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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回望(be) ...
时遇去世后的第二天,褚桉病来如山倒,连着几天高烧不退,却依旧死死抓着时遇的尸体不肯松手。
褚卿黎生怕他熬不过去,与慕笙清商量,让褚桉和时遇待在一起。
为了尸体的保存而不腐烂,慕笙清给时遇打了防腐剂。
所幸,一个星期后,时遇将要出殡的前两天,褚桉醒了。
醒过来就只盯着时遇看,第一句话便是:“妈,我怎么没死?”
褚卿黎冲过去抱住他,哭得撕心裂肺。
她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如何承受得住再失去一个。
出殡那天,少年抱着爱人的骨灰盒,行尸走肉般的僵硬,像个迷失在归途找不到家的绝望的流浪者。
那么大个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
怎么就变成一个小小的盒子呢?
阿遇最怕孤单了,他待在盒子里会害怕的。
褚桉这般想着。
忽然一抹冰凉落在他的额前,随后是越来越多的雪花飘落,白雪隐没发间,冬风吹拂,露出一抹鬓白。
大雪纷飞,宛如洁白的鹅毛般,下得很大、很急,自天际远道而来,伴随阵阵冬日的北风,呜咽呼啸着,是在送别。
如同一场盛大的雪葬。
是葬礼,亦是婚礼。
“阿遇,我们回家了。”
……
一个月后,他们接到一个电话,是刘主任打来的。
“老夏先生,有一个病人签署了心脏捐献协议,与时遇的心脏相匹配,你们有空过来签一下同意书。”
刘主任不知道时遇已经去世,很高兴地通知这个消息,以为时遇终于苦尽甘来。
夏以宁抓着手机的手抖了又抖,两行清泪从眼眶里缓缓下落,颤栗的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褚桉接过手机,语气平静低缓。
“已经太迟了。”
这个希望来得太迟了。
………
过了几天,时遇的葬礼早已办完,褚桉却没回平城。
他带着时遇给他的银行卡去了公安局。
经过调查,他找到时遇的亲生父母。
在离仪城不远的一个小渔村里。
褚桉找到了那户人家。
他找邻居询问情况,那邻居说:“我记得十几年前有个老人抱着孩子来找过这家人。”
“这户是一对夫妻,女的身体不好,男的每天早出晚归,赚的钱全花在给女的治病上了。”
“听说啊,他们还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后来没人见过这个孩子,不知道是真是假。”
“还有人说,十几年前那个老人抱过来的婴儿就是他们的孩子。”
“我听家里人说,当时啊,那老人问这夫妻俩,这孩子是不是他们的?他们却说他们没有过孩子。”
邻居说到这里,啐了两口,愤愤不平道:“我看啊,那孩子十有八九就是他们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把孩子抛弃了。”
“生而不养,真是造孽啊!”
褚桉在小渔村住了两天,他观察到,男人每天都会出去,留下女人在家,女人每天抱着一个空襁褓,嘴里念着“小时乖啊、小时乖啊”。
或许“时”字是他的名,阴差阳错,夏以宁以为这是他的“姓”。
两人的长相都与时遇相似,确认是他的父母无疑。
褚桉猜测,十几年前来找这户人家的应当是夏以宁,见到他们如此贫苦的模样,夏以宁想过孩子还给他们,哪知他们根本不认。
阿遇,他们在思念你。
因为没有钱,所以他们抛弃你。
可怜、也可恨。
褚桉走时,将一沓包好的现金悄悄放在那户人家的门缝里。
如此,便两不相欠。
褚桉回到仪城,夏以宁问他什么时候回平城。
他没说话,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摆明了不想走。
夏以宁恨铁不成钢地想骂他,却不知道骂什么。
“小桉,我刚捡到小石头那会,他体弱多病,连哭声都没什么力气,就像又细又低的猫叫,那时候,我经常怕他夭折。”
“可是他很顽强的活到了十九岁。”
小老头无奈地叹息一声,嗓音更加衰老,语重心长地说:“前人说,有因必有果。”
“莫要因为“因”而舍弃你的“果”,去平城吧,小石头也会希望你的未来是光彩夺目的。”
褚桉自然明白夏以宁的意思。
如果这是时遇所希望的,那么他会完成。
临走时,花生却死死咬住他的裤脚,一个劲的往后拉,不让他走。
“花生乖,我还会回来的,你乖乖看家。”
“下次回来给你买新的玩具,好吗?”
褚桉温柔地摸摸花生软乎乎的毛发,突然舍不得走了。
自时遇去世,他也开始积极治疗抑郁症,他需要健康的身体和精神。
因为,他与时遇约定还未完成。
现在,他势必要离开了。
褚桉站在巷口,凝望着走过千万遍的小路,落日的余晖拖着他的影子,很长、很长。
平安街的巷口依旧是那么安静,蜿蜒又绵长。只是,人来人往的巷子里,再也看不见那个牵着狗,吃着花生的漂亮少年。
花生还能买到,但爱吃花生的人不在了。
仪城很小,小到我回头看你,而你就在我身后;但仪城又很大,大到我一个愣神,你就不见了。
黄昏入夜幕,白榆葬烟花,那个秋日,是我留不住的执念。
这场迟来的约定,有人抽身离去,向前奔跑;有人故步自封、画地为牢。
向前走的是褚桉,留在暮秋的才是褚桉桉。
是阿遇的褚桉桉。
………
两个月后,周粥打电话给褚桉,说夏以宁确诊阿尔茨海默症。
现在几乎认不得人,身体也越来越不好,每天念叨最多的就是小石头。
褚卿黎得知消息,回到仪城照顾夏以宁。
年底,褚桉放假回仪城。
他刚进门,看见老人像从前那样,靠在小院里的躺椅上听戏曲,那头灰白的发丝已然花白,阳光照在他身上,亲和宁静,却越发苍老婆娑。
褚卿黎拿了条毯子想给他盖着,老人突然颤颤巍巍地拽住她的袖子,问:“小石头呢?小石头去哪了?”
女人紧紧咬着唇,强忍眼底泛起的泪花,她努力扬起笑容,用欢快的声音说:“老师,您忘啦,小石头上大学去了,放假才回来呢。”
老头儿这才放下手,恍然大悟般,拍拍自己的脑袋说:“是哦,我怎么忘记了。”
又像是怕自己忘记,对褚卿黎嘱托道:“那你记得打电话给他,让他一放假就快点回来,家里有他爱吃的红烧肉。”
“小石头最喜欢吃红烧肉了。”
褚卿黎帮他盖好毯子,试去眼角的泪水,应道:“好好好。”
褚桉静静看着小院里的这一幕,缓了许久才迈开僵硬的腿进去,老人察觉到来人,转头瞧他,欢喜地说:“小石头,你放学回来啦?”
不过片刻,他的情绪急转直下,又疑惑地问:“小石头,你怎么不笑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欢笑了吗?”
夏以宁把他认成了时遇。
但老人的目光却又像是透过他的外在看灵魂。
褚桉惊愕,无措地后退半步。
原来,我以前是爱笑的吗?
两年后,小院里的那把躺椅还在,却再也没有老人的身影。
夏以宁去世,享年八十一岁。
那场约定好的八十大寿终究是没能圆满完成。
褚桉将他葬在了时遇旁边。
夏以宁生前立有遗嘱,所有资产交由褚桉和褚卿黎打理,夏家小院则记在褚桉名下。
褚桉和褚卿黎将这份遗产全部捐献给心脏病救治中心,用来救更多的人。
花生跟着褚桉去平城生活。
又过了两年,当初的少年们大学毕业。
程潮熙因为在监狱里表现良好,提前释放。
谁也没想到,沈宥和温筱筱要结婚了。
并给褚桉发了邀请函。
褚桉带上花生去参加婚礼。
走到酒店门口时,他脚步一滞,那门口大屏上赫然放的是他们七人的合照,底下围着好几盆样式不同的鲜花。
仅那么一瞬,他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不是来参加婚礼的,而是来参加一个朋友间的聚会。
看着那些鲜花,褚桉几近恍惚。
若是时遇还在,他肯定会特别愿意帮温筱筱布置婚礼现场的吧。
沈宥和温筱筱出来接他,周粥、李婧玥、程潮熙也在。
温筱筱穿着婚纱,美得像个从天而降的小仙女。
女孩右手挽着爱人的胳膊,左手却空空如也,没有捧花。
几人看见褚桉,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其他几个男孩眼眶里都打着泪花。
褚桉受他们情绪影响,红了眼眶,安慰道:“大喜的日子,哭什么?”
“褚哥说得对,大喜的日子。咱不哭,咱要高高兴兴的,别让小石头看笑话。”
“走,都别在门口站着了,大家先进去。”
沈宥擦了擦眼泪,重新扬起笑容,带着褚桉往里面走。
一桌子,七个座位,褚桉知道,他旁边的空位是留给时遇的。
参加完婚礼,褚桉带着花生去了墓园,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
同年,褚桉留在平城大学当老师。
仅仅两年时间,褚桉就升到了教授的位置。
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个房子,方便照顾花生。
可是某天带花生检查的时候,医生说花生有点轻度抑郁。
“萨摩耶可能会因为主人的情绪不稳定,从而引发抑郁。”
所以,是因为我一直不开心才影响你了吗?
褚桉自责,是他没有好好陪伴花生。
当晚,褚桉在手机里发现了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视频。
十几分钟的视频里,有一半都是花生,还有一半是时遇。
“花生,你要答应爸爸两件事。”
是时遇的声音。
“如果爸爸有天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老祖和褚奶奶。”
“汪。”
“最最最重要的是,要照顾好你褚桉爸爸,知道吗?”
“汪。”
“give me five!”
“汪。”
话音落下,视频右上方小格子里的男生举起手心,对面的白色小狗会意,也举起掌心贴在屏幕上。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动作。
褚桉看到这里,绷不住了,积攒多年的压抑彻底失控,胳膊遮住通红的眉眼,泪水止不住地往下落。
他的脑袋靠着花生,哽咽的呢喃从唇齿缝中低低地倾泄出一角。
“花生,他好残忍,阿遇真的好残忍!”
“为什么,为什么你连殉情的权利都不留给我……”
“阿遇……我好疼啊……”
“我真的好疼啊……”
“阿遇你救救我……”
“救救我好不好……”
那个时候花生还在周粥家,时遇还在住院。
视频只有一段,许是打电话时不小心按在了录屏上。
歪打正着,这段视频被保存了下来。
原来,那天花生不让他走,是以为自己走了,就和时遇一样再也不见了。
时遇死前所做的一切,是将生的希望埋在褚桉的心底,逼迫他一直往前走。
贫瘠的土地有了甘霖,生出唯一一朵最鲜艳的花。可这朵花太过娇弱,抵挡不住风出雨打。
再充沛的雨水与养分也滋养不了一朵根基早已干枯的花朵。
命运让他们相遇,又迫使他们分离,因果轮回,事与愿违。
……
自那天起,褚桉每天去学校上课,都会带上花生。
也是那天,平城大学有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温润冷漠的褚大教授,无论去哪里,身旁总会跟着一只胖乎乎的萨摩耶。
每一年都有学生讨论这位褚教授。
“褚教授好帅啊,不知道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你看到褚教授左手上的戒指了吗?”
“啊?他已经结婚了呀?!”
“他的爱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听说他的爱人早就去世了。”
“这也太可惜了。”
“褚教授是我们经济学院唯一一个经济学植物学双学位的老师。”
“听说修植物学就是为了他的爱人。”
“那褚教授的爱人肯定是一个很好的人吧!”
“好羡慕他们的爱情啊!”
又是一年冬季,褚桉依旧牵着花生走在学校里的街道上。
天上开始飘起雪花,青年轻轻伸手接了一片。
抬首望去,雪落漫天,苍茫无际。
“阿遇,平城的冬天很冷,有雪却无你。”
………
自阿遇走后,我看过无垠的大海,走过皑皑的雪山,感受人间的苦涩与喜乐,带着你的期许前进,却不能再与你同行。
我去过许多地方,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有长得像你的、有举止像你的,可他们都不是你。
从你走后,世上再无一人与我的灵魂产生共鸣。
褚桉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带着那块“时”字木符,并买下当地的一束花。
将遇到的人和事一一记录下来,等他回到仪城时,说与时遇听。
不管是雪原还是海洋,我答应你的,会和你一起去看。
……
七年后,花生去世,那年褚桉三十三岁。
房子里少了一抹热气,而墙上的黑白照片又多了一张。
花生走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与阿遇有关联的,也离开我了。
……
每年春季来临时,褚桉都会带上一束紫色郁金香和一袋阿拉伯婆婆纳的种子,并将种子撒在时遇的墓前。
墓碑上的少年,容颜依旧、笑意灿烂。
他的灵魂会在漫山遍野的蓝色花海里,沉眠、重生。
愿阿遇来生,康健安虞,长命百岁。
……
褚桉退休那年,回到仪城,回到夏家小院,回到他魂牵梦绕的归属地。
回到仪城那天,他推开小院的大门,“吱呀”一声,满院的荒凉扑面而来。
曾经的秋色烂漫一去不复返,只余下人走茶凉,草木凋零。
那株时遇种下的桃树,据环卫工人说,某一年一道雷劈在桃树上,它似乎就死了,再没开过花。
褚桉站在荒凉的小院里,盯着那槁木死灰的桃树,伸手轻抚垂落下来的枯枝。
满院衰败寂静,仅有些许微风吹得枯叶细碎作响。
往后余生,褚桉自囚于秋日,等候暖春的到来。
天空会放晴,百花也有重开日。
阿遇,我记忆里那个少年,喜爱莳花弄草,他知晓每一朵花的名字。
他是我的爱人,是萧瑟秋日里最璀璨的那朵花。
他是我见过最美的秋色。
余生不过六十载,不遇秋色不遇你。
秋色,秋瑟。
残生孤寂,岁月苦涩。
………
又是一年春,那时的褚桉,很老很老,看着自己枯朽的手和镜子里满头的华发,一个事实在告诉他。
原来时遇已经离开很久了。
他现在很老很丑,阿遇会不会讨厌他这副丑陋、颓芜的模样?
会不会认不出他了?
阿遇最喜欢好看的东西了!
美人迟暮,一岁一梦;
始于初见,终于相思。
他在衣柜里找出来当年时遇送给他的红围巾,颜色已然洗得发白。
褚桉重新戴好围巾,穿上最得体的衣服,抚摸左手的戒指,双手交叠握住那枚木符,静静地躺在床上。
恍惚间,小院里的桃树开了,蝴蝶乘着微风翩跹,衔起几片花瓣,沿着光阴的缝隙,轻轻溜入半阖的窗柩里。
阳光清和,桃华拂忧。
褚桉在八十五岁那年,迎来了暖春。
枯木逢春,夙愿以偿。
“ 阿遇,我来见你了。”
—全文完—
注:老祖,方言,指太爷爷或太奶奶。
本文到这里就结束啦,这是我的第一部作品,写得不是特别好,在此感谢每一位看完这篇文的宝子,谢谢你们的坚持。
(还有一篇he的番外,可以期待一下)[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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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回望(b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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