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坠千次》崖枝无方

97、第 97 章

　　唐偌刚回到家，穆云栖便从卧室里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悄声朝她比画了一个“嘘”的动作。
　　“她睡着了？”她轻声问，然后动作也跟着轻缓起来。
　　“睡了一会儿了。”穆云栖压低了声音道。
　　唐偌悄悄走进卧室，看着床上睡着的小人儿，轻声道：“不能睡太久了，不然晚上又不睡觉，大半夜吵着要出去逛街。”
　　“再睡一会儿吧，待会儿我带她出去运动。”
　　小人儿的眼皮微肿，鼻尖还红红的，唐偌立刻就察觉到了，忙问：“她怎么哭了？”
　　穆云栖耸了耸肩道：“苏梅姐把她送过来，一见到我就哭了。”
　　“苏梅凶她了？”
　　穆云栖的嘴角微弯，眼神里带着些无奈：“不是，是苏梅姐跟她说我俩没结婚，我不能算是她的干爹，所以她就哭了。”
　　唐偌气呼呼地骂道：“她是不是有病啊，干吗要说这些？”
　　“估计是依依又想到这儿来，苏梅过意不去。”
　　“没读幼儿园之前她倒是没觉得过意不去，天天朝我们这儿丢。现在读书了，用不着我们了，就开始过意不去了啊？”
　　穆云栖拢了拢唐偌的肩，打趣道：“是谁昨天还在说好几天没见到宝贝女儿了？”
　　唐偌刚要出声反驳，床上的小人儿翻了个身，她立刻闭了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女孩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到唐偌之后，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干妈……”
　　“醒啦？干妈吵到你了吗？”
　　唐偌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夹子音，躬身用鼻子贴贴小女孩的脸蛋。
　　小女孩被挠得心痒痒，“嘻嘻嘻”笑了几声后，脸部表情瞬间转变成伤心，扁着嘴，开始哭：“呜呜呜……”
　　“怎么了怎么了，我们依依怎么哭了？”
　　唐偌抱起依依，正轻拍她的背，穆云栖已经从外面折返回来了，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道：“依依不哭，干爹找到了，找到了，你看上面写的什么？”
　　依依立刻从唐偌怀里抬起头，鼻子还一抽一抽地擤着。
　　“结婚证，看到没有，这是你干妈的名字，这是你干爹的名字。”
　　唐偌转头去看穆云栖手里的东西，正是一本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结婚证，上面赫然写着两人的名字，贴了两人的寸照。

　　穆云栖带着小女孩一身臭汗地回来，唐偌给她洗了澡，哄着她睡后，回到客厅，举着那本结婚证问：“这东西哪儿来的？”
　　穆云栖乐不可支：“用卡纸打印的呗。”
　　“好丑。”唐偌将它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你就不能给我选一张好看点儿的寸照吗？你自己的选那么好看。”
　　穆云栖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反正都没你本人好看，有什么关系。”
　　唐偌斜眼瞄他，就见他嘴角勾着笑意问：“她睡着了？”
　　“嗯。”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那边的礼服没问题吧？”
　　唐偌和薛欣然合作了一款复刻古代美食的系列，很快被电视台看中，上星播出。年底平台颁奖，薛欣然不在国内，只要由唐偌去。
　　一想到这么冷的天要穿礼服参加颁奖典礼，唐偌忍不住哀号：“证书奖杯就不能直接寄给我吗？我都快三十五了，经不起折腾。”
　　“我看看。”穆云栖伸手掰过唐偌的脸，笑着道：“三十多了，怎么还是我刚刚见到你时的样子呢？”
　　“好啦！”唐偌伸手将穆云栖的头发揉成鸡窝，面上的神色沉稳了一些：“我跟你说个事儿。”
　　穆云栖带着探究的眼神看着她：“什么事儿？”
　　唐偌顿了顿，没有说话。
　　穆云栖极有耐心地等着，就见她从衣服里拿出一封折叠的规规整整的信，塞到自己手里，然后飞快地溜进厨房：“你自己看！”
　　穆云栖打开了身后的灯，看到上面娟秀工整的字：
　　现在，你在收拾客厅的东西，我在卧室守着依依睡觉。
　　有些话说不出口，所以用写的。
　　以前当你是个被照顾得太好的小孩，缺乏基本的生活常识又一身戾气。脱离了掌控之后，变得离经叛道，非要喜欢我这个跟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
　　我拿年纪来轻视你的爱意，自以为教会了你很多。但事实上，是你像锔瓷一样一点点将我心里缺失的那一块填补起来。你愿意接纳各种时候的我，没有审判，不在乎输赢，爱得飞扬炽热，明目张胆。
　　煮鸡蛋谁都可以教会你，怎么去爱一个人，只有你能教会我。
　　没有我，你依然会顺利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如果不是你，我就只会是困在原地的唐偌。
　　谢谢你呀，小屁孩。
　　现在，我觉得我足够强大了。
　　我可以承担自己选择的风险，面对将来可能出现的一地鸡毛。
　　我也做好了和你快乐地共度余生的准备。
　　所以，我们结婚吧，好不好？

　　唐偌在厨房不安地将纸上的内容默默回忆了三遍，确定穆云栖肯定读完了，却不来找她。
　　她只好硬着头皮走出去。
　　沙发上的人不知道去哪儿了，客厅昏暗，只有幕布上放着视频。
　　视频里，是台灯下她藏于发间的半张睡脸。
　　穆云栖躺在她身边，抬眸看了看熟睡的他，然后捏着一枚小小的钻戒，用轻柔的声音道：“嫁给我好不好？”
　　镜头一切，床单枕套已经都换了颜色，穆云栖背对着熟睡的唐偌，手臂绕到她面前，手上依然是那枚钻戒：“嫁给我好不好？”
　　接着，是在某个酒店的房间。她染了金发，双手攀住他的肩睡去。这次没有钻戒，只有一句耳边的呢喃：“嫁给我好不好？”
　　下一个镜头里没有穆云栖，只有唐偌一个人蜷着，霸占了整张床。
　　因为跟穆云栖吵了架，她气急败坏地锁了门。直到半夜，穆云栖才悄悄拿了钥匙溜进来，凑到已经熟睡的她面前，嬉皮笑脸地问：“嫁给我好不好？”
　　春夏秋冬，朝云暮雨。
　　穆云栖站在幕布前，手上拿着那枚出镜多次的钻戒，在光影交错之中，无限轻柔地问：“嫁给我好不好？”
　　唐偌双唇轻颤，在泪眼婆娑中抱着他：“你幼不幼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