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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破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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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汇入车流,梁霜晨单手握着方向盘,侧脸还是那个侧脸,和工牌上的证件照一致。
在梁霜晨踩下刹车底的第三个红绿灯口,陈林隔着衣服摸着胸口上的玉,没忍住问:“梁总,你带我见你妈妈……”
听到称呼梁霜晨蹙了蹙眉,侧头看他,语气还是那么平静,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就应该这样发展,就像每天的时间就是24个小时一样,“谈恋爱之前不应该见家长吗?”
“谈恋爱?!”
“嗯”梁霜晨头又扭过去,看着前方的路,一半脸被黑暗吞噬,“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
“我……”陈林想说他不是同性恋,也不会喜欢男人,而且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今天会和一个女人去开房。
陈林这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词:自掘坟墓。
“喂?”梁霜晨接了一个电话,手机上的蓝牙自动连上了车上的音响。
陈林也绝无偷听的本意。
一个清冽的男声传来:“这是老子第二次给你办生日宴,明天你再敢放老子鸽子,老子灭了你。”
陈林就静静地听着,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梁霜晨明天生日?
“不会。”梁霜晨说。
“好吧,那你们想吃什么菜,明天我掌厨。”
男人问:“糖醋里脊吃吗?”
于是梁霜晨转头看陈林,面无表情重复道:“糖醋里脊吃吗?”
听完全程的陈林:“啊?”
男人又问:“红烧海鱼呢?”
梁霜晨又问陈林:“红烧海鱼呢?”
“哎呦喂。”电话里的男人似乎是被气笑了,“您至于这么秀恩爱吗?把电话给他吧。”
陈林:“……”他一直都在听,并且听得很清楚。
“喂喂喂?陈林?”男人清了清嗓子叫他。“你好,我是梁霜晨的朋友。”
“额,你好。”陈林被迫回答。
“你直接说你有什么忌口没有,剩下的我看着来做。”
陈林:“没有。”
对方对于陈林的回答没有很意外,又插科打诨开了几句玩笑,挂断电话前还特意和陈林道别。
车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陈林觉得自己很混乱,也很累,他感觉自己闯了大祸,耳边出现两个小人,一个是天使在吟唱:“应该好好解释,这样是不对的。”一个是恶魔低语:“一你没谈恋爱,二你没结婚,清清白白,怎么就算你欺骗了,而且这种又高又帅又有钱的傻蛋,不坑他坑谁?大不了谈几天就分手了,说不定他对你也只是一时兴起。”
恶魔说:“别忘了,你快死了。这样他应该就不会开除你,马上过年了,还拿不拿年终奖?”
陈林干脆利落地跪倒在恶魔的石榴裙下。
车很快停在陈林小区楼下,陈林摸了摸已经被捂热的玉,终究是没有摘下来。
梁霜晨说:“晚安。”
陈林没去看他的眼睛,也回了一句晚安。
他低头去解安全带。
突然,一个温热带着些许湿的触感在陈林额头停留了两秒。
梁霜晨在他的额头亲了一下,陈林鼻梁碰到了梁霜晨的下巴。
陈林抬头瞪着眼睛看他,他几乎是被惊吓到不能动弹的地步,时间仿佛被上帝按下了暂停,每分每秒都走得无比艰难。
梁霜晨又对他笑了笑,这是一个极其标准的笑容,露出八颗牙齿,和他在公司冷若冰霜的形象判若两人。
笑得很阴森,陈林鸡皮疙瘩瞬间布满全身。
陈林在这瞬间怀疑梁霜晨是不是被什么鬼上身了,反应过来后逃似的回家,逐渐加快的脚步和即将起飞的机翼差不多。
家里一片漆黑,陈林按住跳得乱七八糟的小心脏,感觉鼻子痒痒的,他小心翼翼的洗漱,大姑起来上厕所打着哈欠叫他下次别回来这么晚。
陈林说知道了,声音闷闷的。
父母去世后还欠下了很多债务,当时只有大姑收留他,还供他上大学,陈林一直都很感激大姑。
上班这么多年一大半的钱都交给了大姑,陈林毫无怨言,这都是他欠大姑的。
只是看到大姑对表弟的好,他还是忍不住比较,一包牛奶只够大半个杯子,大姑会拆两袋牛奶,表弟那杯满了之后,剩下的小半杯就是自己的。
陈林躺在小床上,忍不住自朝,真是快死了,连心眼都变小了,能有小半杯牛奶就很不错了,还在这伤春悲秋干什么。
他把床头的小台灯打开,把脖子上挂着的玉取下来,看了很久,决定把它放进柜子里,可关上抽屉后陈林又忍不住把玉拿了出来戴上。
第二天陈林顶着个黑眼圈上班,雪下了一夜,整个城市都被雪白覆盖,寒风凛冽一下子就能透过脖子吹到脚底去,陈林哆嗦着去乘地铁,路上好几次差点滑倒,手舞足蹈的,像个小丑。
他更讨厌雪了。
刚到办公室就被冯安叨叨个没完,把他从头到脚都批判了一遍。
陈林想抄起资料砸他,可桌子上空空的,陈林昨天自己收干净了。
他以为自己一定会被开除。
是他大意了。
梁霜晨的办公室这时走出一个妆容精致的女人,梁霜晨也面带笑容的和她道别,把人送到门口。
不知道是不是陈林的错觉,他总觉得女生脖子上也挂了一条玉,和自己的这块一样的玉。
王美凑过来说:“据可靠消息,这位可能是未来的总裁夫人。 ”
陈林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两人,把手里的A4纸整理好,似漫不经心问:“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公司秘闻,这位大小姐和梁总是青梅竹马呢,而且人家特牛,就隔壁那栋大楼,门口金灿灿的那个楼,就是人家开的公司!”王美对自己掌握的情报十分得意:“我们最近的项目就是两个公司合作的,他们郎才女貌,往那个方向发展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
陈林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还挂着的玉,说了一声哦,觉得王美适合去当情报贩子,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他打开手机给狗崽子的行囊又添了一些点心。
也对,梁霜晨和他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冯安把一个策划案给他,叫他去交给总裁。
陈林不想去,但是又不得不去,他看见梁霜晨时还是有些不自在,“梁总,冯组长叫我把策划给你。”
“嗯。”梁霜晨倒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放佛昨天亲陈林的不是他。
陈林又摸了摸那块玉,才能确认昨天发生的是事实,不是梦,也不是什么平行世界。
“这做的都是什么东西?”梁霜晨拿起策划案翻了翻,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冷光打在他立挺的西装领带上,语气冷得让人如坠冰窟。
陈林心头一阵火起,这个不是他负责的板块,他只是个被上司刁难递东西的狗腿子,凭什么冲他发脾气。
忍不了三秒,陈林迅速把脖子上的玉缀摘下来,丢在梁霜晨的办公桌上,扭头就走。
刚把门开了个缝隙,梁霜晨突然出现在他身后,带起一阵风,他的手掌撑在门上,把门又重重合上。
梁霜晨本来就比陈林高,陈林也毫不露怯回头,双手抱胸,挑衅地盯着梁霜晨,满腔的怒火蓄势待发。
梁霜晨突然像是有些变扭,和陈林对视三秒后又默默移开视线,盯着地板。
陈林听见他说:“我不是说你。”
梁霜晨顿了顿又说:“不要生气……”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氛围顿时诡异了起来,两人的距离十分近,近到陈林能闻到梁霜晨身上沐浴露混杂着衣服上洗衣液的味道,还有几丝茶香。
梁霜晨自顾自拉起陈林的手,绕过环形办工桌的高台,把陈林引到办公椅上,语气软了不少,带了几分陈林说不出来的意味,“你怎么有点不讲道理。”梁霜晨把玉捡起来好好的给陈林戴上。
陈林还是第一次坐在总裁的办公椅上,梁霜晨此刻伏小作低站在他身边,开始翻策划书,陈林只看了一眼全都是很明显的排版错误。
怪不得梁霜晨大发雷霆。
敲门声突兀地响起,给了陈林脑子来了一个大暴击,紧接着是按下门把的机械声,陈林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条件反射般嗖地一下蹲下来,躲在封闭的办公桌下,离开了那把本来就不属于他的椅子。
“梁总”冯安进来先是扫视了一圈办公室,脸上露出很疑惑的表情。
“有事吗?”梁霜晨目光还锁定在突然躲起来的陈林身上,听起来像是对着陈林说的。
“哎”冯安恭恭敬敬递上一本策划书说:“我刚刚叫小陈来给您送资料,没想到这小子粗心大意,不知道拿错了什么版本。”
冯安点头哈腰的:“小陈最近工作也太不认真了……现在还公然旷工,没打招呼就找不见人了,虽然身为组长,对年轻人是要有一定的包容度……”
陈林听出来了老秃驴正在嚼他舌根。
“冯组长——”梁霜晨打断他,略微扬起下巴,眼神出现明显的不耐烦,“你知道你在公司工作十年了,为什么还只是个组长吗?”
见话题突然往自己身上引,冯安一下开始局促起来,一副虚心求教的姿态。
“空长年龄,不长脑子”梁霜晨评价道:“偷懒耍滑,最爱投机取巧,我不说,你当我瞎?”
梁霜晨语气波澜不惊,但却字字诛心。
“再有下次,自己体面辞职吧。”
冯安突如其来被骂了一顿,也不敢反抗,头低得跟鹌鹑一样。
冯安走后,陈林从桌底溜出来,他实在没想到梁霜晨能这么直白,他问梁霜晨:“你们都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开除他?”
梁霜晨停顿几秒说:“什么地方都需要有这样的人来制衡发展。”
“所以你们压根不在乎到底是谁付出了心血,只在乎最后的结果能准时送到自己手上?”
梁霜晨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良久才说:“有时候也会干预一下。”
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陈林都有点忍不住想朝他吐口水了。
又想起早上看到的那位英姿飒爽的女老板,陈林觉得梁霜晨坏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