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光》楠之木木

6、他们的关系

　　标题：他们的关系

　　陆泊星身上冷淡带有疏离感的薄荷香穿过褚淮的感官，骤然瞳孔放大盛满陆泊星的整张脸，他腰向后弯曲，背后的两只胳膊支在桌子上。

　　“嗯？小褚淮不会是喜欢他吧？”陆泊星又靠近他一寸，修长的手指轻抚他的下巴，继而往上到略显红肿的唇，“他可是个男性，小褚淮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末句不是问句，是肯定句。

　　褚淮吓得连连摇头，急忙反驳他的话：“不是，不是的，我没有——我不喜欢他——”

　　沉闷低缓的笑声在耳边荡漾，听得褚淮有点不舒服，太近了，挨得太近了，他连陆泊星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楚。

　　“我可没说小褚淮喜欢他，小褚淮这是自己承认了。”

　　褚淮觉得自己脸比煮熟的龙虾还要红，脑袋里不合时宜浮现出那张凌厉的脸，他有些慌乱，压着陆泊星拢在他腰间的手站好抬手去推他的胸口。

　　“胡说，你走开。”

　　手掌下的肌肉很硬实，褚淮推不开，他顺势用两只腿去挣脱，奈何对方察觉到他的动作后单手拎起他让他坐在身后的课桌上，而后整个人挤到他腿间禁锢住他。

　　“被我说中了，小褚淮。”

　　陆泊星察言观色能力很强，褚淮躲闪的眼神，剧烈的心跳骗不了他。拢在褚淮腰间的手收紧去捏他的腰。

　　“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呢？”

　　“我们根本不认识。”

　　“我叫陆泊星，停泊的泊，星星的星。”说着陆泊星又去触碰褚淮的唇，“现在我们认识了吗？”

　　褚淮被他捉弄的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他是一个流氓，跟他靠近浑身不舒服，但身体被他卡着，挣脱不了。

　　这个姿势陆泊星居上位，他微微低着头，褚淮看到他的瞳孔有一点点黄绿色的颜色，像一颗璀璨无比的宝石，察觉到四目交接后褚淮视线迅速往下移，不料看到他颈间的漂亮的喉结。

　　那颗喉结微微滚动。

　　褚淮的视线又朝旁边扫去，却对上了墙角泛着红光的摄像头。他下意识感觉不妙，猛的一下挣扎，陆泊星像是没料到他的反应，被推开了一点后反抓住他的手弯腰压在他身上迫使他无力去反抗。

　　“有摄像头……”褚淮在挣扎中喘了几口气。

　　“呵呵。”陆泊星低笑，他宽大的肩膀遮住身后的摄像头，眼睛里满是嘲讽，“和我呆在一起怕被发现啊。”

　　“你这是对我进行人身骚扰，是违法的……”褚淮越说声音越小，越没有底气。

　　“人身骚扰？想让我放你离开也可以。”陆泊星嗤笑出声，他用手掌轻轻拍拍褚淮的脸颊，“放学请你去个地方。”

　　褚淮刚想摇头拒绝，陆泊星便用手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抬高对上他的眼睛，那双微黄绿眼睛里带着威胁性：“小褚淮不去的话，说不定哪天喜欢男性的事就传出去了。”

　　“你一言我一语，我们不妨猜猜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苏宸铎又会怎样想呢？”

　　褚淮没敢去细想，只是粗略地想到了苏宸铎那双凌厉的眼睛里带着恶心，他们是朋友，不可以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不可以的……他闭上眼睛不去想，又疯狂点头道：“好……我去……”

　　陆泊星嘴角上扬露出笑，他那双白净的大手抚上褚淮的发侧，把那两颗淡紫色的发卡重新别好，相比起苏宸铎，陆泊星似乎更为熟练，而且，别的位置也更好看。

　　“小褚淮说话可要算数，放学在校门口等你。”

　　说着，陆泊星手臂收力把褚淮从桌子上抱下去，在双脚着地后褚淮绕开陆泊星大步朝门口奔去，他慌忙迈着步子上楼，丝毫没有注意到窗户边站着一个人。

　　陆泊星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看着褚淮的背影从门口消失又去看窗外站着的人。

　　窗外那道身影高大，凤眸狭长，他推开窗子，向下紧压的唇翕动，他叫道：“小星……”

　　“怎么了哥？怎么有空看我撩妹子了？”陆泊星朝窗边走去，身体微弯，两只手臂撑着窗台，眼里含着股痞痞的笑。

　　“撩妹？我可不瞎。”窗外的人似乎是气极反笑，“女的玩玩可以，男的就过分了。”

　　“表哥也不是喜欢男的吗？”陆泊星微眯着眼睛瞧他，“表哥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呢？”

　　“小星。”萧锐叹了一口气，似乎很无奈，“听话。”

　　“表哥要是真有闲工夫管管你那失散多年的弟弟吧，在我身上浪费什么工夫。”陆泊星撇开落在他脸上的眼，终于在他面前装不下去了。

　　他按住窗面大力把窗户推上，整面窗子震动了一下，玻璃窗上骤然浮上几道裂痕，藕断丝连。

　　隔着破碎的窗面两人望着，一个带有压迫和无奈，一个带有嘲讽和不屑。

　　＊

　　到教室的诸淮避着苏宸铎落座，他捏着笔的整条手臂都是颤抖的，身旁那股馥郁芬芳的香味穿过他的鼻子中竟有一些不真实。

　　“怎么了小淮？”

　　诸淮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问候吓到了，他整具躯体猛颤一下回复他：“没……没什么……”

　　“小淮的脸有些烫。”

　　“没……没……”

　　诸淮快速回绝他的话，没有注意到他用错了词语，红是视觉上的，烫是触觉上的，苏宸铎压根没有触碰他的脸颊。

　　苏宸铎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浅蓝色的包装拆开敷上诸淮红肿的唇，一手小心轻敷，另一手轻抚诸淮的发梢：“小淮自己整理的很漂亮。”

　　诸淮刚开始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等反应过来他目光略有躲闪，却什么话也没有说。

　　下午确实有学生会来检查仪表仪容了，一排，浩浩荡荡，手臂上缠着红色的布条，布条上写着“学生会”三个字。

　　他们从前门走进来，往教室扫视了一圈。

　　“你！就是你，还往哪看？！站起来！一个男生头发留那么长干什么！扣十分！”

　　领头的男生用手指指着第二排中间坐着的一位男同学，他留着中长发，当下很流行这种发型，虽然有些挡眼睛，但很帅，很能吸引眼球。

　　男孩只得站起来，视线朝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去，察觉的他的视线后诸淮一惊，慌忙把头向下低去，以为这样他们就看不到他。

　　领头的学生会低骂：“看什么呢！？苏家少爷你也敢这样看。”

　　后面的一个女孩用手指点了点他，小声道：“苏少爷身边的人。”

　　领头的这才缓缓去看，只见一个头上别着淡紫色发卡的男生低头躲闪，他抬脚朝最后一排走过去，离外侧的苏宸铎有快两米的距离开口道：“同学，你的头发不合格。”

　　语气较刚刚更为温和，也没有什么底气了。

　　苏宸铎缓缓抬头，把垂落在胸前的长发拨到背后眯眼看他，眼睛里的那抹狠戾感十足，还不等他开口发话，领头的表情立马变了，他微弓着身体，脸上带着讨好意味：“苏少，不是说你，是你身边的人……”

　　苏宸铎那双深棕色的眼睛微弯，似笑而又非笑："我都能留长发了，我身边的人为什么不能留长发。"

　　明明是疑问句，硬是让他说成肯定句，容不得一丝抗拒。

　　领头的学生会噎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一大股热气从下往脑袋上冲——他得罪了苏家少爷。

　　最后他似是落荒而逃，这个班级一个名字都没有记，后续检查过程中，底气也不如前几个班那样耀武扬威。

　　诸淮小声跟苏宸铎道谢，苏宸铎看着他笑笑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朋友……是的，他们现在是朋友，苏宸铎坚决不可以知道自己喜欢他。

　　只要不知道，他们永远都是朋友。

　　他看着苏宸铎用力在嘴角挤出笑容，之后褚淮拿出练习册翻到上次做的地方继续认真思考。

　　直到放学，同学们陆陆续续往外走，今天值日的同学也朝褚淮扯了一嗓子“记得值日。”

　　还在位置上坐着的苏宸铎瞥了他们一眼，冷冷清清道：“自己手是断了吗？”

　　那些男生像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吊儿郎当地说道：“长头发的妖怪，又没吆喝你，瞎掺和什么——啊！”

　　一声尖锐的惨叫声回荡在教室里，苏宸铎一个箭步冲过去，捏着那人的脖子狠狠推翻到桌子上，反扣住那人的手臂向外一掰，清脆的声音咔吧作响，等苏宸铎慵懒地回到座位上，那人两只手臂无力地耷拉着，像是真的断掉了。

　　旁边的几个人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甚至连瘫到在桌子上的人也不扶，自顾自的去卫生角拿扫帚扫地。

　　褚淮被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仍旧保持着抓书包袋子的动作，苏宸铎侧过头摸摸他的头语气很柔和：“以后小淮不用值日了，放学我们可以一起回家。”

　　爬在桌子上的人仍旧在尖叫着，他看着耷拉在身侧仿佛脱离身体的手要吓疯了，褚淮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心惊肉跳，他似乎忘掉了呼吸。直到苏宸铎拉开他的手帮他把书包装好背在自己肩膀上朝褚淮伸出一只手：“小淮，该走了。”

　　褚淮看着苏宸铎凌厉的五官上拉出笑说好，他跟着苏宸铎走出教室小心翼翼地问道：“他……没事吧？”

　　“死不了。”

　　褚淮仍旧心有余悸，等走到校门口他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后才想起来他似乎忘记了什么。

　　陆泊星站在道路另一侧什么都没有拿，更别提背书包了，他漂亮的桃花眼上沾染着一丝愤怒，似乎在询问褚淮。

　　走在苏宸铎后面的褚淮抬手拉住了他的上衣。

　　“怎么了？”苏宸铎停下脚步问他。

　　“我还有点事……你先走吧……”褚淮眼睛尽力不朝那边看，他害怕苏宸铎发现什么蹊跷，害怕被传出他喜欢男人的传闻。

　　隔了好久，苏宸铎从肩上取下书包放在褚淮怀里，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行啊，你就先忙吧。”

　　“嗯……等……等下次。

　　褚淮说着朝他鞠躬道歉。

　　苏宸铎抬手去摸他的发，褚淮余光看到陆泊星往这边看着，他内心一紧身体向旁边躲开，避开了细瘦的骨节。

　　苏宸铎没有继续动作，只是用气音去笑，一笑过后轻叹道：“小淮，我走了。”

　　不等褚淮回答苏宸铎转身离开了，步子很大，那头秀发也随着苏宸铎的脚步波动着。

　　“还在看，小褚淮舍不得啊？”陆泊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那边走褚淮身边，他提着褚淮的领子摩挲他细弱的脖颈。

　　指尖粗糙的茧磨的褚淮有些疼，他缩了缩脖子问：“你说……要带我去个地方……”

　　“这么迫不及待了？”

　　“没……快点去就能快点回家了……”

　　褚淮说出来自己的想法，但他不知道的是无论如何，他今晚注定是回不了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