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的孩子会跳舞》绿茶不会吃泡面

8、第 8 章

　　少年修长的腿往前一跨，挡在了斯塔面前，他看起来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模样，身量很高，但身材瘦削，乌黑的眉毛整整齐齐，薄薄的嘴唇紧抿着，高挺的鼻梁在阳光的照射下投射出一小片阴影，他穿着单薄的冲锋衣，就这么站在那儿，手里的匕首被紧紧握住，温热的血珠簌簌往下掉。

　　头狼没……气儿了，周围的小狼一时踌躇不前，但在极寒的促使下，它们不得不铤而走险，更何况对面站着的只是个危险等级极低的人类。

　　几只狼眼睛圆瞪着，瞳仁里射出野狼捕猎时才有的深邃的光，它们凝视着少年。在寒冷的冬天对他发起围剿。
　　狼四肢撑开，狼爪死死扣住地面，它们慢慢伏身，一声狼嚎响起，为首的两只靠的近一点的猛地一蹬后腿，朝着少年势不可挡地冲过来。少年猛地一个侧身，匕首快速且狠戾的往下扎，刚一碰到那只狼的皮毛，另一只突然一口咬住了少年的手腕。
　　他另一只手猛地一挥，一勾拳蓄足了力砸到对面狼的脸上，对方被他打的偏了下头，趁着这个空隙，少年奋力往外一扯，手从狼嘴里脱出，上面两个洞看起来格外骇人。

　　血滴下来，混杂着狼王的血，在雪白的大地上开出鬼魅之花。少年毫无畏惧，嘴里轻轻骂了一句，他声音很好听。
　　随后他甩了甩手，像感受不到疼痛般再度举起匕首，小狼来不及反应，匕首直接贯穿了它的喉管，转瞬之间，所有的狼仿佛被激怒了，一股脑全都冲上来。
　　少年不要命般的左躲右避，匕首在空中挥舞，狼锋利的爪子在他白皙的手臂上抓出道道血痕，他看起来非常狼狈。
　　斯塔看着眼前的一切，蓝色的瞳孔里冒出一丝精光，他努力撑起早已到临近点的身体。
　　“砰！”一声巨响，斯塔喉管里发出震怒，小狼们被这强大的音浪掀翻在地，形势发生反转，眼看居于下风的小狼还有冲上来搏命的趋势，少年毫不犹豫，几步上前，对着靠的近的小狼就是一刀子。
　　小狼轰然倒地，鲜血喷涌而出，少年狭长的眉眼带着傲视一切的狠戾气质。

　　剩下的几只狼看着眼前的场景纷纷后退，没一会儿全都逃离了现场。

　　少年转头看着斯塔，他手臂上的划痕还在往外沁着血珠，斯塔撑起软麻疼痛的身体，靠近少年。少年丝毫不胆怯，甚至主动往前走了几步，离斯塔更近。
　　行至面前，斯塔竟然伸出舌头舔舐他手臂上的血珠，与头狼那恶臭的血不同，少年的血竟然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香甜。
　　斯塔软红粗糙的舌头刚触碰到他的手，少年就往回缩了缩，沙哑的声音响起：“你这是想吃了我？”斯塔懵了，他完全不是那个意思，在狼族的世界里，舔舐是表达喜欢的一种，但是人类不懂它的肢体语言。
　　少年抬起手臂，在右手腕处深深一划，静脉被划破，一股暖流涌出来。他麻木毫无生气的将滴血的手凑到斯塔嘴边：“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喝了我的血说不定还可以活下去”
　　斯塔缩回舌头，焦急地在原地打转，它伸出前爪不停地扒拉少年的衣角。少年忽略掉它的动作，把手臂强行凑到斯塔的嘴边，斯塔尖利的牙齿就快要碰到他的手腕了，这使斯塔不得不伸出舌头，避免他被磕到。
　　血是甜的，大量的血流进斯塔嘴里，它感觉身体的不适感有所减轻，本能迫使它更加用力地去攫取。
　　少年脸色苍白，全身发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而斯塔就这么舔着他流出来的血，直到他昏迷过去的前一刻，斯塔才终于感受到灵力的回笼。

　　少年苍白紧闭的脸庞与面前赤华的脸重合，斯塔在月光之下，缓缓转过头，对上赤华那一双看什么都带点不屑的眼神：“后来我才知道，我们族人在成年获得真人形态的那天会经历一段时间的发qing期，如果我好好待在天神城堡，奥洛会用法器控住我身体的不良反应，但偏偏那天我跑出去了。”
　　赤华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他追问道：“那你后来是怎么…你吃了他？”
　　斯塔与他两眼相对，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他偏了偏头：“是，我吃了他。”
　　赤华听到这话身体一颤，屁股悄悄往板凳后面移，尽量让自己的身体离斯塔远一点。
　　斯塔看着他往后移的动作，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他手伸向赤华的腰猛地把他拉回自己面前，爆发出一声大笑：“骗你的，我怎么舍得吃掉他，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

　　等了半天等不到斯塔说下去。
　　赤华又问：“知道什么？”
　　斯塔耐心地解释道：“第一次变身是极为痛苦的，何况还是在那样的一个情况下，但如果有伴侣陪在身边，痛苦会减轻，我喝到他的血以后身体开始渐渐恢复，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是因为我是动物的原因，但其实不是，我之所以会恢复，是因为我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爱上了他”

　　月光洒在他的脸上，他看向赤华的眼睛发着光，眼底是藏不住的浓重的爱意，他郑重地对着赤华说爱。

　　赤华不明所以，努了努嘴：“你爱上他？你爱上了一个人类？那他后来死了吗？”
　　斯塔又转回去望着天空高悬的月亮，他回忆起：“后来我灵力恢复了，他也没有死，我把他送回了家，他是人类的小孩，你知道人类世界有多麻烦，我以狼的形态出现是会吓到他们的，就因为这个以至于后来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再见过他”
　　赤华认真听着，突然想到什么：“但是他不是说想死吗？你为什么要救他呢？”

　　人就算是没有了之前的记忆，一样的的人还是会问出相同的问题吗？
　　斯塔又盯着赤华的脸，对方额前的几缕碎发散落下来，秀气的眉毛下那双闪着光的黑色瞳孔有一种魔力，让斯塔久久移不开眼，他皮肤白皙，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更显得迷人，这次开口他没有用“他”来回答：
　　“因为你和神不同，你死了就会忘记我，而我只有在每一个轮回里去寻找那一点点可能会是你的身影，我只能看着你又一次的…”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有点颤抖，他很难把这些像讲故事一样讲给别人听，即使那个人就在他面前。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重重捶了一下，酸麻涌上心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赤华犹豫的伸出手在他背上拍了拍，他总是不大会安慰人的。
　　斯塔头低下去，吸了吸鼻子。赤华想了想接着说：“可是他是人类，总会有死的那一天”
　　斯塔摆了摆头，短刺一般的头发微微摆动，他抬起头，面无异状地开口

　　“两年以后他真的死了，我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怨气很重，这引起了奥洛的警觉，他派我去查看，我看到他了，那是我跟他分别三年以后，第一次见到他，他变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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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与现实重合，少年悬浮在空中，浓重黑气围绕着他，三年过去，他的头发长了些，垂落在肩膀上挡住了大半张脸，四肢以一种怪异的角度拧着。

　　斯塔从天而降，挡在了他面前。

　　少年仰起头，露出猩红的双眼，扭动了一下变形的脖子，看着来的人一脸惊恐，手足无措的开口：“我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比之前成熟了些，但还是沙哑得厉害。

　　天空乌云密布，黑云滚动，天际线旁爆发出异常刺眼的白光。
　　斯塔心道不好，猛地冲上前一把揽住少年，带着他往更高的天上飞去，他们穿越过红霞彤彤般的云彩，穿越过奥洛那高耸入云的塔尖，最后经过那片绝美花田后到达了神官殿，彼时的神官殿一片生机，软软的云彩挂在空中，金碧辉煌的大殿前开满了很多花，蝴蝶成群结队。

　　少年的可怖与这里的其他生物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刚一落地，他轰然瘫软下去，整个人仰躺在地上，失魂落魄地说：
　　“我上天堂了吗？”
　　斯塔轻轻开口道：“这里是我住的地方，你…”

　　话音未落，远处响起轰隆声，斯塔转过身，紧盯着那发出声音的地方，一道厚重的声音传来：
　　“斯塔，把他交给我”奥洛左手拿着法杖，一脸严肃地从白光里显身而出。

　　“不，父亲，我不能把他交给你”斯塔回头看了一眼少年，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重，眼神闪着暗黑的精光。
　　奥洛缓缓靠近斯塔，话音不再平静，他被花白胡子覆盖着的嘴唇长的大了些，语气带着几分不忍：“这孩子与死神做了交易！你必须将他交予我”

　　斯塔瞳孔微震，不敢置信的回头看少年，少年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鬼魅一般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奥洛转动手里的法杖，斯塔听到法杖聚神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吼道：“不！父亲，我不能把他交给你。”

　　奥洛疑惑地开口：“为什么？”
　　斯塔转过身，脸崩得很紧，嘴唇没有了血色：“他就是…三年前，那个人类小孩”

　　奥洛正准备发动的手停下了，法杖顶端没有红宝石，只有一团小小的并未聚拢成型的光圈，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是你救了他是吗？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奥洛爆发出一声怒吼，斯塔很少看到他这样，大多数时候父亲都是和蔼的，就算自己擅自跑出去人间，他也没有这样过。
　　斯塔又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护住身后的少年。

　　“你害了他，孩子，他早该死掉的，那就是他的宿命，是你的出现打乱了他原本的轨迹”

　　短短几句话像重锤砸向斯塔，他嘴里控制不住的发出气声，一瞬间他便明白了。
　　本来少年应该正常的死亡走入轮回，但斯塔把那条快要抵达终点的路劈开了，让少年带着愤怒和不甘又活了三年，最后终于在死神的控制下，走向灭亡。

　　死神，那个永远可怖，喜欢折磨人类的可怕恶神，他利用了少年的不甘和愤怒，将他变成了一个即将开启杀戮的残暴工具。

　　阔别三年，斯塔面对着这个自己亲手塑造的鬼魅，崩溃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无法坦然地看着少年堕入深渊。
　　他过回头，无助将他压的喘不过气，他深吸一口气，半跪在奥洛面前，少年呆呆地站在身后看着他

　　“我承认，饶是我，在欲望面前同样也无法做到高贵，我怕他消失了，为了抓住他，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遍体鳞伤，哪怕是跟魔鬼做交易，赌上我作为神的信仰，都没有关系，我只要他活着，我…我只要能抓住…”

　　奥洛的法杖重重砸在地面，随之响起的还有那听起来极为愤怒的声音：“他已经犯下杀戮了，不是以人的身份，而是以死神给他的恶魔身份！”

　　斯塔看着法杖上聚起的微光，他瞳孔紧缩，已经听不进去什么了，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随后紧闭双眼，额间红色印记发亮。

　　空气中的微小粒子开始涌动，一股力量猛然炸开，斯塔身体极速扩张，人身逐渐在弥漫起的浓雾下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匹银灰色皮毛的巨狼，他像一块庞大的山石，昂首地立在少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