但给昝知南买了礼物以后说不定就只剩几个钢镚了。

　　没有钱寸步难行啊，白绪安对着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

　　虽然以前他也缺钱，但自从和昝知南在一起以后，他深刻地感受到了钱对于自己来说是个快速消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