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瑟》浮生苋

47、戒指

　　经时遇软磨硬泡，他在慕笙清那拿到了延缓心脏病发的特效药。

　　慕笙清告诉他：“你要想好，这个药的确可以让你多活几个月，一旦病发，就会是成倍的痛苦反噬在你身上。”

　　“甚至，服药期间你吐血的次数会越来越频繁。”

　　慕笙清其实不太想让他吃这个药，终究是透支之法，但如今也没有别的方法可以继续延续他的生命。

　　“小慕哥，这药要多少钱？”

　　“应当很贵吧？”

　　少年指尖捏着药片，神色无波无澜，一抹微弱的苦意在他脸上弥漫开来。

　　慕笙清摇头，说：“这药才开始进行临床试验，并未发售，所以……”

　　“所以我自愿成为特效药的临床试验者。”时遇打断他，斩钉截铁道。

　　“你……”慕笙清看着他，五味陈杂，百般不是滋味。

　　“既然决定好了，这个临床试验的报名表你填一下。”

　　慕笙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单子，推给时遇。

　　“好。”时遇在报名表上签好自己的名字。

　　“这件事，是有保密协议的，你可以放心，夏爷爷他们不会知道。”

　　慕笙清又说：“后面，我也会时不时记录你的身体情况，这药不能缓解你的痛苦，如果病发……”

　　他握着药，毫不犹豫地吞了：“没关系，即使病发，只要我挺过来就好了。”

　　“就算没有合适的心源，这十九年我活得也值了。”

　　慕笙清扶着额头，无奈：“小石头，你啊……”

　　“谢谢你，小慕哥。”

　　时遇由衷地感谢道。

　　“那我先走了，要不然褚桉回来看不见我又该着急了。”

　　慕笙清看着时遇离开，重重地叹口气。

　　“怎么就改不了这心软的毛病呢……”

　　时遇出了诊室，扶着墙慢慢地走，他现在真是走两步就得停下来歇一会。

　　真没用！

　　刚到病房门口，褚桉就回来了。

　　“阿遇，你怎么出来了？”

　　“刚去小慕哥那玩了会。”时遇略微虚弱地扬起一个笑容。

　　褚桉半抱着他，温柔地理理他微乱的发丝。

　　“咱先回病房里吧，我给你买了花生，但不许多吃。”

　　“好。”

　　小时同学眼睛一亮，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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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的很快，没过多久，大一新生开学，褚桉难舍难分地攥住时遇的手，就像植物缠绕在他身上一样，磨磨蹭蹭不肯去学校。

　　时遇嫌弃他这副期期艾艾的模样，赶他走。

　　“快走吧你，别在这碍我的眼。”

　　褚桉表情十分受伤，委屈巴巴：“所以，你还是腻了我？！”

　　时遇觉得自己再说两句他能哭出来。

　　原来那个清冷阴郁的褚桉，去哪了呢？！

　　还能换回来吗？！

　　时遇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褚桉很乖地过来了。

　　“mua～”(^з^)-☆

　　“现在可以了吧？”

　　小时同学朝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歪着脑袋问。

　　“不好。”褚桉鸦羽般的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明显不满意只得到一个亲亲。

　　时遇眼珠子灵动地转了转，他捧住褚桉的脸，主动送上自己的唇。

　　褚桉等的就是这一刻。

　　清隽的容颜放大在眼前，伴随着褚桉一声轻笑，清冽的松木香席卷每一个感官，他吻得很深，气息烫的厉害。

　　温热的掌心贴在脸颊上，两人靠得很近，时遇眼睫簌簌颤动，被亲得七荤八素的。

　　“你乖乖的，我去完学校就回来。”褚桉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又贴了贴额心的发丝。

　　时遇的唇泛着殷红，一直苍白瘦弱的脸上有了一丝血气。

　　“你要给我买好吃的。”

　　“好。”

　　褚桉走后没多久，病房里来了一个意外之客。

　　“小石头。”

　　李婧玥带着果篮来看时遇。

　　“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新生开学吗？”时遇惊讶。

　　李婧玥脸上化着浓妆，一头飘逸的波浪卷长发，整个人很艳丽，眉心却凝聚着一抹散不开的忧愁。

　　“我来看看你，我过几天才开学呢。”

　　李大美女施施然坐下，心疼地捏了捏时遇的脸。

　　“你又瘦了。”

　　“褚桉那个混球都不给你饭吃吗？！”

　　时遇咯咯咯地笑起来：“哎呀，褚桉怎么可能不给我饭吃。”

　　“我生病了，这是没办法的事。”他笑着安慰李婧玥。

　　“大家都好吗？”时遇问。

　　李婧玥：“都好。”

　　“周粥、沈宥、温筱筱考的学校都离家很近。”

　　“你放心，把自己养好了。”

　　时遇继续问：“那你呢？还有程潮熙？”

　　李婧玥一顿，又露出笑容：“我和他……都好着呢。”

　　“今天天气好，要出去放放风吗？”她说。

　　时遇的确好久没有出去了，天天呆在病房里，偶尔在医院里逛一逛。

　　李婧玥的提议，他很心动。

　　“好啊，我想去逛逛商场。”时遇说。

　　时遇想出去，也要先问过慕笙清。好在，慕笙清同意了，只是让他别逛太久，并给他找了个电动轮椅。

　　时遇坐在轮椅上，拍了拍扶手，心里感叹。

　　当初一时心血来潮想坐轮椅，还想买个电动的，现在好了，咱也是坐上了。

　　商场里人不是很多，李婧玥来了商场，顿时不走了，带着时遇一路买买买。

　　小时同学震惊：这就是女人的购物能力吗？！好可怕！

　　没一会，时遇怀里已经抱了好几个购物袋。

　　途径下一个服装店时，时遇看见对面有一家卖珠宝的店。他心思一动，驱动轮椅进去了。

　　“小帅哥想看什么样的戒指？”

　　店员很热情，向时遇推荐了很多款式。

　　“这个可以拿给我看看吗？”时遇指着柜台里的一个戒指问。

　　它特别简洁，也不花哨，很适合褚桉。

　　“请问，这个尺寸有吗？”

　　时遇报了个数字，他摸过好几次褚桉的手指，指围绝不会错。

　　店员：“有的。”

　　“您看中的这一款买一对是可以免费刻字的，一小时就能刻好。”

　　时遇有点心动，问：“买两个男士的也可以刻吗？”

　　店员听见他的话，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笑着说：“当然可以。”

　　时遇在纸上写好要刻的字，交给店员。

　　他这些年攒了不少钱，买对戒指绰绰有余。

　　他想着，等自己死了，还能给褚桉留个念想。

　　刻个字要等一小时，时遇打算先出去找李婧玥，过一会再过来拿。

　　他刚转动轮椅，李婧玥就站在珠宝店门口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买好啦？”

　　李婧玥调侃似的笑着。

　　时遇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害羞什么？走，姐请你吃好吃的。”

　　两人找了个咖啡店待着，主要是李婧玥在吃，时遇在看。

　　作为病人，他现在啥都不能吃，李婧玥给他要了杯热水。

　　“婧玥，你和程潮熙怎么了？”

　　时遇看出来，李婧玥的心情不好，他之前问到程潮熙，她都敷衍过去了。

　　李婧玥放下吃东西的叉子，拿纸巾擦了擦嘴，淡淡地说道：“他坐牢了。”

　　“什么？！！！”

　　“怎么会？！！！”

　　时遇急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李婧玥连忙摁住他：“你别激动，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还要不要活了？”

　　“程潮熙怎么就坐牢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怕耽误你治病才没告诉你。”

　　李婧玥把热水推给时遇，说：“也没多久，就上个月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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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前

　　程潮熙听从程岭山的安排，回了平城，与他一起去还有李婧玥。

　　在程家，他找到了他母亲唐曦去世真相的一点蛛丝马迹，结合褚桉查到的证据，程潮熙弄清楚了一切。

　　当年，程岭山为了壮大势力，选择与齐峰宇合作，走私、贩毒，他都沾过。
　　齐峰宇想控制程家，就必须牵制住程岭山。

　　程岭山年轻气盛，想要获得巨大的利益，齐峰宇开出的条件是他拒绝不了的。

　　而唐家便是他的投名状。

　　所以，他选择将唐曦关进精神病院，吞并唐家。后来唐曦去世，他心有愧疚，便想着补偿程潮熙。

　　无论程潮熙干出多大的祸事，他都会帮他摆平。

　　程潮熙怒气冲冲地拿着证据去质问他爸，李婧玥想拦住他，但没用。

　　“程岭山，你真是一个好丈夫、一个好父亲！”

　　“为了利益和权势，你真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程岭山被一堆纸打了个正着，他没生气，笑着说：“对，这些都是我干的。”

　　此时，程潮熙才觉得，他从来没真正认识过他的父亲。

　　自从唐曦去世，他再没喊过程岭山一声爸。

　　“你真是疯了？！”

　　程潮熙揪住他的领子，狠狠地往程岭山脸上揍了一拳。

　　程岭山被打的跌坐在地上，癫狂道：“我是疯了，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齐峰宇也是个疯子，所以我跟他狼狈为奸、蛇鼠一窝。”

　　“我要是不跟他合作，你哪里会好好的站在这里？！”

　　“齐家树大根深，一个小小的程家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程潮熙又挥了一拳，他咆哮道：“那你就能牺牲我妈？”

　　程岭山不以为意，嗤笑一声：“谁让她阻止我的？明明她只要乖乖的，齐峰宇就会给我更多的利益，咱们一家三口又能在一块。”

　　“可惜啊！她死了！”

　　程岭山神经兮兮地笑起来。

　　程潮熙又想冲上去揍他，李婧玥抱住他的腰，想阻止他。

　　可程岭山像是犯病了一样，不知死活的凑上来，程潮熙猛地推开眼前不知死活的人。

　　“嘭——”

　　程岭山的脑袋重重地磕在玻璃茶几上，顿时鲜血四溅。

　　大片的血花从男人的额头上往下滑，一直延伸到地面，最后形成一小块血坑。

　　程潮熙愣住了，没再挣扎。

　　李婧玥吓坏了，把程潮熙往外拖，想带他离开。

　　哪知程潮熙反手一推她，将她推出了门外。

　　“程潮熙！”

　　大门缓缓关上，少年把他的女孩推向了有光的地方。

　　屋内，程岭山半阖着眼，痴痴地笑，他冲程潮熙虚弱地摆摆手，声音极低的说话，好似在喃喃自语。

　　“小熙（小曦），对不起。”

　　程岭山死了。

　　他的最后一句道歉，无人知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甚至无人知晓他是在喊程潮熙还是唐曦。

　　程潮熙跪在地上，满头耀眼的金发在此刻彻底失去光泽。

　　可这一声“对不起”，他等了十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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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婧玥搅了搅咖啡，说道：“程岭山死了，程家倒台。”

　　“程潮熙因为失手杀人，被判了十年。”

　　时遇握紧水杯，不知道怎么劝慰她。

　　“我不去当大明星了。”她突然说。

　　时遇：“那你……”

　　李婧玥释然一笑，说：“我还是决定当个画家，我会等他出来。”

　　“无论多久。”

　　“婧玥，一切都会变好的。”时遇安慰她。

　　李婧玥露出灿烂的笑：“你也是。”

　　时遇带着戒指回了医院，起初是打算当做新年礼物给褚桉的，现在想来怕是等不到那天了。

　　至于什么时候给褚桉，他还没想好，就先藏起来吧。

　　褚桉从学校匆匆赶回来，时遇正在走廊上教隔壁病房的小女孩写数学题。

　　小女孩睁着圆圆的杏眼，很可爱，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很让人扎心。

　　“小遇哥哥，你是不是不会啊？”

　　语气天真单纯，就是刺得人心慌慌的。

　　时遇急得汗流浃背，捧着习题册的手微微颤抖。

　　这把高端局！

　　哦，不对，是生死局！

　　这是小学生该写的题目吗？！

　　笑死！他上小学的时候最讨厌写解决问题！

　　什么鸡兔同笼？有几只脚几只头的？

　　这种问题就不应该存在！

　　开玩笑！他可是身经百战的高中生，怎么可以被这小小的小学数学题难住。

　　时遇咬着手指头，看了半天，他的脑子还是没转过弯。

　　鉴于小女孩十分期待地看着他，时遇决定挽回一下自己身为高中生的颜面。

　　“桐桐啊……”时遇顿了顿，故作高深地说：“人生的路很长，做数学题也一样，谁都可以失败和犯错。”

　　桐桐仰着头问他：“所以呢？”

　　时遇摸摸鼻尖，尴尬地解释：“所以你要体谅哥哥不会写这道题是一件正常的事。”

　　“噗嗤。”

　　褚桉没忍住，笑出了声。

　　时遇大怒，转头就要看看是哪个不知好歹的狂徒敢笑他。

　　“褚桉，你回来啦！”小时同学欣喜。

　　救星来了！

　　时遇开心的看着褚桉，满脸都写着“救救我！救救我！”

　　褚桉将带回来的两盒蛋糕塞进时遇手里，说：“先吃点。”

　　“好哦。”时遇乖乖接过蛋糕，又将另一盒分给了桐桐。

　　“谢谢哥哥。”小女孩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眼睛亮亮地道谢。

　　褚桉拿过习题册，看了眼题目，笑着对桐桐说：“小遇哥哥不擅长数学，哥哥来教你好不好？”

　　桐桐崇拜地举起双手：“好。”

　　小时同学颜面尽失：“……”

　　你也没放过我！

　　说得很好，下次不许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