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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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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不早来点?我踏马疼死了,服了。”季尾满身满脸都是血,烦躁骂了一句,啧了一声:“青姨的尸体有用,不要被拿走了。”
这句话刚落下,季尾就不省人事了。
再次醒来,暖和的温度,刺痛的伤口,睁眼,看到了姬清的背影。
换了个地方,很温暖,有个梳妆台,他眼尖看到了上边摆着的珍珠项链,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水味,应该是青姨的房间。
“我睡了多久?”季尾问。
姬清转过身,给季尾倒了一杯热水:“三个小时。你可以多睡一段时间,你的伤势太重,计划延迟。”
季尾:“我没事,不要延迟。”
延迟风险太大,很容易被姬墨发现,夜长梦多。而且一旦延迟,就意味着这个福利院要交上去几个孩子,本来可以不交的,福利院都到他们手里了,凭什么要交?
姬清没说话,看着他接过水,一口一口喝着水,扯着笑问他:“你这样的状态是想去送菜吗?”
季尾觉得他笑的很难看,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还是顺着姬清,但他性格本就急躁固执:“我的能力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我能无限次复活,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姬清依旧笑着,冰冷的手伸进被子里,按了按他的伤口,问他:“疼不疼?”
季尾疼死了,白着脸,嘴硬:“不疼,一点都不疼!”
姬清:“你想早点跟这种事情隔开?”
季尾沉默了一会,觉得没必要解释,因为他们现在只是简单的同伴关系,他本就想早点回到普通的生活,虽然他本不是这样想的。
没必要。
良久的沉默,姬清给他盖好了被子。
“听你的,明天刘姐会把我们的名字报上去,后天出发。”
季尾不适应这样僵硬的氛围,只觉得尴尬,哪怕是之前跟那三个人动手,都没有现在这样让他感受到格外的无措。
姬清出门,一言不发给他端了饭菜,手上是一包药:“你有点发烧,吃饭的时候把药也吃了。”
季尾嗯了一声,姬清就回到桌前,继续看着什么。
季尾还想问他怎么搞死的那个精神系异能力者,但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混着热汤咽下了,他记得姬清也受了伤,看起来倒是不重,不知道具体怎么样。
他想问,却开不了口。
早晚都是要分开的,何必这样。
这都是不必要的。
如果说姬清与他有血缘关系只是一道隔在他们之间的地基,那么姬清做的那些事,利用、欺骗、监视...一点一点筑起了高高的墙。
无人能赤手空拳地跨越。
季尾现在想起来,只觉得一点点恶心感蒙在心上,不去深思时,只能品尝到那表层,恶心和烦躁。
不由自主的,季尾收回了落在姬清身上的目光,专注吃着饭,仰头吃了药片。
微苦。
他没让这苦味留在嘴里太过长久,紧接着喝了口汤,彻底咽了下去。
很烦。
越想越烦。
季尾呼了口气,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想起来禁闭室:“那个禁闭室,是个不会控制异能的小孩,里边有一个意识清醒的普通人,还有...”
姬清打断了他:“我已经处理好了,我会安排人培养那个禁闭室小孩,这个福利院的普通人也已经安排好了,刘姐会暂时照看,等到事情结束,我会安排好所有人。”
季尾安静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姬清的声音明明一如往常,他却品出了些生气的味道。
季尾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可他还是想问:“那个我打晕在禁闭室的异能力者...”
姬清依旧没回头,声音温和:“处理好了。”
季尾彻底沉默下来,一时之间,屋内气氛又停滞下来。
“吃好了吗?我给你上药,你伤口太多,背上也有,你自己不方便。”姬清很正经,季尾说不出拒绝的话,若是因为之前的关系拒绝了,又显得有些奇怪。
于是季尾就嗯了一声,道了一声谢谢。
季尾小心翼翼把衣服脱了,露出洁白的脊背。
“只帮我抹一下背上的伤口就行。”季尾背过身去,一道道伤口就裸露出来。
清清凉凉的触感缓慢推开,覆盖在疼痛的伤口上,短暂的,确实麻痹了一些痛觉。
指尖沾着青色的药膏,缓慢地涂抹在狰狞的伤口上,又轻轻按压,往两边延伸,随后覆盖整个伤口。
背往下的位置,到了腰腹的后边,姬清地手指触碰到时,痒痒的,但他一下没动,硬生生等着姬清慢悠悠涂完,才微微活动了身子,将方才的那些不对劲尽数驱散。
季尾转身要去拿药膏,姬清微微缩了手。
季尾心头一跳,抬头去看姬清,只对上姬清面无表情的眼,没有丝毫的笑意,眼睛像是一片微起波澜的湖水,深远而神秘。
姬清似乎叹了口气,把药膏递给他,随后冷着脸走了。
季尾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看着人打开门又合上,声音很小,脚步声渐远,随后才开始给自己上药。
季尾的床尾是一沓崭新的衣服,高领毛衣、风衣,甚至还有帽子、手套,一应俱全。
外面不再下雪了,天上挂了一个脆弱的太阳,光没有什么温度,只有冷气。
禁闭室前空荡荡的,门上没锁,季尾推开门,光亮缓缓扑进来。
季尾叫了一声:“267。”
267:“你要带我走了吗?我饿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应该是姬清安排过了。
季尾剥了两个糖果,问他:“我为你取个名字吧。”
267实际上没什么概念,名字对他来说只是个代号,他随便应了,甜滋滋的味道充满口腔,虽然还是饿,满足感却悠然而上,他听见青年说:“季新,怎么样?可以吗?”
267有限的脑子想不了那么多问题,充其量只是觉得一个新的名字,一个新的称呼,他仍是觉得肚子饿,季尾在他嘴里还是臭的,很恶心。
“用我的姓吧,你以后就可以重新开始了,可以天天吃饱饭。”季尾语气轻快许多。
季新听到了吃饱饭几个字,也开心了。
吃饱饭,多简单的愿望。
季尾又跑去厨房给季新带了些吃的,盘着腿坐下来:“不久之后会会有人来接你,你跟着他学习控制你的异能,你就可以不待在这一个位置了。”
也许是因为门一旦关上,黑暗充斥时,季新的嘴里就有他的小出租屋的身影,他能放松一些,漫无目的幻想起来。
等到推翻了姬家,他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异能什么的,与他没有半点干系。
只凭着京城上等世家姬家私底下做的事情,他就几乎可以背后隐藏起来的腥风血雨,一定不止姬家,光鲜亮丽的皮剥开是腐臭的泥泞,那泥泞是无数的血肉组成的肉酱,黏腻非常。
他不敢深想。
活体实验,甚至组成了产业链,福利院提供原料,实验室进行加工,最后得到的成果使用在那些上等人身上。
他也不想问姬清怎么打败了那个精神系异能,也不想问宋远的异能是什么,不是不好奇,他怕,等事情结束,会有东西牵扯着他,让他离不开。
这不是他能承受的。
季尾不知觉地在地上画着什么,灰尘沾在指尖,一下一下。
异能。
很神秘,很残忍的东西。
不同于其他人。
他只想成为一个普通人,待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大学上课,毕业苦恼于未来的选择,成为一个普通的打工人,早七晚八。
然后缓慢地忘记过去,忘记姬清,忘记季家,忘记自己的不同。
他记得每一日即将落山的太阳,晚霞绯红,染了一大片的天空,美的像是假的,他短暂地欣赏,忘记所有的痛苦。
季尾回神,看到地上的字,微微皱眉,起身用鞋把字抹掉了。
睡了个好觉,直到第二日出发之前,季尾都没再看到过姬清。
再次见面时,地上的雪化了一些,留下一片水渍,姬清笑着,季尾却还是觉得他心情不好,就愈发心烦。
刘姐:“青姨的血肉是连接实验室的媒介,你们躺到操作台上,需要下迷药,确保进入昏迷状态,会有异能者将你们带走,我之前见过三四次,都是直接消失了。”
刘姐说话很平静,青姨死后,眉眼似乎更加素淡了,看起来比青姨年轻一些,三十多岁的样子。
“希望你遵守诺言。”
这句话是对着姬清说的,那双素淡的眉眼微微露出些乞求和悲伤,那股子令人不适的伪善被冲淡了,季尾这才看她顺眼了些。
他偏头去看旁边的姬清,只能看到含笑的眉眼,然后头轻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最后躺在操作台上时,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但刚刚喝下去的强劲迷药已经发挥作用,最后一眼,是刘姐赤手拿着一块血淋淋的肉放在了前方,素淡的眉眼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
这种像是献祭般的场面,引起了一些不安,季尾不自觉想要去看一眼姬清,但是困意涌上来,接下来是长久的沉睡。
姬清没有睡着,他看了一眼季尾昏睡的侧脸,放松自己的精神,任凭药物的效用吞没意志,敛下眼中的倦怠,陷入混沌。
…
季尾醒来后是在一个小房间中,上下床,两组,一共四个床位,还佩戴了一个厕所,四个床位中间有个桌子,有点像学校。
当更为僵硬。
干净整齐到不像话的地步,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是一套熟悉的病服,男女混寝,他的床位在上边,一转头就看到了下边站着微微仰头的女孩。
眼熟的女孩。
大睁着眼睛,像一头误入人群的鹿,无辜清澈,她微仰着头,与探头下来的季尾对上了眼睛。
女孩:“你好。”
季尾:“你好。”
这里有人监控着,不能随便说些事情,季尾也就没办法去问她。
季尾:“你叫什么?我叫。”
“季尾,我认识你。”女孩轻启唇瓣,替他回答,道:“我叫许鹿,动物里的鹿。”
季尾没想到她知道自己的名字,从床上爬下来,打量周围的环境。
同房间的还有两个男人,一个侧躺背对着季尾,还有一个坐在床上,沉默不言,季尾和许鹿是上下铺。
厕所里的水龙头是通畅的,马桶也是,各种东西都格外崭新干净,空气中是浓郁的消毒水味道,他才发现自己的头发有些长了,已经可以半遮住眼睛,扎眼,得剪了。
因为有人监视的原因,没办法说太多,容易引人怀疑。
想了一会如果一个孤儿被人领养后,却出现在一个陌生环境,应该是什么反应。
季尾想了一会,可以低着头,畏畏缩缩地问那个呆坐在床边的人:“领养我的父母呢?你知道吗?院长说我被人收养了。”
可即便假装胆怯,那脸上的表情却始终有一种倔强和不耐烦,带着一股子冰冷和烦躁。
那男人没搭理他。
他注意到男人病服上的编号,1120号,他再看自己,879号。偏头看呆呆的许鹿,是50号。
接下来的时间证明了这两个人完全没法交谈,比拔了舌还要安静。
只要等着被带去做实验,就大致可以知道所在的位置,再找机会把地图取出来,就可以制定路线,再进行行动。
只是姬清与他不在一个房间,行动很难协商,就目前而言,姬清展示出的异能非常重要,可以排除一切阻碍物的影响,不用钥匙,不用其他任何东西,只需要知道药水所在的储藏室,就可以完成整个过程。
每过一段时间,就有人固定送来饭,很清淡,少油少盐。
季尾抽时间数了一遍,大概是一日一顿。
这个房间的灯从来不灭,刺眼的光始终照着,温度始终适中,睡醒就是发呆,然后等着饭,他每日从饭里拿出一颗米粒来记录时间。
“1120。”门打开了,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手中是一沓厚厚的本子,声音闷闷传来。
那个男人仍是沉闷的,站着白大褂的身后就出现几个人,往安静不动的男人脖颈注射了一管镇静剂,将人拖到了担架上,直接抬走了。
整个过程一分钟不到。
没有反抗,也没有任何的意外。
季尾数了数自己的米粒。
一,二,三......二十一。
1120被送回来时,季尾又数了米粒,二十五个。
他回来是在季尾睡着的时候,巨大的动静把他吵醒了,男人手脚并用地踢打,躺在担架上,手脚被人绑了束缚带,眼睛大睁,像是要把眼睛从脸上吐出来,鬓边湿漉漉的,都是汗。
一个实验人员上前给他打了一针,才缓慢地停下来,眼睛却没闭上,无力地侧着头,身体一阵阵抽搐,带头那个白大褂就垂着头,冷静记录着什么,随后离开了,他听到了清晰的落锁声才爬起来。
男人眼珠还在动,直勾勾看着季尾,额头上青筋明显,但他不能动弹分毫,像一条濒死的鱼,无力地挣扎。
季尾靠近才看到了他全身裸露皮肤上的奇异之处,有龟裂的痕迹,像是小孩子一笔笔画出来的一样,条纹遍布,还有一些地方是圆斑,不知道是不是季尾的错觉,男人的眼白减少了,黑色的瞳孔像是在不断地增大,头的形状也变化了,前凸。
季尾往后撤了撤,撞上了背后的女孩。
“别看。”季尾烦躁扭过身,把女孩的身体拉过去,不让她看。
季尾看了好久,看着男人的身体在缓慢的变化,随后又慢慢恢复人类的样态。
直到男人的身体异变到达最非人的地步,他的脑子蓦然蹦出两个字。
乌龟。
头扁扁的,五官凸到前面,鼻子最前,眼黑没有增大,而是眼眶变小了,将眼白都掩盖到眼皮下,从下巴到脖颈,再延伸往下,都是密密麻麻的青黑色圆斑,而脸部偏上和背后的位置都已条纹,曲折地延伸,胳膊和腿像是缩水了,被病服袖子遮住,他轻轻掀开一看,是一只爪子。
是乌龟,一定是乌龟,他记得学校门口那种逗小孩玩的乌龟,就是这个样子,他当时很想要,蹲在一群小朋友的最前面,眼睛睁的大大的,仔细观察这些爬来爬去的小乌龟,他没钱,只能看看。
他看到男人裤子动了动。
小时候,阳光下,闷热的空气,他看着乌龟爬动,尾巴短短地伸出来。
是尾巴。
一瞬间,他好像又处于小时候的学校门口,闷热而喧嚣的空气,冰冷的阳光在薄薄的一层水上打上斑驳的光影,周围小孩挤挤挨挨地拥在一起,封闭的空间像是牢笼。
恶心涌上来,挤压着他的胃,将最近吃的东西推到了食管,不可抑制的,他跑去厕所,哇的一声吐了个昏天暗地。
太恶心了。
太恶心了。
太恶心了!
季尾漱了口,撑着洗漱台洗了把脸,这才发觉背后的视线,转头,是许鹿。
许鹿几乎与他没有交谈,除了最开始介绍名字,再无其它,她的语气很轻,声音却不小:“你很奇怪。”
季尾莫名觉得被打量和审视,听见她这句话,背后一凉,就听见她接着说:“你还好吗?”
季尾:“还好。”
许鹿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适,眼睛依旧清亮,让季尾发现,眼前的女孩也不是个普通人,也是,姬清允许许鹿来,就已经决定了许鹿不是个普通人。
季尾很容易因为许鹿的年龄,而将女孩纳入到需要保护的范围。实际上,看许鹿一副平静的样子,明显是司空见惯的样子。
他再次正视眼前的女孩,将人摆在了平等的位置。
长长呼了一口气,他走出来,床上的男人已经不再异变了,成了原来正常的人形模样,眼睛仍然睁着。
也许是因为注射过多次镇静剂的作用,药物对他的作用已经减轻了,如今也只能睁着眼,感受自己身体的变化,也许眼中有绝望,但藏得太深,季尾看到的只有麻木和无助。
季尾想起最初的小红,茫然的眼睛乱转,泪水充满眼眶,茫然地叫的那一声哥哥。
许鹿坐在床上,平静地看着。
季尾又开始数米粒。
“879。”
季尾扒拉着米粒,就听到这一声。
他松了一口气,至少叫的不是50,他大致数,米粒已经有了五十粒。
研究人员端着一本厚厚的本子,记录着什么,季尾顺从地被注射了镇静剂,身体软软倒下,被研究人员抬上担架。
季尾强撑着观察一路上的环境,最后睡着时,还在比对脑子中模糊的地图。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他之前都是试药,而这药已经接近最后的成果,是从各个实验成功者身体里提炼出的药,根本不会引起如同那个乌龟人一般的巨大异变。
那些药都是用人肉堆起来的。
季尾被绑在手术台上,他看到自己被打了麻醉剂,各种药剂注射进身体,他记得最清的就是血红色的水,粘稠,被注射在他的后颈。
那血红的颜色映入眼底,再回想同一个房间的男人,他不可抑制地想这会是什么血,想自己变成乌龟的丑陋的样子。
他不自觉地抵触。
太恶心了。
口腔中开始泛酸,他想吐。
不知道过了多久,对现在的季尾来说,简直度秒如年,他的手脚被束缚着,那些眼睛审视着他,仔细观察着他的身体的变化。
季尾听到那些人低低的交谈声。
“879身体的耐药性太强,抵御性也强,很适合做防御型异能。”
“我们已经注射了狼血,他的身体很健康,可以往攻击型方向发展。”
“心跳一分钟170下。”
“血压在持续增高。”
“体温在下降。”
“一个小时。”
季尾发现自己的五感愈发清晰,从每一个血管爆出来的疼痛蓦然袭遍全身,像是有东西在身体里爆炸,青筋暴起,他拼命蜷缩身体,却无可奈何,手脚被束缚着,太疼了,他闷哼一声。
有什么东西从头上长了出来,撕开了血肉,毛茸茸地长出来。
手脚亦是如此,皮肤爆开,有毛发长出来,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整个空旷的房间只有季尾粗重的喘息,他拼命挣扎,手脚抽搐般颤抖。
思考都是停滞的。
恍惚间他闻到了潮湿的雨的气味,听到了滴滴答答的雨滴声。
他嘲讽地想,好像所有记忆深刻的日子,天气都不怎么好。
“下一个实验体可以减少一点,有点过多了,但实验效果不错。”
“再观察几个小时。”
“变异反复,很难控制。”
“之前那个成功兔子基因实验体,是第几个兔子案例?”
“第三百一十个,终于找到各种药剂的适中状况,实验体可以自由控制身体的异变,并在不发生异变的状况下,获得兔子的敏捷能力。”
“这是第几个雪狼实验体?”
“第三十二个。”
“看他的细胞,虽然用了较大剂量的雪狼基因,但他的细胞能完全中和掉多余的部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似乎要成功了。”
“879能够控制异变,这个案例成功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五。”
他听不到他们说话,只能听到模糊的雨声,滴滴答答落下来,有些顺着风飘进了窗户,落在桌子上。
但他知道自己是在手术台上,那一道道审视冰冷的视线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还有细微的打字声,那是有人在记录他的身体反应。
很痛苦,却也没那么痛苦。
一想到,杀了姬墨,毁掉这里,没有人会再接受这样的对待,而他也能恢复正常生活,心中就不可控制地升起雀跃,夹杂着身体剧烈的疼痛,在黑暗中,在雨滴声里,漫无目的地游荡。
身体在反复地变异,他慢慢尝试掌控变异的程度和时间,尝试压抑要炸开皮肉长出来的毛发,尝试把腰后蠢蠢欲动的尾巴收回去,最后,他全身还是那人类的样子,只剩下脑袋上的耳朵,无论如何收束如何压抑,都仍然直愣愣长在那里。
这一系列都是他不由自主的行为,再次意志清醒时,他已经在宿舍了,一偏头正对上许鹿的眼睛。
许鹿踩着下床铺的板,扒着栏杆看他。
“你刚刚在抽搐,像是要死了。”许鹿这样说着。
季尾爬起来,手不由自主摸上了脑袋,毛茸茸的耳朵手感很好:“我没事。”
他往根处摸,只摸到炸开的头皮和还在流血的裂口,应该是已经处理过了,摸起来虽然还在流血,却痛痛痒痒的,血不多,只能称得上是血丝。
身体上也有了明显的改变,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还有气味,消毒水味最为刺鼻,房间里有四个人,除了自己的味道,他能清楚分辨每个人的味道。
回想了一遍离开房间时的环境,想通过此来推演自己所处的地图中的位置。
他埋进被子里,指尖顺应自己的心思逐渐变长,尖锐而冰冷地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次受伤时,他把那片小地图放在了自己的伤口里。
尖锐的指甲轻轻滑动,皮肤上就出现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指甲缩了回去,成了正常的人手模样,他手指摸了一圈附近,将那处硬物往外挤,伴随着血液的流出,他勾着伤口处露出的一角,将地图扯了出来。
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质,纸片上的血流着,并没有浸透纸片,仅仅一会,仍是干干净净的样子。
他展开,借着缝里的光束,一下一下比对着自己的位置。
终于确定自己的位置后,需要的就是一个机会。
季尾又开始数米粒,在第七十粒时,他终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他循着气味的来源,看向那个长久坐着不动的男人,那个变异成乌龟的男人,他不会控制自己的异变,每隔几天就要变成乌龟,有时候变不回去,只能趴在床上,总是待在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大口大口地灌水。
现在,那男人仍是安静坐着,低着头,看着白色的地板,脸上和脖子上都是青黑的条纹,延伸入衣服里。
季尾手有些抖,站在那里,那腐臭味与消毒水味交织在一起,他刚想伸手推那个男人,下一秒,门啪一声打开。
“1120号实验体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