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间意》清磐念七

18、原来……这是喜欢

　　此时，边浔正从幕布后稳步迈出，仿若自带光芒万丈的出场特效。他身着一袭剪裁精致的黑色西装，贴合身形，衬出宽肩窄腰的挺拔身姿；浅蓝色的 Z 字格领带点缀其间，脚下那双尖头有跟皮鞋锃亮，每一步落下都坚实有力，发出清脆声响，在礼堂中回荡，仿佛敲击在付染的心尖。

　　边浔款步走向舞台中央，身姿笔挺，气质卓然，那是付染从见过的不同于以往的边浔，此刻的他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付染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好似要将眼前之人深深烙印在脑海中，双眸睁得极大，满是惊叹与痴迷，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仿佛此刻他手中有一台无形的相机，快门在心底疯狂按动。

　　站定在舞台中央的边浔，手持演讲稿，目光扫视全场，清了清嗓子，声线醇厚温润，传入众人耳中：“亲爱的新同学们，欢迎大家齐聚上京大学，开启这崭新篇章，我是大三学长，边浔。大学，是梦想的孵化地，是青春的试炼场，在这里，你们将邂逅无数未知，收获知识硕果，塑造全新自我……”他的演讲洋洋洒洒，谈及学术探索的奇妙、青春拼搏的热血，又穿插着诙谐趣事，引得台下笑声阵阵、掌声不断。末了，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明亮而坚定，掷地有声道：“最后，送给大家叔本华的一句话，每一个不曾起舞的日子都是对生命的辜负。愿在场的每个人都能在新的人生阶段成为善用时间的智者，勇敢逐梦，不负韶华！”言罢，他微微鞠躬，台下瞬间掌声雷动，如汹涌澎湃的海浪，席卷整个礼堂。

　　付染机械地跟着鼓掌，可那节奏却越来越慢，直至双手无力垂下。

　　他缓缓低下头，盯着脚尖，满心满眼都是自己与台上之人仿若天堑的距离。此刻的边浔在聚光灯下仿若神祇，光芒万丈，遥不可及，而自己仿若黯淡的微光，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紧咬下唇，极力压抑着心底翻涌的酸涩与怅惘。

　　新生入学典礼那股子喧闹劲儿仿佛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付染和许蔚然走出行知楼，一阵相比此前典礼礼堂的闷热而凉爽的多的风吹过，却依然没能吹散付染心头那团乱麻。

　　“付染，等等，你们回寝室么，我也顺路，我们一起走。”边浔的声音从身后追来。

　　付染身形一顿，在原地候着，待边浔赶上，他没吭声，转身便继续前行。

　　边浔瞧出付染心情欠佳，赶忙挑起话茬：“付染，那天晚上帮你脱衣服，衣服有些脏了，怕你第二天起来洗，洗不掉，我就自作主张拿回去洗了，昨天就干了，忘记跟你说让你去取，一会回寝室来我们寝室取吧！”

　　许蔚然在前头健步如飞，把这两人对话抛在身后，像是故意留出空间给他们。

　　付染缓过神，连忙致谢：“谢谢学长了，那天你也没少喝，结束后不仅送我回寝室，还帮我洗衣服，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你以后有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可千万别不好意思。”边浔看着付染，眼里笑意满溢，柔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啊。”

　　两人并肩走着，付染心里那股子疑惑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问出口：“边学长，我可以问你个问题么，你说一个人看到另一个人有很多人喜欢，心里会不舒服，会介意，这个人他是心眼小么？”

　　边浔虽摸不透付染为何这般发问，却也认真思量一番，才缓缓道：“那要看两个人是什么关系，如果是普通朋友同事或者其他关系，可能是因为嫉妒或者心眼小，若是恋人关系，那就可能是……嗯……”

　　边浔正搜肠刮肚找形容词，付染心急追问：“可能是什么？”边浔接着说：“可能是吃醋了，对恋人，不想让他人觊觎，想把他藏起来，只有自己能看。”

　　付染又问：“那学长对喜欢的人也这样么？”边浔没出声，默默点了点头。

　　这一路交谈，许蔚然早没了踪影。

　　进了宿舍楼，付染随边浔回寝室，接过洗净的衣服，再次诚挚道谢，而后转身回了对面寝室。

　　脚刚跨过门槛，许蔚然那满是八卦味儿的声音就炸响：“怎么样怎么样，说说，你俩谁先表白的？”

　　付染满脸懵懂，呆愣愣地问：“什么表白，谁跟谁表白？”

　　许蔚然一脸“我都懂”的神情，啧啧道：“别装了，都是兄弟，我早就看出来你俩之间磁场不一般，没想到你俩进展这么快，这衣服都脱人家那了，再装就没意思了。”

　　付染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这衣服是那天我喝醉他看脏了顺便帮忙洗的，我俩都是男的怎么就磁场了？”

　　许蔚然恨铁不成钢地说：“兄弟你还是太天真，两个男的怎么了？都什么年代了，而且你没看那学长看你的眼神都拉丝，你喝醉那天，学长把你搂的那个紧呦，生怕你磕了拌了，还顺便帮你洗衣服，我衣服也脏了他怎么不给我洗，你问问王楠学长边学长给他洗衣服么，也就你傻乎乎的被蒙在鼓里，你好好想想。”

　　付染听了这一番话，脑子仿若闯进一群乱麻，搅得思绪愈发混沌。

　　蓦地，那晚醉酒后紧握的两只手的触感顿时浮现，清晰得仿若此刻还十指相扣。

　　他向来没什么感情经验，从前只当边浔的种种照拂是他人好心，自己面对边浔靠近时的不自在，享受他帮忙吹头发的瞬间，听闻有女生钟情于边浔时心头那股揪痛，都归结于自幼缺少人疼爱的依赖作祟。可许蔚然这席话，恰似夜空中爆开的烟火，刹那间驱散心中迷雾，照进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付染迷茫地看向许蔚然，嗫嚅道：“你谈过恋爱么，喜欢大概是什么感觉啊？”

　　许蔚然胸脯一挺，得意道：“我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我从小跟我妈看青春偶像剧，对着方面也算有些独到见解，喜欢大概就是那个人在身边你想时刻关注他，不在身边又会想他此刻在干嘛，对你好你会不满足，会怕他离开，没有安全感，会在他和别人玩闹说笑时不自觉的难受，想他时刻只能关注自己。”

　　付染听着这些话，心脏似要冲破胸膛，一下比一下跳得剧烈，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边浔的面容，那眉眼、那唇角，还有那总是带着宠溺的笑。

　　一时间，热度从脖颈迅速蔓延至整张脸，仿若春日里漫山遍野烧起的灼灼桃花，红得发烫。

　　正如王小波所言：“一想起你，我这张丑脸上就泛起微笑。”此刻付染满心满眼都是边浔，过往那些不曾细究的瞬间串联起来，似在诉说着一场隐秘而盛大的心动，他呆立原地，得出结论，他……喜欢边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