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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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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之后的高中同学聚会上,那是十年以来裴陵唯一一次来参加过的同学聚会。
那么多年,他早就换了联系方式和电话号码,除了一个发小余陌,那个班里的同学他一个也没有联系过。
他大学就读于A大的物理系,这么多年在物理方面发现很多,贡献极大,成就也多,许多的同学、老师基本上都是从新闻报道上看到他的新信息。
这次的聚会是余陌打电话寻问他的,彼时他刚好结束了一个研究。
研究所给他放了三天的假。
想来无事,又确实很久没见过这些朋友 于是便应答下来。
得到这个回答的众人惊讶不已。
等第二天聚会开始时,只有两三个人聚在一起聊天,场面极其安静。
裴陵进来之后也只是安静地坐着,自己喝着酒,还是余陌出面调节的气氛,这才又变得热闹起来。
不知怎得就聊到了当年那几届的学神传奇人物。
“当年的传奇人物,非要说的话我裴哥肯定是少不了的,别说当时了,放在现在也是传奇。”
“对对对,当初裴哥在高一学完整个高中知识,高一暑假就在学微积分、高数一堆大学知识,简直是所有人的噩梦。”
“还有高二参加物理竞赛等各式各样的竞赛,有一次物理比赛是不是还在一众学长学姐中轻松拿到第一,还不要保送资格。”
“是我知道的物理竞赛吗?说到物理竞赛我就想到一中那个物理天长才柳凇,他也算是当年的传奇人物之一吧?”
“是啊,不过可惜了,他连人生中最后一次物理竞赛都没有参加,不然他现在应该也会去A大的物理专业吧?”
“要是没有发生车祸。那他和咱裴哥绝对是当时是物理双子星。”
“终是天妒英才,谁能想到天才的陨落竟是在平平无奇的车祸之中呢?”
屋里想到他都是哀声一片,他们之中或许有人见过柳凇,与他有一面之缘,又或许未曾见过但无一例外的是都记得有这么一位学长,曾经在各式各样的比赛中霸榜第一,乃是当年的传奇之物。
这也以至于人们在事故新闻看到他的名字时心里为之震撼,皆叹惋。
坐在位子上沉默着的裴陵听到了这个久远的,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有片刻的愣神,等大家都转了一个又一个话题时才反应过来。
“你们刚刚说柳凇怎么了?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很平静。
“死了啊……”同学们听到他的这句话有一瞬间的愣怔,开口有些结巴。
“你不知道吗?裴哥?这个比赛你不是在吗?就是你拒绝了保送资格的那次啊?”
“不应该吧?我记得你们两个不是好友吗?还一起打过篮球。而且这件事情不是那两届的学生都知道吗?我记得你在现场。”
“当年那个比赛好像上过两次热搜和新闻报道。”
“对对对,就是柳凇的天才陨落和裴哥你的天才冉冉升起,热度高的时候甚至还到过第一,你们两个人的名字和热搜词条就挂在一起。”
“我记得柳凇的词条中还有很多人在感慨世界上又少了一个优质帅哥,这些在我们那几届传了好久好久。”
众人听到他的话有些震惊,炸锅似的沸腾了起来。
即使过去那么年,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对这件事印象深刻。
余陌全程就坐在裴陵的身边,他们聊起这个话题的时候他也没有阻止,只是一瞬不瞬的盯着裴陵,生怕他出什么问题。
虽然当时裴陵和柳凇招摇过市,但还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情,只当他们是好友。
再加上这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唯独那个时候柳凇的“好友”在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一句话没有说过,只是性格变了很多。
这件事情过去那么多年,大家聊起来也没一个把门。
“没事了,我还有点事,抱歉,失陪了,我先走一步,改日再请诸位吃饭。”裴陵摇了摇头,起身和诸位道别。
“我们知道你忙,你能来就不错了,不需要赔,你去忙吧!”
裴陵走出包箱,一个人漫步走在大街上,最后制停留在了一家以星星为主题的茶馆边,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独自一个人欣赏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突然一辆汽车同另一辆汽车发生了事故,出现了追尾。
车主双双下来处理。
车祸的频率随着私家车的增长而提高,每分每秒都可能有一场车祸发生,那年那次只是这其中普通的一场。
裴陵记起来了,当年柳松发车祸时他就在现场。
当年,考试开始前,他和同校的老师以及同学生站在一起,准备进去考试。
背后有一道声音叫住了他,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叫住他的人是谁,太熟悉了,是曾经每天夜里在他耳边呢喃的声音。
大概是前不久吵刚过架,在冷战的缘故,他即使很想回头,有种想冲上去抱住他的冲动。
可裴陵还是忍住了,他有自己的自尊心。
周围的同学听到有人叫校友的名字,都在互相讨论对方是否到了,还有好几个人在和裴陵说有人叫他,吵吵嚷嚷的让他嫌烦。
这才回过头去看,男生手里拿着东西,站在马路的对面定定的看着自己,措不及防地对视,撞进了对方的眼里,更撞进了对方的心里。
那时候裴陵才发现自己有多喜欢这个人,喜欢到即便在冷战,但只要他在远处叫一声自己的名字,和他对视,都仍然会心动不已。
但意外总是来得指不及防,上一秒他以为自己要获得毕生所爱,下一秒,他就永失所爱。
马路两旁绿灯通行的指向标亮起,柳凇从马路对面匆匆朝他走来。
裴陵以为那一刻他应该可以等到一个解释,然后再给自己一个与柳凇和好的理由,可以再重新拥抱自己心尖上男孩了。
可谁也没有想到远处的一辆大卡车公然闯红灯,直直朝柳松的方向撞了上去。
周围尖叫声一片又一片,恐慌声此起彼伏,本就喧闹的街道变得更加嘈杂。
裴陵的双脚愣在原地,迟迟没有迈出那一步,他不敢往那个方向走去。
甚至不敢上前去看,他害怕自己看到柳凇满脸是血的模样,害怕知道柳凇死亡的消息。
明明前不久他们还在冷战,明明不久前他们就可以解除谈会重归于好了。
“那边发生了交通事故你们别过去了,也别去讨论,准备一下要进考场了。你们还要竟赛呢!赶紧进去了,放平心态,都争取拿一个好的成绩。”
带队老师看到的这个现象,立马出来控制本校的治序。
都是一些有文化素养且上进心强的学生,面对这种事情也比较稳定、沉静。
独独一中和附中这制边迟迟未能冷静,他们都看到了柳凇也是其中的一名受害者
也同样在此之前都十分献敬仰这位物理天才,换成任何人面对一位天才的陨落都会啼嘘不已。
“裴学弟,别看了,进场啦,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一位一中的学长经过裴陵身边时叫住了他的名字,唤醒了裴陵的思绪,却也让他从此沉浸在了梦里。
他给自己塑造了一个美梦,即使在这个美梦中,他仍然没有和柳凇在一起,但是起码柳松还活着,他也还有一个要找到这个“失踪”的心上人的念想支撑着他活下去。
他参加了很多竞赛,都无一例外都是物理竞赛,他想要在这些竞赛的赛场上碰到他,他想重新在训练场上同他碰面,也无一例外一次都没有如愿。
他不敢去一中询问柳凇的消息,打心底里的抗拒一切可以使他得知柳凇之死的地方。
裴陵在这一年的竞赛中获得的大奖无数,保送资格都送到了他的手上,但他一次也没有应答过哪个竟保送名额。
因为他在心底里觉得这些荣誉以及保送名额都应该是柳凇的。
就连最后填报志愿的时候,他也下意识地填报了柳凇想去的学校与专业。
只要他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他做不好的,他总可以给所有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唯独在感情上,他把这一切搞得一塌糊涂。
而如今,这个美梦破碎,零零散散的记忆冲入他的脑海。
大卡车压过柳凇的身躯,满身是血的模样在他的脑海里浮现,耳边的嘈杂喧嚣络绎不绝。
最后定格在了男生朝他奔来的美好模样。
外面的车祸早已经被解决,人流也散去,在这座繁身的城市里,没有激起半点浪花。
裴陵手底的那杯茶早已凉透,外面竟也下起了淅渐沥沥的小雨。
男人垂下眸,眼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阿陵,别坐在这里了,跟我回家吧!”
身后一个男人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裴陵这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去是自己的发小余陌。
“他现在……还好吗?”
余陌看到裴陵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语气也有些犹豫,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他死了,你从梦中醒过来的那一刻就要准备好接受他死亡的消息。”
来了在又一次听见肯定答案的那瞬间,内心要得更如崩溃,后面的那一切他也听不进去了。
一句句“他死了”在他的脑海循环往复地播放 。
“他怎么就死了呢?明明不久前还在和我说话,让我和他去同一的学校,我好想他啊!我想去找他!”
“他都不在了。那还有什么可以支持我
活下去呢?”
裴陵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掉在了余陌的手上看见他此刻的模样,无论从哪阶角度来思考余陌都同样不好受。
他知道裴陵最后的那句话是了什么意思,也知道裴陵不想活了。
说着不久前,但其实在不知不觉中裴陵已经过去十几年了,而柳松也离开了数十年不止,这大概就是时间,总在不如不觉中离去,骗了所有人。
“阿陵,别犯傻,人总要想向前看的,如果柳凇还在,他不会希望你变得颓败,他肯定希望你越来越好。”余陌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
“余陌,你知不知道柳凇现在在哪里吗?你陪我去找他好不好?”
一向骄傲放不下面子的小少爷在这一刻哭得稀里哗啦,全然没往日里的风光,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孩童。
“好。”余陌挣扎了片刻,终究是心软点头应答下来了。
裴陵是在第二天和余陌一同去的公墓,余陌并没有进去把车停在了外面,告诉裴陵大概的位子,就在外面等他。
裴陵在花店买了一束曾经柳凇最喜欢送给他的满天星。
但其实柳凇只送过裴陵一次花,毕竟以柳凇的家境并不允许将大量的钱拿去买花。
裴陵在爱人的墓碑前看到了一个女人坐在前面,平静地注视着墓碑上的照片,他并不认说这个女人,但大抵可以猜到,脚步微顿。
女人忽然抬眼发现了裴陵的存在,站起身,脸上带了些温柔地开口:“你是阿陵吧,你……你是来看凇儿的吗?”
女人的话中带了些停顿,这些话的内容让裴陵有些意外,他从来没有见过面前这个人,可这个人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阿姨,您认识我?”
“嗯,十几年前,凇儿还在高中的时候,和我提过你的名字,后面在新闻上见过你的照片,你现在是院士吧?发展的很好,我替你感到高兴。”
“他怎么和您介绍我的?”裴陵心里隐隐有一个答案,也正因为这个让他惶恐。
“我知道你们的恋爱关系,你们在一起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一开始就和我说过了。”
“孩子,死者已逝,你不要太过于自责,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柳妈妈深吸了一气,拍了拍裴陵的肩膀以示安慰。
“阿姨……您不恨我吗?”即使裴陵这句话没头没尾,可是柳母听懂了。
“我知道他是因为去找你出的车祸,但是我从了不会恨你,你是他爱的人,你们小辈的造化如何全看你们自己,而你又怎么不知道这一切其实于他而言也算是一种解脱呢?”
柳母看着面前这个在各大媒体面来前都一副淡然的男人如今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怎么能够不恨呢?明明前一张秒还健健康康的儿子,下一秒却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但想昨日来找自己的那个男人对自己说的话,又看到他此刻我惫不堪地模样,再想到自己儿子对他痴情又疯狂的爱,瞬间便恨不来了。
“解脱?”裴陵有些困惑地开口。
在柳凇与裴陵在一起的第一天,柳凇回到家就坦然地告诉了自己的母亲。
说不要惊讶那是假的,但随后看到儿子眼里的坚定以及那渴望得到自己认可的眼神,突然间就释怀。
自己的孩子这么大从来没有开口向自己要过什么,这次只是一个认可而已,她应该支扬的。
柳凇的父亲早逝,母亲和父亲当年在一起又是受到婆家不赞同。
他们当初为了在一起柳父和家中断绝了关系,后面柳父离世,柳母和柳凇一起生活。
可为了家庭的生计,柳母每天早出晚归,家中有老有少压得她喘不上气。
柳凇按理来说是和自己的外公一起长大的。
“这件事情你别告诉你外公,他是一个老顽固,当年我和你父亲在一起他就不赞同,我和他断绝了关系,不是你的存在,他都不会想见我。”
“他的思想不会允许他接受同性恋这个思想的,他心脏不好,我会尽量去给他带预防针的。”
柳母的语气到还算温柔,还有些酸涩藏在里面。
“嗯,我道的。”柳凇对于母亲这个态度还算在意料之中。
但再后面,裴陵和柳凇吵过假的当天晚上,不知怎么被他的外公所知晓,大概是负面情绪累积久了,在这一刻全然爆发。
“你告诉我这个男生到底是谁?”柳外公拿了一张裴陵和柳松并肩走在马路上的照片,用手指着上面那个男孩,语气颇为严厉。
“外公你哪来的照片!”柳松的神色极为疲惫,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同裴陵的关系应该如何去定义。
面对之前裴陵与自己的争吵,他不知道该怎么和裴陵解释。
他从小到大便不是一个爱解释的,也不着擅长表达,很多人都会说他太冷漠了。
就连自己的宿敌孟息也曾经指这自己的鼻子大声指责过自己冷血无情或者是一个木头。
但他从没有把这些放在过心上。
这个世界莫名泼来的脏水大多太多,他解释不完,只能捂住耳朵,只身一人前行。
唯独在裴陵这里,裴陵突然闹的脾气,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其至连阻拦都没有。
就像儿时无论他拦了自己的母亲多少次不想让她走都没有用一样,以至于如今他连阻挡的勇气都没有。
“你不要管这么多,你就告诉我他到底是谁!”
外公重重地拍了一桌子,旁边的柳母从小都在自己父亲严厉地教导下成长,根本就不敢在自己父亲大怒的时候说话。
唯一硬气的时候还是在当初自己爱人身上 。
“你刚刚不是见过他吗?就一个关系好点的朋友。”柳凇深吸—口气回答他。
“你还在骗我!还想要骗我!普通的、要好的朋友会接物吗?你竟想然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你恶不恶心!”
外公语气多了些厌恶,他的思想是不被允许接受同性恋这个事实的,说着还从口袋中又掏出了一张照片,在寂静无声地图书馆中,两个少年迎着月光亲吻的照片。
本来应该是多么唯美的照片啊,但在此刻多少有些讽刺了。
“外公!我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这个人刚好是一个男生而已!”
“这些都是我的自由,你凭什么管我!”
“是,我和他不是朋友,我喜欢他,我爱他!第一眼就喜欢,想和他在一起!”
“可那又怎么样,和男人在一起又怎么样,这是每个人追求爱情的权利,你的封建思想早就应该换了!不要拿你的思想来插手我的事情。”
“我想学物理你不让,我都答应你下次竞赛结束后就安心准备高考了,也答应你不选物理专业了!”
“你为什么又要来管我和谁在一起!这都是我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是你的提线木偶!”
对于柳凇情绪突然间的爆发,外公是没有意料到的,从小到大一直乖乖听自己话的孙子猛然间朝自己发脾气,他是被气得不清的,就连旁边的柳母也有些意外。
柳凇看上去冷冷的,但其实心底很好说话,也很心软,很少他生过气动过怒。
“你……你……你就是和那个混小子学坏了!”
柳凇从家中离开后,身后传来了外公的怒吼,他的眸色闪闪,顿住了脚步,最终还是朝前迈去。
他想去找裴陵说清楚,那刻他迫切地想和裴陵和好。
他组织好了一切语言,想把自己的家庭情况告诉裴陵,可无疑是碰了一脸的灰。
也是在那个时候柳凇接到母亲打的电话,知道外公因心脏病突发进了医院,等他到的时候,外公已宣告救治无效死亡了。
“这些事情我今日告诉你,只是觉得你在该有知情权,他外公死后,他就一直很愧疚,也更加不知道如何理你们的感情。”
“后面还是我让他不要去纠结外公的死,让他遵从本心。”
“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有一天晚上他回家就和我说他想开了,他说他还是喜欢你,这才下定求心去找你。”
“却没想到发生这些事。”
“如今你也在社会中打拼多年,也应该知晓十七八岁的年纪里少年的总会因为一件事能许久,可等想明白后早已来不及。”
“很多事情错过了就错过了,我都无法改写结局,只能选择接受,你不用为之愧疚。”
“孩子,别回头,往前走吧,向前看吧!”
柳凇把这些事情讲给面前的男人听,或许是真想让了裴陵知道,觉得他有知情权,至于是不是真想让他不要愧疚那就不得面知了。
而裴陵,这一番话听下来,他的面色都如常,格外的平静,可心里早就已经惊涛骇浪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事情是这个状况,要是当年他不那和么任性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可惜没有如果。
“柳姨!你怎么又一个人到这里……”
裴陵陷入了一个自我厌弃的时候,从不远处走来了另一个男人,男人看到他显然是没有想到这里还会有人,声音戛然而至。
“小息你怎么也来了我只是想着今天是凇儿他的忌日,所以才来这里看看他……”
孟息的到了无疑是打破了两个人这种安静到甚至有些古怪的氛围。
裴陵也因为他的到了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逐渐被拉回了现实之中。
柳母的话也精准地进入了他的耳朵。
“裴陵?”孟息对于在此看到裴陵是很震惊的,他这么多年来柳凇的墓碑那么多次,可一次也未曾见过裴陵。
再加上曾经自己的所见所闻,还以为裴陵和柳凇早就用分手了,以为裴小爷早就忘记这个曾位的已故初恋。
毕竟,他就连在柳凇的葬礼上都不曾见到这为柳凇的心上人的影子。
曾经还替柳凇感到过不值得,甚至还出言吐嘈过裴陵。
“怎么?你们俩也认认啊?“柳母的目光在两行人的身上来回转。
“以前见过他和柳凇走在一起,打过照面。”孟息点了点兴。
至于这个照面,只不过有那么一点不同寻常,自然也不是有个柳母想的那样。
“那你们要不要叙叙旧,我先下去了。”柳母给这两位年轻人留了足够的空间。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陵对孟息的印象可能是因为年少时好几次见面都针锋相对的缘故,一直都不怎么好。
就连现在面对这个翩翩君子的他,也没有什么好的态度。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那我也一样,怎么说也是多年老友,忌日还是要来看看故人的。” 孟息脸上带着习惯性的微笑。
“忌日……”这两字裴陵反复嚼咀了几遍,明明感觉在昨天还和这个人一起打闹,可恍然才觉,原来已过去了十年之久了。
这十年,足矣改变一个人,但有些理藏在深处的东西却难以泯灭。
“其实我挺搞不懂你的,他死的时候你没来,这十年据我所之你也一次没来看过他,现在到这里来装深情到底是为什么?”
“你现过的那么好,所有人口中的成功人士,他只不过是你漫长一生的过客,为什么还要来?”
“就像前面十年那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不认识他不好吗?”
“你的出现,只会打破原有的平静!”
孟息嘲讽的笑了笑,最后也不知怎么的,越说越上头,刚刚表面上的平静全被打破,最后近乎是吼出来的。
可裴陵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也不知道是不在意,还是已经不知道该做么反应,只能用这样一副表情来面向他人。
但这却让孟息有种一拳棉花打在棉花上,气不一处来的憋屈感。
“这么多年柳……柳凇的妈妈是你一直在照顾对吧?原因是什么?我一直都坚信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谁好,每一个举动都又有所图。”
裴陵在孟息把那股火降下去之后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他的观察力一向敏捷,只从刚刚两人的只言片语之中就可以察觉出些许不一样。
“呵,你猜的没有错,不愧是大学霸啊!不过我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不过是弥补自己心中的罪恶罢了。”
孟息愣了一下,忽的笑了,前面那种愤怒也灰飞烟灭,顺着坐在了墓碑前的空地上,裴陵也跟着坐了下来。
那是在柳凇外公的葬礼上,孟息得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唏嘘的。
毕竟这也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一位老人,对自己完全不亚于亲孙子。
他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他觉得这件事情或多或少都与自己有些关系。
但也只是在心底埋下了一个种子,未得到证实,直到他去参加葬礼时听到了那一番争吵才明白。
“柳凇,爷爷他对你那么好,他在那么多小辈中间,放着我们这些同姓的不爱,专宠你这个外姓的。”
“明明当年你妈都已经和外公爷爷断绝了关系,现在还想来分外公的遗产真是不知廉耻。”
有一个与柳凇差不多的男生指着他的鼻朝他喊着,眼角还着擒着泪,一时间还让人分不出来他是因外为亲人的死亡而泣还是因为那所谓的家产。
柳凇知道自己面前这个男孩是谁。
自己的外公总共有两个孩子,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而这个男生便是他那个所谓的舅舅的孩子。
他面对这样举动没有什么做为,选择了漠视,也是每到这种时候骂他的人就会感觉自己是一个小丑。
柳凇从小就给了自己一个清楚的定位,他在这整个大的家里都像是一个外人,这个家里很多人都会对他冷嘲热讽,但他从来都不会在意。
可能很小的时候会哭会不解也会闹,但渐渐也就免疫了。
这些年间,柳凇的外公都在他们家,很少会去看自己亲孙子,也同样没有给柳凇家带来了便利,反而还是一笔负担。
曾经他有过不解舅舅一家的条件比自己家里好上不少,可为什么自己的外公会选择和自己生活在一起。
直到后面有天晚上柳母告诉了他当年的一些事情,他才恍然大悟。
当柳母与柳父两人的爱情不仅仅是男方父母的不赞同,他这个固执的外公也极其不赞同。
柳父是在柳母怀孕期间离世的。
那个时候很多工厂或是其他的地方都不收孕妇,迫不得已她找到了的父亲。
那个时候的她跪在了自己的父亲面前寻求帮助,而她的亲哥哥对她冷嘲。
“不是啊,我说小妹,当初你为了那个男人说抛弃父亲就抛弃父亲,他从小都偏心你,你却这样对他。现在,那个男人死了,你还舔着脸回来让我们接济你,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虽说你当时也没明话和父亲断绝关系,但行动就足矣说明一切了,你和他私奔,两年都不曾回来看过一眼,你配做父亲的女儿吗?”
男人站在那里丝毫不顾及女人的面子,出言辱骂,这一句一句的都插在了柳母的心中,却又都是事实,令人无从反驳。
“够了!你起来,大哥去拿点钱给你小妹,好歹兄妹一场别闹得大来难看。”外公出言制止了大伯的嘲讽。
不仅大伯觉得震惊,就连柳母也觉得震惊。
其实她并没有想过真可以成功。
只是来碰碰运气她也知道自己当年做得有多过分,也不奢求父亲可以原谅她。
“爸!她都这样了你还要替她说话!这个女人就不配为人子女!”
舅舅一脸不可置信地回望着自己的父亲,而场上,只剩下的柳母的哭声,也不知道是悔恨还是其他什么的原因,而她的父亲垂着眸看着她。
随后看见舅舅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说:“行,爸,我记得你的财产没有分过吧!也没有留过遗嘱,这两年我每次和你提起,你都说再等等,我没猜错你其实想给小妹对吧?”
“你要是想让我帮她,可以,你把你的财产转移到我的名下,你也归小妹养,我每月把生活费给小妹,直到她可以自己工作为止。”
当柳母与外公听到时是不可置信的,连柳母都忘记了哭为何物。
可他更意外地时的是父亲的回答:“好。”
“外公才刚走,你就扯遗严?到底是谁不知廉耻?”这一次,柳松是真的有被气到,而且被气得不清。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和一个男人在一起,和你爷爷大吵一架,才害他心脏病突发抢救未及时身亡的!你恶不恶心!”
表弟大声地吼了出来,无论是柳松还是周围的人都愣在了原地,随后又瞬间炸锅。
柳凇觉得有上百个人在对这自己指指点点,孤立无援地站在大厅的中央,显得是那样的单薄,没有一个人为他发声。
“当年我听到这些人也懵了,因为我曾经偷拍过你们两个在一起的照片,当时满怀恶意,可却没想结果如此严重。”
“可我面对这些却选择了逃之夭夭,等我想明白后却怎么也来不及。”
“我打算第那次物理竞赛结束后向他解释道歉,来弥补自己的愧疚,却未曾想他没有挺过那场物理比赛。”
“如今在他的墓碑前说出这些,即告诉了你,也算告诉了他吧!”
“这么多年,我都欠你和柳凇一个道歉,今天,我想补给你们。”
“对不起,不仅是你也是柳凇和外公。”孟息站得笔直,深深地向裴陵鞠躬,也对柳凇的墓碑鞠躬。
“你是欠了一句道歉,但却不是欠我的,你认为你害了他们,可我又何尝不是呢?我没有权利替他们原谅你,因为我也是罪人。”
裴陵过了好半一会儿才从地上起来,没有看孟息,而是轻轻抚摸着墓碑上少年的照片。
“你……”孟息想说些什么,但开口后却又不知如何说起,只是叹了一句,“算了,原谅与我而言早就不那么重要了,我没有资格奢求他们的原谅。”
“至于你自己,我也不知能说些什么,你和他单独聊聊吧!我先走了。”
“嗯,谢谢!”谢谢你们告诉我真相,谢谢你们让我看清了他到底爱我爱的有多沉,也谢谢你让我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即使一切都太迟了,也无于世了,但还是谢谢你们。
孟息朝他笑了笑,随后挥了挥手离开,没什么好谢谢的,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爸,你后悔吗?要是当初没有阻止我和阿柳的恋爱那我们就不会冷战两年,而你和大哥也不会为我闹到何等地步。”
“要是小凇与小陵两个人的恋爱你能够接受,那你或许还在世,而小凇也不会早逝,小陵也是没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那他们可能会恋爱如初。”
“这个家也不会变得这样家破人亡,独留我一人守着这小小的房子。”
柳母没有直接下山,而是找到了柳外公的坟前,不似刚刚在自己儿我墓前那般沉重地站着凝望,一改往日,坐在地上,平视着 照片上老人。
这个曾经将他宠上天又使她跌落尘埃的父系。
“你曾经问我后不后悔嫁给他,我当初回答你不会,你说有一天我会改变注意的,但是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仍然还是这个答案,若重来一次我依然会义无反顾地嫁给他。”
“不对,我应该会再等等,再劝劝你们,起码不要落得断绝关系这个地步。”
柳母自己也不知道说了多久,等她起身准备离去时看到了那个这么多年像亲儿子一样守着自己的孟息,笑了笑朝他的方向走去。
却只见他弯腰,朝自己,不对,准确来说是朝自己父亲的墓碑方向。
她听见很轻的一声:“对不起。”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这一切都是因果轮回,放下吧!我们回家。”柳母早就知晓当年的来笼去脉,如今也早已释怀。
那一刻,她想,或许她不会后悔,比她年长的父亲可能也不会为此后悔,但这些晚辈却永远活在了愧疚里,无论是裴陵还是孟息。
但随后,她有觉得不对,孟息应该也释怀了,而从头到尾活在记忆里、活梦境中、活在后悔里的只有裴陵一个人而已,这一生都再难以走出。
柳母和孟息在下山大门口碰到了一直倚在门边的余陌,看样子一直站在这里。
“小陌,你追……放弃他了吗?”柳母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山上,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追上了吗?”
毕竟如果真追上了,她今天就不会在这个里见到裴陵。
“阿姨,有些人有些事是很难放下的,就像你丈夫于你,你无法释怀她的死,更无法放下对他的爱,我也没有办法让自己不爱裴陵.。”
“我从初中就发现我对他产生同朋友不一样的情愫,看着他和别的男生在一起,而我却因为害怕这份友谊破碎,胆小到不敢表现出来一点。不敢让他知道,怕最后连朋友都是做不成。”
“看着他为了另一个男生给自己编造一个梦境,怕他伤心不想去打碎,但又不能不去打碎,没有人知道我有多痛苦。”
“我也没有想到这一喜欢就喜欢了他十几年,这份爱早就在我心里生根发芽,难以拔掉。”
“你我都有放不下的人与事,既然难以释怀,为什么不选择接受呢?”
柳母听到这话,望了望碧蓝的天,转身挥了挥手道别离开。
人呐,或多或少都会有执念,比起无畏的抗争,接受何尝不是一种好的结果呢?
余陌在得知柳凇死后,看到自己的心上人陷入编织的梦里,余心不忍,去见过柳凇的墓碑,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柳母。
“你是谁?”柳母那时一个人坐在那里,印象里是雨天,他撑着伞,挡住了早已被淋透的女人。
“我?我是您儿子爱人的追求者过来看看他。”那是余陌第一次亲口承认自己喜欢裴陵。
“他很好吧?不然你们不会都喜欢他?他现在怎么样了?”柳母不似之后那般温和,语气有些冷淡,毕竟刚经历过父亲离世又经历了自己儿子身亡的她真的很难做到开心地去招待他人,就连假装也做不到
“他……就这样吧……”余陌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只是模棱两可的回答了一句。
再到后面裴陵梦醒时刻,余陌再次找到了柳母,这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幕。
帮助了很多人释怀,可却不包括余陌、更不包括裴陵。
“阿凇,我爱你,我真好想好想你,我本来想说,对不起。但我想比起对不起你应该更是喜欢我爱你。”
“你说要是当初我多相信你一点,不和你闹脾气,在你来找我的时候不睹气,立刻停下来听你解释,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了。”
“起码在你得知外公死时能陪在你身边,这样你就不会是一个人;在他们嘲讽你的时候帮你讨回来,这样你心里会不会觉得温暖一些。在你你身处两难时候陪你一起渡过……”
“这样你会不会就不会出车祸,而我们可以一起去参加物理比赛,或者你外公也不会离世,和你一起去劝说你的外公,恳请他接受我们的恋爱,也让他同意你选择物理专业这样我们也许我一起去A大的物理学院,毕业之后一起进入研究所做研究……”
“可惜,没有如果,这一切的一切太美好了,而我们又都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人,不配拥有这些美好。”
裴陵一个人对着墓碑上的名字说了很久很久,从未间断,他们实在是有大久未曾见面了,有好多话都设来得及说,也说不完,他想和他说一辈子。
“阿凇,我爱你,对不起,我醒得太迟了,现在我去找你,你会在奈何桥畔等我吧……”
裴陵从风衣中取出一抱小刀,毫天留恋的向自己的手腕刺去。
裴陵的尸体是在被余陌发现的,他见裴陵迟迟没有下来便前来找他,结果就见自己心爱之人躺在了一片血迹中间。
余陌看到他的嘴角挂着淡淡地笑,这么多年一直紧皱着的眉都也松了下来。
他看着这一幕,喃喃道:“都解脱了吧,我希望你们来世都可以幸福,而我不想再遇到你们了,也不想再喜欢你了。”
『你做我的星星吧,属于我的星星,即使相隔遥远我还可以看见你。』
『我们就如夜空中的繁星一般,永远闪烁,永不消逝,也永不分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