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之间》wintime

4、第四章

　　林煜紧紧地用双手扣住板凳的边沿，然后轻轻地抬起臀部，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动了一小步。他又迅速地转过头朝身后望了一眼，确认刚好能够侧身通过一个人的空间后，这才安心地重新趴回桌子上。

　　他熟练地拿起一支笔，开始全神贯注地涂抹起英语书上那些单词的封闭圆圈来，一个接一个，动作十分认真而专注。

　　与此同时，讲台上的冷子玥稍稍抬了抬头，目光扫向挂在教室后面墙壁上的那座时钟。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同学们，如今咱们已经步入高三阶段了，时间可是相当紧迫啊！因此这次开学典礼一结束，我并没有立刻安排大家去收拾各自的宿舍。不过……”

　　说到这里，她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道：“待会儿需要住校的同学，等吃完饭之后记得赶紧去整理好自己的宿舍。到时候先去找宿管阿姨做个登记，她自然会告诉你们具体的宿舍号。离下课大概也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班长现在赶快组织几个人，把剩下的那些书都发给大家。至于纪律方面，就拜托我们的纪律委员多费点心，如果发现有谁在讲话捣乱，一定要把他们的名字给我记下来！等到明天我再来好好收拾这帮话痨！”

　　话音刚落，冷子玥便潇洒地转过身，迈着轻盈的步伐离开了教室。

　　看到老师离开后，坐在前排的宋铭远立即站起身来，招呼了身旁几位同样位于第一排的同学一起行动起来。他们有条不紊地将剩余的书籍逐一发放到每一位同学的手中。

　　林煜轻轻地将英语书放入课桌里，一阵轻微的振动声刚好从课桌里传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掏出手机，屏幕亮起，微信图标上显示着一条未读消息。

　　解锁屏幕后，他看到发消息的人是张家然。

　　【家然：我妈已经把被子给我送来放在学校门卫那里了，待会能不能陪我一起去趟宿舍呀？】

　　林煜面无表情地在手机键盘上按下几个字：【不能。】

　　几乎是瞬间，对方就回了消息过来：【哥~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嘛，要是没有你帮忙，我待会连饭都没得吃啦~】

　　看着这条撒娇卖萌的信息，林煜无奈地叹了口气，手指再次在屏幕上敲击起来：【行吧。】

　　很快，对面又发来一连串表达兴奋和感激的话语：【哎哟，你可真是我的亲哥啊！爱死你了爱死你了！】

　　后面还跟着一个可爱的爱心表情。

　　林煜嘴角微微上扬，上滑屏幕退出了微信界面。他熟练地点开美团外卖，随意浏览了一下，但似乎并没有找到特别合心意的食物。想了想之后，他还是重新点进了微信。

　　发送过去一条新消息问道：【你想吃什么？】

　　不一会儿，张家然便迅速回复道：【我想吃曹氏鸭脖！】

　　林煜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行，那就曹氏鸭脖，等会儿下课后咱们再一起点菜。】

　　【家然：OK~】

　　林煜刚把手机塞进衣服口袋里，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坐在一旁的周嘉屿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当两人目光交汇时，周嘉屿却像触电般猛地转过头去，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低头翻看起摆在面前那堆积如山的书本。

　　“有事？”

　　林煜目光平静地看向面前的周嘉屿。

　　周嘉屿有些局促不安地搓着手，吞吞吐吐地说道：“没……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待会儿打算吃什么，要不要一起？”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煜的表情。
　　林煜面无表情地回答道：“点外卖，我已经约了人。”

　　周嘉屿听后，原本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整个人仿佛像一只焉了气的小狗，耷拉着两只大大的耳朵，可怜巴巴地望着林煜。

　　他还是不死心地开口问道：“那好吧，不过……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起吃？”

　　林煜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反问道：“我们很熟吗？”

　　周嘉屿愣了一下，随即结结巴巴地回答：“熟……吧。”

　　下课铃声骤然响起，打破了两人之间略显尴尬的气氛。

　　“你自己去食堂吃吧，我们要回宿舍。”

　　林煜边说边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恒阳九中的教室安排和别的学校不一样，高三所有班级都在一楼二楼，据说是为了节省高三学生爬楼梯的时间，因此许多住校的学生一听到下课铃响，立刻如潮水般涌向食堂。

　　转眼间，原本热闹非凡的教室里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几个学生还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走吧，林煜！”

　　张家然站在讲台上，看到林煜起身之后，便率先迈步走出了教室。林煜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两人并肩而行，一同朝着学校的门卫室走去。

　　林煜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并迅速打开了美团外卖。

　　“你看看想吃点儿什么？”说着，他把手机递到了张家然面前。

　　张家然毫不客气地接过手机，开始认真翻阅起菜单来。

　　只见他一边滑动屏幕，一边自言自语道：“既然咱们都叫曹氏鸭脖了，那鸭脖肯定是必不可少的呀！”接着，他继续往下看，很快又锁定了其他几样菜品，“还有福袋，嗯……这个小小的广味香肠看起来也很不错呢！”

　　张家然一直把菜单划到最底部，然后又不放心地重新向上仔细检查起来，生怕遗漏掉任何一道自己心仪的美食。他忽然眼睛一亮，兴奋地说道：“哎呀！差一点儿就忘记油条和面藕啦！这两样可都是我的最爱啊！”

　　点完餐之后，张家然把手机交还给了林煜，笑着问道：“怎么样？我点的这些合不合你口味呀？”

　　林煜接过手机扫了一眼订单，不禁有些惊讶地说：“你点了这么多！估计咱俩都够吃了吧，我就不点了。还是要特辣吗？”

　　张家然用力地点点头，回答道：“那当然啦！吃曹氏鸭脖就得吃特辣才过瘾！”

　　在那略显陈旧的门卫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了一张斑驳的木桌上。保安大爷悠然自得地坐在桌前，手中轻轻捧着一只不知使用了多少岁月、已然泛黄的茶杯。杯中的热气升腾而起，散发着淡淡的茶香——原来是一杯铁观音。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室内的宁静。只见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开口说道：“叔叔，我来取我妈给我送的被子。”

　　来人正是张家然。

　　保安大爷抬起头，目光从镜片上方扫过，不紧不慢地问道：“是叫张家然吧？”

　　张家然连忙点头应道：“对的！”

　　听到肯定的回答后，保安大爷微微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水，然后扬起下巴，朝着自己身侧的方向努了努嘴。

　　顺着保安大爷指示的方向看去，张家然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他死死地盯着眼前那堆积如山的物品，结结巴巴地问道：“这些……都是我的？”

　　此时的保安大爷却仿若未闻，只是继续专注地品味着自己亲手泡制的香茗，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面对这一堆沉重的行李，张家然感到有些手足无措。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身旁的好友林煜。

　　林煜见状，心中虽有几分不情愿，但还是不情愿地瘪了瘪嘴，最终身体倒是很诚实地走上前去，帮张家然提起了其中一个硕大的编织袋。

　　他也不管张家然是否跟上，便自顾自地朝着宿舍门口大步走去。张家然则紧紧跟在林煜身后，一边努力加快脚步，一边还不忘时不时回头望一眼那些尚未搬走的行李。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哎哟我去，可真是把你爷爷我累坏了！”张家然大呼小叫着，仿佛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一般，将身上背着的、提着的大包小包一股脑儿地堆放在宿舍大厅。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抬手用力擦拭着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不过还得谢谢冷姐让我们中午来整宿舍，不敢想早上有多少人挤在这狭小的走廊里，肯定一股汗臭味。”

　　站在一旁的林煜见状，也赶紧放下了自己手中沉甸甸的编织袋，同样累得气喘吁吁。他看了一眼张家然，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行了，别抱怨啦，赶紧先去登记吧。”

　　张家然则稍稍歇息了片刻，便强打起精神，快步朝着大厅的窗口走去。

　　“阿姨，我来登记入住宿舍啦！”张家然满脸笑容地对宿管阿姨说道。

　　这时林煜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有人给他打电话了。

　　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低头一看，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电话号码。

　　“谁打来的？”

　　经过一番短暂的犹豫之后，他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略带急促的声音：“你好，美团外卖。您点的曹氏鸭脖已经送到了，请问要给您放在校门口吗？”

　　“不用，你等我一下，我现在过来拿。”

　　林煜拎着热气腾腾的外卖，脚步匆匆地再次返回宿舍大厅时，瞥见周嘉屿还坐在教室认真的写着什么东西，而周嘉屿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偷看自己。

　　他在写什么？

　　他没去吃饭吗？

　　还是已经吃过了？

　　不是，他想这些干嘛？周嘉屿吃没吃和他有什么关系？

　　林煜带着这些问题重新回到宿舍大厅，而原本应该在这里登记的张家然此刻却不见了踪迹。林煜微皱眉头，目光快速扫视了一圈周围，但依旧没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他稍作思考，决定先到窗口去向工作人员询问一下情况。正当他抬脚准备迈步走向窗口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找张家然？”

　　林煜闻声转身，只见宋铭远正朝他走来。见到来人是宋铭远，林煜轻轻点头嗯了一声，便静静地看着对方。

　　宋铭远目不斜视地从林煜身边径直走过，就在与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丢下一句简短而干脆的话：“你跟着我，他和我一个宿舍的。”说完，也不管林煜是否跟上，自顾自地朝着宿舍方向走去。

　　林煜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闷。学校的宿舍条件相当不错，每间都是上床下桌的布局，标准的四人间。

　　宋铭远伸手推开宿舍门，率先走了进去。

　　此时，张家然正站在上铺，认真地整理着自己的床位。听到开门声，他下意识地朝门口望去。当看到进来的人中有林煜时，张家然大喜过望，高声喊道：“林煜，你刚跑哪去了？我登记完一转头就只剩下行李了，我还以为你抛下我了呢！”

　　林煜微微一笑，抬起手将手中装着外卖的袋子提到与肩膀平齐的高度，调皮地歪了歪头，笑着对张家然说：“你猜猜看，我刚刚出去干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