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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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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忱:“你会死。”
顾陌七:“我早就不想活了。”
张忱:“我很不想与你动手。”
顾陌七还没张嘴,在调动精神力的一刻,他笑了一下:“哎呀,他已经醒了。”
张忱脸色阴沉了一些。
“我猜你把季尾丢到海里去了。”顾陌七看起来心情不错,笑的真诚了些,话却是句句挠人心肝的:
“你最好快跑,姬清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季尾胸腔都要炸开。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不断沉落,非常快速。
他保留清醒的时刻很短暂,只有不断溺水的这几秒时间,口腔和喉管都是痛的。
他不知道自己醒了几次。
比在苏邻的童话故事还要疼。
这里太冷了。
就算醒来。
身体也是僵冷的,他想用力拍打箱子,力气却很小。
他清醒的时间太少。
以至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有疼痛和窒息。
甚至连哭都来不及。
混沌之中,他以为自己真的死了。
死吧。
快他妈死吧。
死了就不用想了。
什么都不用想了。
箱子四分五裂。
所有碎片都奇妙地绕开里边的季尾。
骨节分明的手拉住季尾苍白的手。
温热的。
他看到了季尾通红的眼睛,皮肤苍白到极点,白发散乱。
季尾看不清姬清的眼睛,只能感受到温热的怀抱。
他每一次呼吸都在痛苦。
所有的情绪都被水冲成了稀烂,然后搅和在一起,成了湿淋淋的一团。
姬清抱着他冲破冰面。
季尾大口呼吸,胃里翻搅,不断吐出冰凉的水。
冰面很厚很厚。
季尾抓紧了姬清的衣角,反复吐着水。
他每一次想说话,就被恶心和疼痛淹没,只能一下一下吐水。
姬清的话也消失了。
他能看到姬清动着唇,张张合合,话像是顺着风走了,没有入耳。
泪水似乎掉出来了,滚烫极了。
呜咽声断断续续。
他怕这是梦。
又怕这不是梦。
他能感受到姬清体温的温度,像是刚从夏日穿越过来的。
在姬清面前,季尾好像总是这样狼狈。
依赖已经刻进了他的骨头,留下深深的烙印。
炽热的阳光下,姬清从光中走过来,浅笑问他:“季尾同学,你在发什么呆?”
纸条上的可爱的小人,对着他发射了爱心。
他最喜欢的那本书里,每隔几页都是高中时期的纸条。
他目光落在上边,手指从不翻开书页。
可只要一眼,他就可以想起来所有的语言,想起每一个字眼后那深深浅浅的笔的印记,就像住在他的脑海里。
他趴在课桌上,对上季尾呆愣的视线,有些好笑地眨眼。
他的声音总是带着些许笑意,温柔盈满:“季尾,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那是夏天,树影斑驳,从窗帘缝里透出来的一缕阳光在他的脸上浮动,眼睛很亮,皮肤都是阳光的颜色。
季尾看着他皮肤骤然暗沉下去。
变作青白。
心口的伤疤深刻,空洞洞的胸腔,毫无起伏的呼吸。
头上的头灯亮的晃眼。
所有的过去如同潮湿的洪水,带着磅礴的冰冷汹涌而来。
好冷。
好疼。
季尾再醒时,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
姬清熟悉的眉眼就在眼前,窗外的树长了新芽,他看到了桌子上那本熟悉的书。
也有一种可能,现在是梦。
姬清闭着眼,侧躺在旁边,手指轻轻放在季尾的腰上。
季尾动了动,才发现手上插着输液管。
他伸手去拿旁边的手机,看了时间,三月二十六日,已经过了十天了。
他睡了十天。
像梦一样。
姬清睁眼的瞬间,一切才慢慢地变得真实。
姬清环抱住他,沉默不言,低头埋在他的肩膀处。
季尾以为自己又被欺骗利用,见到他的第一面,应该是生气,至少也应该没有好脸色,可是看到姬清的一刻,只有庆幸。
活的。
鲜活的姬清。
姬清呼吸很烫,要把季尾烧着了。
姬清的声音很闷:“对不起。”
季尾心软成了一片。
姬清很少体会到心慌的感觉。
动物基因的过多注射,让他很难体会到细腻的纯粹属于人类的感觉。
他放了一半的精神力在季尾身上。
季尾听到语音时的怔愣,听到姬清死讯时的空洞。
他看着季尾在冰洞里摸黑走路,笨拙地被扎了一个又一个孔洞,然后带着满身血找到他的尸体。
看着他茫然地发呆。
他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在黑暗里听语音。
看着他头发一夜之间化作雪白。
看着他反复溺水,看着他拼命地挣扎,看着他每一个伤口渗漏的鲜血,看着他一遍一遍呛水死去,看着他反复醒来,到最后放弃挣扎。
冰冷亘古的海,冰层常年覆盖。
白发化作脆弱的泡沫,青涩的眉眼皱成一团,眼里的红血丝像是要把人填满。
无限濒死。
姬清不知道那一刻是怎样的情绪。
各种各样的心思都空了。
从动物基因中强制占有的心思被强压下去,剩下的只有后悔。若是一开始,不拉他入局,季尾就不用这样了。
他想。
拉住季尾的手都在压制不住地颤抖。
姬清抱着他,看着他一遍一遍呕水,泪水掉下来,与冰凉的海水混在一起,身体发青,因为冰冷不断的颤抖,白发乱七八糟黏在脸上。
泪水是最烈的火,将姬清燃烧干净。
“对不起。”
季尾愣了一下。
姬清抱他的力度很轻,刻意放柔了力道。
似乎过了很久,季尾看到了窗外的树枝上的新芽嫩绿,看到了窗外的云变换形状,看到了时不时的黑色的燕子剪影飞过天空,看到了那本书上每一根细纹。
季尾才说话,每一个字眼都是自嘲:“你没有骗我,你只是利用我,隐瞒我,而已。”
正如那日凌晨所说。
姬清会回来,然后是平淡的生活。
季尾垂着眼,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把黏在他身上的人扒开。
季尾面无表情:“你把所有事都说清楚,我就不生气。”
姬清安静下来:“什么事?”
季尾听到了彼此呼吸的声音,他忽然感到悲哀,对姬清,对这段畸形的关系,还有对自己。
季尾:“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小时候失去的记忆,你现在在做的事情,还有那些背地里的事情。”
“我难道就应该被蒙在鼓里,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废物,是只勾勾手指就能招来的狗?我是不是很听话?”
“我是不是很好用?从你第一次诈死,我就是最好用的工具!”
“每一步,都是你算计好的。”
“我是不是就是必须躲在你背后?我是不是什么都不配知道?”
“是我活该!我他妈喜欢你,就应该被利用,就应该被蒙在鼓里!”
季尾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越说越生气,可是鼻子越来越酸,他看不清姬清的样子,眼前只有一团模糊。
他的尖叫毫无威慑,到最后说话颠三倒四,他只想宣泄。
让姬清知道他有多生气。
“你他妈知不知道我有多疼,靠,我真是疯了,喜欢你这么个神经病!”
季尾的话戛然而止。
姬清亲吻很温柔。
“我知道你很爱我。”
姬清吻去脸上的泪,一句话打断了所有我想要说出口的话。
姬清:“我不会再这样了。”
姬清捧着他的脸,眼睛如同梦里那样亮,像是太阳一样:“我也爱你。”
季尾推倒姬清,针管从手背上飞出去,留下一两滴小血珠,他坐在姬清的身上,低头去亲姬清。
乱七八糟。
季尾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成被压着的了。
他被亲得脑子都乱了。
然后他的肚子绵长地叫了一下。
姬清才放开季尾,去做饭。
季尾就看着他做饭的背影。
季尾其实会做饭,但是他的饭,仅限于能吃,且不会死的地步。
姬清做的就很好吃,而且五花八门,很多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