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看到死去哥哥的鬼魂这件事》玫瑰罐头

37、第 37 章

　　执念里有我，那就很好。
　　姬清轻轻抱住他，季尾像是被包裹了，被春天浸透了。
　　苏邻死了。
　　他穿过发丝的缝隙，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青年，没有过多的鲜血，只有脖子上一道深深的伤痕。
　　季尾：“你没有进入类世界吗？”
　　姬清揉了揉他凌乱的头发：“进了。”
　　季尾想问你的执念里是什么，才会这么快。
　　姬清：“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先听哪个？”
　　季尾松开他，站起身去看那个苏邻，死的悄无声息，没有任何波澜，平静地像是下了一场小雨，雨水落到地上，只有小声的滴滴答答的音响。
　　无数的故事滞留在床上。
　　童话故事绚烂的彩色最后融合，只剩下浓墨重彩的黑。
　　无数的遗憾滞留在这里。
　　最后化为虚无。
　　季尾：“好消息。”
　　姬清：“张忱有复制体，死的也是复制体。”
　　季尾从那具尸体上移开眼：“坏消息呢？”
　　姬清：“你认识的那个张忱，就是复制体。”
　　季尾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说话格外艰难：“怎么会？”
　　怎么会？
　　张忱的爷爷会认不出来吗？
　　张忱和他一起生活了那么久。
　　怎么会？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
　　直到现在，苏邻的【复制】的恐怖之处才如同离弦的箭，插入心脏。
　　复制体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他想起宋百生，浅色的琥珀般的眼睛直直看向他，手指摆弄着三个石头，眼中是执拗的疑惑。
　　区别。
　　区别。
　　他总是执拗于这些复制体与本体之间的区别，以便于自己减少愧疚。
　　却忘了复制体本身也是个体，他们就是自己的本体。
　　他们有自己的记忆、性格、喜厌。
　　张忱本身就是复制体。
　　季尾妄图反驳一下：“可是，张忱一个复制体为什么能跑出去，为什么他的爷爷也认不出来...”
　　这个问题答案其实很简单。
　　可季尾不愿意接受。
　　他沉默了一会，不死心道：“为了让自己的消失不会引起注意，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回来，复制体应该有记忆的。”
　　记忆被消除了。
　　当张忱是复制品的记忆消除后，张忱就真的以为自己从小到大的记忆都是自己的，自己就是自己。
　　季尾心底泛上浓浓的悲哀。
　　类似于克隆，可比克隆还要恐怖。
　　有一瞬间，他居然想的是，如果张忱是因为这样才诞生的，还不如不要诞生，这本身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他短暂的一生时间，比猫猫狗狗还要可怜。
　　他看着床上平静的尸体，却连厌恶和怨恨也升不起来。
　　年少的执念成为一生的禁锢。
　　一瞬间的念头，成为火灾的源头，然后以摧枯拉朽之势，燃烧了整个童年。
　　葬送了自己。
　　季尾：“宋远和宋百生有下落吗？”
　　姬清：“苏邻死了，类世界崩塌，他们应该就在这栋楼里，等我把我的复制体处理掉，剩下的苏邻复制体不足为惧，可以直接交给异能力管理局处理了。”
　　姬清勾住他的手指，慵懒地靠在他的身上：“离开这里之后，你想去哪里？”
　　季尾迷茫地看向窗外：“不知道。”
　　姬清:“我别墅里还有房间，你可以先和我住一起，慢慢想，接着上大学也可以。”
　　“好。”季尾点头：“顾陌七呢？”
　　姬清笑着：“别担心，他翻不出大风浪的。”
　　季尾：“他到底...”
　　姬清的头慢吞吞压到了他的头发上，有些无聊地把玩他的头发：“顾陌七自己的选择，站在苏邻这边，已经是我们的对立面了。”
　　宋远清楚地知道这里是类世界。
　　他在类世界里叫苏谢，有一个名字叫苏邻的哥哥。
　　他发现无论是怎么样，只要在跳下窗户的一刻，一切重来。
　　他给苏邻爱和关心，为了捡玩具跳下去，出不去。
　　给苏邻咒骂打压，最后不讨好他，不跳窗，出不去。
　　甚至于，每一段剧情，他已经循环播放将近一百次了。
　　他还是搞不懂离开的方法。
　　就算是杀了苏邻，也不行。
　　现在，又到了关键剧情。
　　跳窗捡玩具。
　　“爱扔不扔，爱捡不捡。”宋远僵着脸吐出这句话之后。
　　世界骤然崩塌。
　　宋远的脑子空白了一瞬，再次怀疑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
　　然后才明白过来，应该是创造类世界的人死了。
　　他睁眼就是天花板，熟悉的两张面孔出现在眼前，姬清笑眯眯地踢了踢床，道：“从头睡到尾，你这几天睡过去了，现在可以走了。”
　　他偏头，就是宋百生的身影，还没醒，安安静静平躺在那里。
　　齐厌到达顶层的时候，已经只剩一具尸体了。
　　整栋楼像是活了，骤然喧闹。
　　齐厌又晚来一步，只能先稳住情况。
　　宋远的能力空间转移让他们直接避免了外面一圈的火力包围。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熟悉的环境中。
　　恍如隔世。
　　接下来是很平静的时间，至少对季尾来说是这样。
　　他回了肖故和王郭立的消息，在姬清的别墅里待了几天。
　　他一连几天都没看到姬清，应该在做第五精神病院的善后，何况姬清还有另一个身份，应该很忙。
　　季尾看着外面的夜空。
　　门被拉开的瞬间，他反射性地看了一眼枕头旁边。
　　姬清从外面走进来，走廊里黑洞洞的，倒是从窗口的月光成了唯一的光源。
　　“阿尾。”姬清走过来就抱他。
　　醉醺醺的酒味便窜入了季尾的鼻腔里。
　　脑袋在季尾的脖子里蹭啊蹭，有些痒。
　　姬清喝酒了。
　　他含着笑把他抱起来放到腿上，胳膊环着季尾的腰。
　　季尾被他的酒气熏得一晕。
　　季尾：“你喝醉了吗？”
　　姬清跟抱小宝宝一样抱着他，他叹息一声，不回季尾的话，只道：“好忙，想和阿尾睡觉。”
　　季尾：…？
　　季尾：“没喝醉就去洗澡，难闻死了。”
　　姬清：“喝醉的话，阿尾会帮我洗吗？”
　　季尾：“呵呵。”
　　姬清：“我喝醉了其实。”
　　季尾：“不要脸。”
　　姬清：“我房间的床坏了，可以来你的房间睡觉吗？”
　　季尾：…好蹩脚。
　　姬清高高兴兴去洗澡了。
　　季尾看着他进了浴室，手伸进了枕头底下。
　　原本的东西没了。
　　姬清迷蒙的眼睛在关上门时就清醒了，他看了看手里的药瓶，没什么表情，把药放在了洗漱台边。
　　药被姬清顺走了。
　　肯定拿不回来了。
　　季尾沉默地侧躺，面对着窗户。
　　水声停止，接下来就是脚步声。
　　“阿尾，我知道你没睡，帮我擦一下头发。”
　　姬清勾勾季尾的衣角，声音含着笑。
　　季尾没办法，坐起来接过干燥的毛巾，给姬清擦头发。
　　姬清就低着头，直勾勾看他。
　　“我看到出租屋里也有药，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季尾：“只是最近。”
　　姬清眼睛直直看着季尾的眼睛，季尾避开他的眼睛，仔细看每一根头发尖尖的水滴。
　　姬清：“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