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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溺毙 ...
年夜饭,辛家也没什么亲戚,吃饭的主人位就他们一家三口。
辛辰坐在主位,辛星没坐陆怀英的对面,坐在他旁边。
这两兄弟是真的没话说,来往的都是些没营养的。
辛星在吃一半的时候突然说,“哥,你...”
“知道。”辛辰给辛星夹了筷子菜,“快洗干净了,别怕。”
陆怀英的心脏猛然地震动了一下。
“你明年想上学是吗。”辛辰都快吃完了,这桌饭有点低气压。
“嗯。”陆怀英低着头说,“还在想。”
“你想给小星改专业,弄完了,你看紧。”辛辰说。
“知道。”陆怀英点点头。
“金融还是要学,物流不会被淘汰。”辛辰说。
“嗯。”陆怀英干巴巴的嚼着。
“我去休息了,你俩自便。”辛辰起身走了。
“晚上出去玩吗?”辛星问。
“去哪儿玩啊,”陆怀英说,“大过年除了酒吧,就没热闹的地方了,齐若民不是去热的地方过了么。”
“也是,”辛星说,“那看春晚啊?”
“你还会看春晚,你给我唱一个《难忘今宵》 吗?”陆怀英撞了他一下。
“神经。”辛星吃罢放下了筷子,“这地方没你家好玩。”
“难得回来住,别闹。”陆怀英说,“一会儿我给你煮热红酒,一块儿打会游戏好不好。”
“你那脑子你打得明白什么游戏,”辛星撇了筷子,“我不吃了,一会晚点吃面条。”
“真是好东西破东西你也吃不明白,还面条。”陆怀英温柔地说,“我学了别的呢。”
“今天有点儿冷。”辛星趴在窗台上看,陆怀英拎了个烟灰缸出来,二人坐在躺椅上看雪。
二人错额点烟,陆怀英将外套披在辛星的身上,紧了紧他的睡袍。
“陆怀英,”辛星喊了他一声,从兜里掏了个东西扔在他身上,“新年快乐。”
陆怀英的指尖摩挲着捏着盒子却迟迟不打开,他不看盒子,只看夜空里鹅毛飞雪。
“新年快乐。”陆怀英的下巴埋进了宽大的毛衣领子里,他低着头看着盒子。
“我一会儿偷偷看行吗?”陆怀英在烟雾里说。
“爱看不看。”辛星的脚一翘一翘的,“你怎么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被你发现了。”陆怀英将盒子揣进内袋,“有点儿感动。”
“死冷的,进去吧。”辛星起来抖了抖,拧灭了烟。
二人靠在软包沙发上打游戏,“我们是一个高中的吗?”陆怀英问。
“嗯。”辛星说,“林港的岛内又不大,就十来个好的高中。”
“那个高中的操场后面主席台那儿,我在那经常偷偷抽烟。”陆怀英笑说。
“还有画室那块儿吗。”辛星抱着膝盖打游戏。
“你怎么知道。”陆怀英跟他挨在一起,“上次还叫我回去发表优秀生演讲呢,估计是想叫我捐点儿东西,我那会儿还想着带你一起去,我都不知道我们一个高中的。”
“有什么好去的。”辛星翻了个白眼,“就你都当优秀生了,学校都没钱成这样了吗?”
“嘿骂谁呢你,”陆怀英说,“那我非得带你一起去不可。”
“雪越下越大了。”陆怀英看着窗外,这屋里温暖,安逸,他靠在辛星的腿上,地毯都发着恰好的暖意,“你要是过两天要出去玩的话,估计会封路了,这雪太大了。”
“那就回家去呆着。”辛星驮着背有点儿近视,盯着屏幕。
“看吧,明天会不会有事儿,林港这帮人做生意不管日子,今天大过年的,都有好几个朝着你哥来讨生意的。”陆怀英窝在辛星的小腹处,这么冷了他还是喝冰水,怎么纠正都不行,都不知道他会不会肚子痛。
“你有事儿就忙你的。”辛星说,“不用管我。”
“嗯。”陆怀英闭着眼睛有点儿想睡了,冬日白噪音跟恋人的怀抱最是好睡。
夜深了。
陆怀英做了一点梦,就是些温柔缱绻的小梦,梦见他们开了辆越野,往沙漠处去,辛星说他去看看酒泉的星星,陆怀英扬了合同就踩着油门带他去了,路过荒无人烟的国道,路过往西藏朝拜的旅人,匆匆地路过白桦林与独库水库,从南到北,看见路上的牦牛扎着粉色的布条,叮叮当当的,在目的地的沙漠里看见一棵干巴巴的树,有过路的老人跟他说,这树头上就这一颗星星,陆怀英拉着辛星的手跟他说,“这他妈星星够轴的呢草。”
“那是因为他俩早就都死了。”辛星木着脸说。
这逼就浪漫不得一点。
陆怀英在深夜醒来,抱紧了怀里的辛星。
“干嘛呀。”辛星睡得迷迷糊糊,房间里只有一个壁炉装饰上有单薄的焰火跳动,看着就能暖和了似的。
“想你。”陆怀英吻在他的额头。
“神经。”辛星转了个身,脊背却没有挪开一寸。
陆怀英用他的白金色的狼尾绕着自己的无名指,怔怔地看了好久,捂在他的脖颈处,有点儿难受。
达摩克利斯剑悬在他的头顶,他从来都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星星。”陆怀英叫他。
“嗯?”辛星想扭过来,却被陆怀英按住了。
“我爱你。”陆怀英说,“二十年,五十年,我都爱你。”
“我又不一定。”辛星轻笑了一声,“你爱你的吧。”
“好。”陆怀英也笑了一声,任由他的头发在他脸上挠。
“星星,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陆怀英说。
“别折腾了,大半夜的。”辛星拽着他在自己腰上的手,“睡觉了。”
“你想出去玩吗?”陆怀英问。
“都他妈几点了,还出去。”辛星闭着眼睛,“你没事儿干你玩手机。”
“我不想玩手机。”陆怀英的手揽在他的腰上,“我就想抱着你。”
“跟个傻子似的。”他说。
陆怀英不记得这个晚上他醒了多少次,也不记得雪是什么时候停的,反正他什么都没对辛星做,他只记得晚上说了好多他自己都觉得肉麻的情话。
如果情话能被雪压下,来年春天就能发芽。
在朦胧的暖色焰火下看见辛星打开了那个他没开的盒子,送给陆怀英的礼物他咬着手指看了一会儿,最终偷偷又很是生硬地将一块儿百达翡丽的星空腕表扣在他的手上。
这手表实在出挑,陆怀英只需要一瞥就知道他选的哪一块。
时间的流转与星空的璀璨都被化成一块心湖震颤的手表,滴答地轻声吟诵银河与残缺的月,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净他妈干让人流眼泪的事情。
辛星看了一会儿,好像笑了,笑得明媚,他上来探了下陆怀英的鼻息,确定他熟睡了之后轻轻在他手心点了两下。
这是他们约定求婚的信号。
陆怀英佯装不知,心碎成了一万片。
——
正月初一,天还没亮,陆怀英摩挲着手上的腕表,黑色的表盘,上面繁星点点,这表有点儿小贵,辛星的零花钱好像是搭这儿了,他抿了抿唇,有点儿不舍得摘。
陆怀英扭头看着辛星的侧脸,熟睡的人儿比平常看着更乖。眼神好像吵到了他,他往陆怀英的怀里钻,他屏住呼吸抱住了他。
外面的天开始发白,厚厚的积雪像世界埋进了童话。
陆怀英摘了腕表放进抽屉,与自己的戒指盒在一起,怔怔地盯了一会儿,他低头吻了辛星。
无限的留恋,他的指尖轻轻抚过辛星的脸颊,手指勾了勾他的狼尾,蹲在地上看着辛星睡着的样子,忽然笑了。
他带了个辛星送他的老牙手机,驾驶着车辆往码头开。
一路的风景不美,他对这条路又爱又恨。
陆怀英坐在岛对面的船上,一脸悠闲地等着谭延玉的到来。
谭延玉从车上下来,睡眼惺忪,“陆少爷真是,速度这么快?”
“肯定了。”陆怀英用雪茄剪剪了一下,“早点弄完,我还回去打麻将。”
“陆少爷这心态不愧是岛上出来的,”谭延玉拍拍身上的雪,坐进了船里,“牛啊也是。”
二人坐着游艇,设定了定位,发动机开始嗡嗡作响往岛上去,陆怀英开口,“我给你拿条子是吗?你带东西了吗。”
“那东西我能带吗,”谭延玉坐里面抽烟,“万一你坑我呢?”
“我挺大个老板你坑这点儿算个毛。”陆怀英伸手倒茶。
“有魄力哈哈哈哈,”谭延玉大开着双腿,“辛家还是有家底,这一晚上就给凑齐了?”
“还成吧,”陆怀英抿了一口茶,“那茶壶的事儿你怎么知道的?”
“嘿,这种秘密我能让你知道吗,”谭延玉沾沾自喜,“还别说,我命是真的他妈的好绝了都。”
“是,”陆怀英说,“大概也能猜猜,我只让杜丁来送过东西,都是些茶叶什么的,杜丁被你买了呗。”
“聪明呢,”谭延玉说,“你说你好赖也是岛上出来的,怎么就怎么轻信呢。”
“没办法,对我有恩。”陆怀英猛抽了一口,“也是傻逼了。”
“都小事儿,”谭延玉说,“你先给我条子弄了,我回去带你找那玩意儿,被我摔了,就剩下个u盘。”
“啊,那你可得藏好,万一知道的人多了,辛老板跑出去了可没地方找。”陆怀英眯着眼看海。
“藏的好呢,除了我没人能找到。”谭延玉说,“岛上打过招呼了?”
“没打好我约你干什么,不是说我跟回家似的吗。”陆怀英熄灭了烟,“今儿这天行,瑞雪丰年,来年咱俩都有大运。”
“找船出来都费劲吧这天,”谭延玉伸手看着茫茫的雪,“你也太有效率了。”
“还不是为了安心过个年。”陆怀英擦擦手说。
风雪打在甲板上,陆怀英说,“海钓吗?”
谭延玉说,“我今儿心情好,陪你钓钓也行。”
二人拿了两鱼竿,坐在甲板的躺椅上。
“上高中那会儿,咱俩也是够混账的。”陆怀英拧着鱼漂。
“没办法,”谭延玉说,“要不是咱两都他妈的血统不正呢,但是我还行,我起码还是我爹的种,就是我妈有点儿歪,还能排上个私生子,你就不行了,你比我都贱。”
“这东西有什么呢,”陆怀英甩了一杆出去,“我现在不比你过得好吗。”
“也是,辛家那个弟弟能跟你和好我是真生气啊,”谭延玉笑道,“就他妈你这种人,还有有钱人非得死你身上,你说说,还讲不讲道理了。”
海风呼呼地吹着,吹得陆怀英的脸都有点儿僵了。
“是啊,草,你说他怎么就非看上我了呢,真是,”陆怀英踢了他一脚,“嫉妒吧?”
“肯定嫉妒啊,你看你欠那一屁股,人家直接给你还了还让你回去当陆少爷,我真是草了,”谭延玉点不着烟,风太大了,“我就没办法,我只能靠自己。”
“也行,到底咱从前也是好朋友,帮一把应该的。”陆怀英低头又甩了一杆。
船离着林港越来越远了。
远得连海岸线都看不见了。
好像关于林港的一切都已经被海上的迷雾拦在北方。
“你记不记得,咱俩从前上学的时候,去跟那些小孩儿要钱啊。”谭延玉撑着脸,“也不是咱俩缺钱,咱两就那样。”
“我可没拿人家钱,”陆怀英嗤笑了一声,“不够丢人的。”
“我知道,你还回去了,”谭延玉一摊手,“那又怎么样呢?你都已经跟他们敲竹杠了,你以为还回去人家就会把你当个好人了?”
“就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你这个人啊,”谭延玉眯着眼睛,定定地看着海面,“好人你也没胆子当,坏人你更没胆子当,你啊,你什么都弄不明白。”
“这说的倒是,”陆怀英低头点了根烟,“那你说当好人好啊还是当坏人好啊。”
“有的选啊?”谭延玉嗤笑了一声,“好天真啊我的陆少爷,我有的选还是你有的选啊?”
“也是,”陆怀英呼出一口烟,他把手抄进黑色的羽绒服里,他今天没戴眼镜,睫毛都沾了雪,“你这个人生来就当不了什么好人。”
“我可去你吗的。”谭延玉甚是不屑,“你他妈的不是在叫我改邪归正,把那玩意儿还你吧?”
“哦?”陆怀英勾起嘴角笑了笑,“我想当个好人,但是你他妈的也没给我机会啊,草。”
“嘿。”谭延玉拍拍他的肩膀,“兄弟,那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说的对。”陆怀英灭了烟,揽着谭延玉的肩膀,低声问,“应该不止这一回吧?”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不用搞那些弯弯绕绕。”谭延玉的鱼竿被扯,“哟,有鱼!”
“厉害。”陆怀英看着手机也已经没有了信号,他也没什么想跟辛星说的,他微信的页面卡在辛星的朋友圈,在过年的那天他发了一个陆怀英打游戏的后脑勺,配文是:「好笨」
陆怀英翘着二郎腿,指尖摩擦过屏幕,网络不太好,一卡一卡的,他给自己的微信名字改了好几次才成功,「星星的狗」
“多大的鱼啊?”陆怀英揽上去问。
“哟,您可离我远一点,我怕你把我推下去。”谭延玉说。
“不能,我推你干什么。”陆怀英说,“我不得被抓起来吗?”
“也是。”谭延玉说,“给我推下去你也得死,是吧,哈哈哈哈,你日子这么好过,我要的又不多,你回去好好伺候伺候你那个小少爷,掉两滴眼泪什么的,实在不行你跟他说你要自杀,全林港谁不知道他那人恋爱脑,真的,你只需要略施小计...”
「噗通——」一声。
谭延玉被推进了海里。
他随时都有防备陆怀英的心思,但是他没想到陆怀英是连他自己一块儿把他扑下去的。
静谧雪中海上冷得刺骨,让人的嗓子都腻在一起,谭延玉死死地抓着陆怀英要去抓救援绳,他在冰冷的海水里挣扎,“草你吗陆怀英,你他妈想找我一起死?”
“你他妈就该死,”陆怀英猩红着眼角,“该死,你好像疯了你,不带东西你敢上老子的船,你太有意思了。”
陆怀英按着他的脑袋一顿儿的往海水里塞,甩着他的手要他沉下去,一脚一脚地踹在他肚子上,“你给我死去吧,草泥马的。”
衣服吸了大量的水,沉沉地往下落,往下坠,谭延玉一次次地往上冒头 ,陆怀英无休无止地拉着他的脚让他去死。
陆怀英感觉自己无法呼吸,吸了海水的衣服太重了,他手都已经快要抬不起来了,他拽着谭延玉的脚,抱在怀里任凭他怎么挣扎,如何踹在自己的头上。
他感觉牙关苦涩,后脑麻痹,他的四肢开始僵硬,他说什么都不能放开,咸水倒灌着他的耳膜,他开始失聪。
五官被封闭的时候,就是人最想要什么的时候。
陆怀英是了解谭延玉的,他们从前都是鬣狗,都是道德卑劣的小人,他太知道谭延玉的下一步动作是什么,他会一口一口地吸干他们的血,啃得他们的骨头都不剩下。
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陆怀英只看见了无尽的暗夜,他在此时想做一个男人,能负担自己做错事情的代价,能堂堂正正地出拳,海水淹没了他的口鼻,冷冽让他清醒。
雪花如桃花。
像他看在鼓山曲水看得的那场雪,他在那场山上的雪里听见了毕生最心动的情话,说来好笑,居然是个一堆毛病的发动机。
陆怀英还没见过转子发动机,他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有什么值得辛星迷恋,就像他看不懂自己一样。
陆怀英是只中山狼,擅长狡辩,闪避点满,能力不足的时候就摇尾乞怜,稍有羽翼呲牙咧嘴,像只阴暗的老鼠从不知责任二字怎写。
都是雨中人,人与人不同。
陆怀英拽着谭延玉沉入了海底,他闭上了眼睛。
像个男人了,草,老子这辈子也是做了一次男人了,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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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不经意羡慕旁人祝福的小作者被四面八方的情人拥吻,星星的[随口一说]照进现实—— 我才是好运的妮狗! 愿世界上最俗套的祝福都在你们身上实现,新年快乐各位,想跟你们走最远最远的路。
……(全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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