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看到死去哥哥的鬼魂这件事》玫瑰罐头

33、第 33 章

　　苏妈这才像刚想起来一样：“哎呀，给阿邻忘了，这可怎么办？”
　　苏爸：“他都那么大了，不会自己做饭吗？”
　　苏妈的脸色有些为难，苏爸又说：“好不容易请了假陪阿谢，这次错过了，就没时间了，这次机会还是我用一个项目换来的。”
　　季尾看到了苏爸眼下的青黑。
　　苏妈也看到了。
　　于是他们又放下了思绪。
　　季尾头疼。
　　季尾：“我不想玩了，我想回去。”
　　苏爸只当小孩子耍脾气，温声道：“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游乐园吗？之前吵着闹着都要来，怎么来了又不开心了？”
　　季尾大概知道了，这都是导致苏邻失望的几个关键节点。
　　季尾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拿出小孩的绝技。
　　哭。
　　刚干嚎一嗓子，苏爸苏妈就往二楼刚刚说的话，连忙哄他。
　　“我要回家！”
　　季尾最终如愿以偿。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了。
　　进门时，苏邻坐在沙发上，啃面包，看到他们回来了，眼睛亮了亮。
　　季尾对上他的眼睛，心底发凉。
　　苏邻变了很多，小时候他还是温软的，愿意给弟弟讲故事，即便爸妈偏心，他还是很喜欢弟弟。
　　现在的他头发到了眼睛，脊背微微弯着，眼睛穿过发缝，开心地看向苏爸苏妈，然而迎来的是苏爸的一声咒骂。
　　“苏邻！你怎么弄的这么乱！你妈妈收拾起来是很辛苦的！”
　　苏邻咽下干涩的面包，看到了桌子上留下的面包袋子，有些慌乱道：“对不起，我…我…我马上整理！”
　　他手忙脚乱地把那些面包袋子扔进垃圾桶。
　　季尾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大致了解了苏邻现在的情况。
　　初中。
　　成绩差，打架斗殴，退学。
　　苏爸苏妈对他都很不耐烦。
　　季尾有了独立的房间，是苏邻小时候的房间，很大，有个书桌，采光也好，各种玩偶和玩具摆了一床。
　　等灯熄了。
　　季尾才抱着枕头来到苏邻的房间门口。
　　他要摸一摸苏邻目前的心理状态。
　　敲了敲门。
　　苏邻打开，垂着头，看地上抱着枕头的小豆丁。
　　“阿谢，有事吗？”
　　季尾努力摆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哥哥，我想和你睡！”
　　苏邻沉默了一会，让开身体：“进来吧。”
　　这是个小房间，一张床几乎占满了空间，季尾蹲下来就能看到那个装故事书的箱子，没有落灰，床头柜上放着一本海的女儿，台灯开着。
　　苏邻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叹了口气道：“阿谢，快睡吧。”
　　季尾：“爸爸妈妈其实给你买了礼物的。”
　　季尾掏出苏爸苏妈给他买的众多礼物之一，那是一本新的故事书，季尾特意在商店挑给他的。
　　苏邻眼睛亮了亮，但是还是沉寂下来，他蹲下来，摸了摸季尾的头，头发被摸得一团糟，接过那本书，道：“阿谢，不要撒谎哦。”
　　季尾：“没撒谎。”
　　苏邻似乎有些开心。
　　季尾：“我现在识字了，可以给哥哥讲故事了。”
　　苏邻把书放在了床头，把季尾抱到床上：“可是哥哥现在不喜欢听睡前故事了。”
　　他拉了灯。
　　眼前漆黑。
　　季尾一夜未眠。
　　他反复想破关的方法。
　　苏邻的执念就是爸妈的关注和偏心，这根本就无法改变。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又是一个阶段了。
　　苏邻又长大了一些。
　　苏爸苏妈应该在工作，不在家。
　　季尾低头看了看自己，然后又打量了一圈，房间里是许许多多的玩具，他随手拿了一个，想去找苏邻，观察一下苏邻现在的状况。
　　打开门。
　　苏邻在翻季尾上次送他的故事书。
　　他坐在房间唯一的凳子上，房间空荡，墙皮有些脱落，泡面摆在桌上，扭头问：“阿谢饿了吗？”
　　季尾：“不饿，想找哥哥玩，哥哥，玩具给你。”
　　苏邻放下手中的书，那本故事书应该是被看了很多遍，书角都磨损了。
　　他长久地凝视季尾，直到把季尾看得浑身都不舒服，才开口：“阿谢，你说故事都是真的吗？”
　　季尾绞尽脑汁，想探究苏邻问这个问题的原因，最后还是没能想出来，他磕磕巴巴地说：“应该是真的吧。”
　　苏邻的眼睛很阴冷，说话却是温柔的。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笑笑：“哥哥的玩具掉到了外面，阿谢能不能帮忙捡一下，捡一下哥哥就会开心。”
　　季尾的身体僵住了。
　　类世界死去，人是会精神死亡的。
　　他勉强地笑笑，跑到苏邻的面前：“真的吗？捡一下，哥哥就会开心吗？”
　　妈的。
　　妈的。
　　季尾脑子疯狂运转。
　　苏邻点头，看着他：“你不是说喜欢哥哥吗？那就把我的玩具捡回来，我会很开心。”
　　季尾看了看窗外，跳下去必死无疑。
　　他沉默一会：“不行。玩具肯定摔坏了，我把我的玩具都给你，哥哥不要伤心了。”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
　　季尾突然想到苏邻的执念到底是什么了。
　　苏爸苏妈的爱和关注他到最后也没得到。
　　但是他最后悔的是，把他唯一的拥有的爱杀死。
　　这就是他的执念。
　　不是那些故事书，也不是苏爸苏妈的关注。
　　他的执念是没有珍惜已得的，反而追求遥不可及的东西。
　　到最后，什么也没有。
　　竹篮打水一场空。
　　无数个黑夜里，泪痕滑过脸颊，他想的是如果早点发现就好了。
　　一瞬间，各种画面滑过季尾的眼前。
　　苏谢讨好地把玩具递给苏邻，扬起一个甜甜的笑。
　　“哥哥笑笑好不好？”
　　苏邻扯出一个笑，很难看，眼神却追随着那两个身影，忽视他的身影。
　　小团子敲开门，笑容满面爬到床上，滚到苏邻怀里发出咯咯咯的笑声。
　　还有，苏谢的稚嫩的天真的声音。
　　“我去捡，哥哥就会开心吗？”
　　身影一跃而下。
　　苏邻无知觉地啃下唇，直到留下一个血印子，他抬头，与床下的血肉迷糊的身体对上眼。
　　他呼吸发紧。
　　他啃食着过期的面包，酸酸的味道让他呕吐，可他还是吃着。
　　故事书积灰，有几个虫子在灰尘中落脚，留下一个小小的印子。
　　苏妈进来时瞪大的眼睛。
　　他渴望成为苏谢时，那虚幻的苍白到极点的面孔凑上来，嘴咬住他的手指，然后完全撕扯他。
　　还有隔着房门，那一声声尖锐的争吵。
　　他缩在角落，满是困惑不解。
　　随后就是苏妈死亡时的面孔。
　　一声声咒骂，一次次挨打，肚子深深陷下去，想是要把内脏消化掉。
　　他迷蒙地睁眼，却只是无助地流泪。
　　为什么。
　　他想问苏谢。
　　可是苏谢已经死了。
　　他见到了无数幸福的家庭。
　　童话是真的。
　　他是假的。
　　终于，他在房间的角落，发出一声喑哑的刺耳的哭泣。
　　对不起。
　　苏谢。
　　从此，苏谢存在于光亮的阳光的白天，苏邻只会在黑夜里出现。
　　意识朦胧，坠入梦中，长久的忘记自己。
　　到最后，只剩下麻木。
　　后来，他想到。
　　复制是不是可以复活苏谢。
　　他拼命地活下去，获得了复制的能力。
　　但他发现，不能复制死物。
　　于是他又想到，精神剥离。
　　把自己白天的苏谢彻底剥离，就成了一个完整的苏谢。
　　这比复制难得多。
　　他需要更多的实验品，更多的研究人员…这些对一个复制异能力者很简单。
　　难的是如何用动物基因的千百种组合，成功得到精神剥离的效果。
　　他复制了无数个自己，而这些复制品又可以不断复制，从而管理这里。
　　季尾看着眼前闪过的一幕幕。
　　突然升起了不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