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汇海》东昕鱼

3、气球纷争

　　“秦老师，您找我？”黎瑜眨巴着大眼睛，看上去十分无辜。
　　秦老师抬起手，衬衫微微皱起，对着杯口轻轻吹，抿了口浓茶。
　　“这么快就忘记了？”
　　黎瑜打着哈哈:“当然没忘。”
　　“黎瑜是吧？”老秦放下杯子，“你是越级上来的，成绩呢肯定是过关的。不过，在班级与同学相处可能会有点困难，如果你在学习或交友方面有什么问题的话，记得来找老师好吗？我们遇到问题就是要解决问题，而不是积累问题，懂了吗？”
　　黎瑜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暖流淌过，鞠躬感谢:“懂！谢谢老师。”
　　“可以了，那么现在我们来聊聊你的学习态度。”
　　黎瑜:心又凉了。
　　老秦严肃的盯着黎瑜的眼睛:“你的成绩是有年级主任保证的，他将你安排进这个班肯定是深虑过的，在这个班，一切以成绩衡量。”
　　黎瑜心里认同地点点头，十班真不是谁都能进的。
　　“不过呢——”老秦话锋一转，“要出成绩，首先得要自身品性和学习态度，从这两点看，你已经有一项不达标……”
　　黎瑜心中一惊，努力调整表情:“对不起秦老师，下次我会注意的，但上课的内容我都学过了。”
　　老秦用手点了点黎瑜交握在身前的手，一副恨这孩子不争气地模样:“你啊你，我早就想说了，介绍的时候那么自信，也不怕翻车。”
　　黎瑜弱弱的为自己辩解:“没狂……”
　　“那好，下周一月考，排名制，看你考的怎么样。考的好，那么这次的事我就不再追究，如果不好……提醒一下，我们学校采取一学期一换班制，每学期取当学期考试总分的平均值，排名，分班。”
　　黎瑜:！好变态的标准！只要有一次考试失误整个学期白搭。
　　“……老师……”
　　老秦慢悠悠喝口茶水:“不要和我讲条件，一切以成绩说话。”
　　“……好。”
　　回到班，黎瑜感觉天都塌了，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饭都不香了，一心想要打听怎样算考得好。
　　可现在教室空无一人，英语课代表也去吃饭了，学神也走了
　　不对啊？现在是吃饭时间，老秦怎么知道自己在班级里？教室装监控了？
　　黎瑜环顾一圈也没找到监视点，正郁闷，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脑袋和自己打招呼。
　　黎瑜十分惊喜:“童蔚！”
　　童蔚大大咧咧勾住黎瑜的脖子，“小鱼，找啥呢？”
　　“摄像头。”
　　童蔚手一撇，随意的说:“蓝枫就这点好，平时教室不装摄像头，给足了学生自由的空间。”
　　黎瑜眼神幽幽:“这就是你抛弃我跑来这的原因？”
　　“当然不是啦！”童蔚急忙解释，一定要把这位爷哄好，“是因为这里景色优美，风水好，适合我学习。”
　　学习还有风水？
　　黎瑜当然不信。既然教室没有监控，那肯定是因为他招呼过了。
　　“那你现在成绩怎么样？”黎瑜悄悄拿出手机，随意问道。
　　童蔚立马捂住心口，悲哀的说:“这一刀！扎得我心口疼！”
　　黎瑜:“……你可以滚了。”
　　童蔚瞬间痊愈，对黎瑜拱手:“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们班成绩怎么样？”
　　“那可是相当好啊……”
　　“说人话！”
　　童蔚怂了:“年级前五十。”
　　黎瑜初步在脑海中设想了一下:“大概多少分？”
　　“全员至少620以上。”
　　我靠！这认真的？
　　“年级最高多少？”
　　“这我倒没注意过，我的成绩不允许我的名字站那么高。”
　　黎瑜:……只能参考一下学神的了。
　　“易听河的分数是高三年级最高的吧？”
　　童蔚严词纠正:“不，是全校。”
　　“多少？”
　　“嗯……”童蔚稍加思索，“简单的时候730多，难的705上下，没下过年一。”
　　黎瑜:……完蛋！好像挺难……
　　“那你觉得我考705有望吗？”
　　童蔚下了一跳，认为黎瑜不是在开玩笑，认真考虑。
　　“有望！现在你的成绩是690，再进步二十分叭！”
　　黎瑜:我觉得我确实可以。
　　“不过你放心啊，我们年级第一好像没到700。”童蔚看黎瑜好像在发呆，顿时警惕道，“我擦！你不会想和易神比吧？！”
　　黎瑜不满:“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你和易神比？！你找虐啊？易神会给你惨绝人寰的毁灭性打击！之前有位小姐姐不自量力，想要超过易神吸引他注意，结果你才怎么着？她……”
　　“她怎么了？”黎瑜不满皱眉，“说话说一半是会死人的。”
　　童蔚像是被扼住喉咙，怎么也发不出声。只能努力的挤挤眼睛，试图让黎瑜发现什么。
　　黎瑜未能理解童蔚想表达的意思，直男思维问他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童蔚震惊！他想离开这个世界！
　　童蔚知道自己这哥们儿不正常，但这也太过分了！
　　黎瑜背后一个冷淡且熟悉的声音幽幽响起:“继续说啊，我听着。”
　　童蔚更想走了，说坏话被当事人听见可还行？
　　黎瑜终于反应过来，转过身，毫无负担地跟易听河打招呼，完全没有说坏话被当事人听到的尴尬，坦坦荡荡。
　　易听河眯起眼:“讨论我？”
　　黎瑜点点头:“对啊，讨论你的成绩是怎么做到的。”
　　“这么好学？”
　　黎瑜还想说什么，童蔚直接坦白:“他想和你比一比谁考得高！”
　　这次轮到黎瑜震惊了，这斯直接将自己告发了？！五年兄弟情呢？
　　果然，这人靠不住。
　　易听河冷淡的看了眼黎瑜:“加油。”
　　完全是正常语气，黎瑜却感到一股蔑视的气息。不服的立flag:“我一定超过你！”
　　“哦。”
　　黎瑜:……
　　易听河检查完教室卫生就走了，黎瑜和童蔚算账。
　　“蔚哥呀——”
　　童蔚心慌慌。
　　“阿姨肯定很想我吧？”
　　不，他妈不想。
　　“我也想阿姨了呢。”
　　“阿姨肯定很想我吧？”
　　不，他妈不想。
　　“我也想阿姨了呢。”
　　黎瑜欣欣然平安度过下午的课，开学第一天没有晚自习，放学铃一响就去拜访童妈妈。
　　黎瑜嘴甜会说话，特别受中老年同志的喜爱，哄得童妈妈高兴的辨不清东北西南。
　　晚上告别童蔚妈妈，他带着一身恹气回到家，将书包摔到自己床上，把头埋进被子里，双腿倒腾。
　　“啊啊啊啊啊啊！我完了！”
　　这架势，保姆阿姨都愣住了。
　　“小黎？”
　　“阿姨我没事！”
　　“啊好。”
　　她觉得她应该要和太太说一声。
　　过了一会儿，黎瑜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妈妈。
　　“喂，温女士你好。”
　　“宝贝呀，第一天上学还好吗？”
　　黎瑜咬牙:“好！好的很！”
　　“那就好，没有和同学闹矛盾吧？”
　　“没，你老公不是通知过了吗。”
　　温眠尴尬的笑笑:“那不是不放心你嘛。”
　　黎瑜翻了个白眼，有点无语:“真的不需要，我很正常。”
　　温眠不想聊这个话题，就干脆结束对话:“好好好，你快写作业吧，妈妈不打扰你了。”
　　“嗯。”
　　电话被“滴”一声挂断。
　　黎瑜又烦了，作业随便填几下，就躺床上思考人生。
　　今天星期几来着？哦，周五啊。
　　周五？！
　　下周一月考！还有两天！
　　睡不着！
　　怎么提升成绩啊？自己为什么要夸下海口！
　　天要亡我……
　　平稳的呼吸声传来。
　　周六绝对是学生们最喜欢的日子，黎瑜看着爆满的游乐场凝固了。童蔚倒是很兴奋，屁股也不疼了，拉着黎瑜就往过山车跑。
　　黎瑜一脸惊恐:“我不玩！”
　　“玩呗玩呗，可好玩了！”童蔚试图劝说。
　　“不！玩！”黎瑜撇开他的手，坚定拒绝。
　　童蔚失落，不过也没坚持:“好吧，那你自己去玩，手机联系。”拍拍屁股去过山车入口排队了。
　　黎瑜一看周围，要么太幼稚，要么不敢玩，还是决定去玩打枪。
　　花了二十买了十颗塑料珠，依次上膛，枪托紧贴肩胛骨，三点一线。
　　几道枪声过后，气球爆了七八个，少年人能有这样的枪准，的确了不起，赢得周围人赞叹不已。
　　黎瑜心中骄傲，面上不显山不露水，手上的转枪动作却已经暴露他的真实想法。
　　人群中有人只鼓掌，不赞扬，原本这人藏匿于人群之中并不显眼，可黎瑜还是一眼就注意到他。
　　那张脸他太熟了，熟到想揍！
　　现在他的脸上也是那样一副欠揍的表情——眼睛漠不关心，薄唇轻弯，让黎瑜脑中冒出来两个字，
　　挑衅。
　　黎瑜从来不是个甘于屈居于他人之下的话人，直接冒了火气，邀请那人也来试试。
　　那人听见后薄唇轻启，周围人自动散开一条道。
　　黎瑜丢给他一把枪，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易学长，看你挺不服的，比比？”
　　易听河感到莫名，却也接受了挑战，拿着枪掂量，试试手感。
　　“还行吧。”虽然这玩具枪确实轻了不少，易听河不太习惯。
　　黎瑜恢复正常音量宣布规则:“十颗弹，谁中得多谁赢。”
　　易听河点头表示理解，紧接着双脚分开，前脚向前迈出一小步，身体微微前倾，保持稳定，双肩和臀部保持水平，双臂伸直，枪托紧贴肩胛骨，眼睛通过玩具枪上的简陋瞄准器瞄准目标。
　　黎瑜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易听河肯定练过，再看到有些粗大的枪托顶着身边人瘦削的肩胛骨时，心里不免生出一些滋味。
　　易听河动作未动分毫，问道:“开始吗？”
　　“开始。”黎瑜说完，率先扣动扳机。十道枪声响起，板上的气球爆了9个。
　　不错。黎瑜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
　　易听河全程听声，见黎瑜打完后，自己动手。
　　“砰砰砰！”十道枪声在十秒内响完。
　　易听河舒了口气，还好这不用一发一扳机，还行。
　　黎瑜皱着眉看着墙上的空缺，十发，全中！
　　黎瑜也不是什么不服输的人，当即就承认是自己技不如易听河。童蔚找来时，就看见一群人围着一个打气球的小摊儿，还以为有人打架，也凑进去看热闹。
　　谁知看的是自家热闹……
　　童蔚脑瓜子嗡嗡的，易神什么时候和他家鱼搞起来的？
　　就连人群散了都没发现。
　　人群散去，黎瑜立刻就捕捉到立在原地的死党，奔过去勾肩。
　　童蔚一踉跄，瞬间清醒，看见易神和他朋友走后，他放心了。
　　还好还好，鱼没有惹到人家……
　　“等会咱俩去吃什么？”黎瑜有点饿，“我早上都没吃东西就出来陪你，你是不是要管我的饭？”
　　“怪我？”童蔚一脸无语，“明明是你早上睡到十点半，我打了八个电话都叫不醒你。”
　　黎瑜理直气壮:“难得休息日，且睡且珍惜。”
　　童蔚拿他没办法，只能上网搜周边餐饮店:“川菜吃不？辣的开胃。”
　　“太辣胃受不住。”
　　“火锅或者烤肉？”
　　“上火。”
　　“鱼呢？”
　　黎瑜诧异地盯着他:“我为什么要自己吃自己？”
　　童蔚:……这少爷真难伺候。
　　黎瑜站在童蔚旁边，他比童蔚高出一大截，很轻易就能看见童蔚的手机。
　　“停！”
　　童蔚在上下滑动的手指不动了。
　　“就这个吧。”
　　童蔚定睛一看，凉皮。
　　开胃，不辣，不上火。
　　真完美。
　　两人都是路痴，导航根本不顶用。再加上社恐buff，绝了！光是找餐馆都找了二十来分钟。
　　好不容易找到餐馆，又遇见了易听河……和他同学。
　　太巧了。
　　黎瑜希望世界上可以没有这样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