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追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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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肩下楼，一路无话，终于，林樾率先打破了沉默道：“咱们还是去滨海公园吧，今天天气好，去走走？”
嘉祐道：“随便，我都可以。”
去滨海公园的路上，嘉祐一直沉默着，为了打破尴尬的氛围，林樾一直在主动找话题，聊几句学习方面的事，叫他不要有太大压力，嘉祐随意应和着，基本上不接话茬。
走着走着，两人来到了海堤旁，在上次嘉祐走下去的地方停住了脚步，林樾双手扶着海堤的护栏，微风吹动他的头发，海水的波光映在了他的眼瞳中。
林樾道：“明天晚上我没有排课，可以提前放学，给你过生日。”
嘉祐又是斩钉截铁的两个字：“不要。”
林樾望向他，微笑道：“干嘛啊，去年你们也陪我过生日了啊。”
嘉祐还是两个字：“不要。”末了，又补充一句道：“这么大人了过什么生日。”
林樾打断他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嘉祐心里猛然一惊，他怕林樾旧事重提，怕双方尴尬，怕友谊走到穷途末路，更怕一切的未知，他忙道：“你别说，我什么也不想听。”
却听林樾厉声道：“程嘉祐！”然后他又恢复了平静，“坐下说吧。”
两人来到那条熟悉的长凳前坐下，沉默了好一阵子，林樾道：“对不起，我这几个月一直在装糊涂。”
听他这话，嘉祐心里更加害怕了，他起身再度打断了林樾道：“别说了，我要回去了。”
林樾也站起了身，他长叹一声，尽力平复着心绪道：“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坐下，行吗？”说着，他伸手轻轻拽了一下嘉祐外套的袖子。
笼罩着这一方狭窄空间的路灯光晕仿佛将外界空气隔绝了，两人气氛几近凝固，嘉祐始终目视前方，盯着不疾不徐的波浪，眺望远处黑暗中如孤坟一样的小岛。
大约过了半分钟，嘉祐终于再度坐下，随即，如同失去了支撑力，他整个人靠在坚硬的长凳靠背上，仰头望向天空。
林樾偏头望向嘉祐，平静地道：“我想了好几个月，如果我没有会错意的话，我想我心里是有答案的。”
嘉祐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毫无反应。
林樾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记得之前咱们聊过，不知道什么是喜欢，还有上次你骂我，说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趁机欺负女同学……其实我也弄不明白，就是很疑惑大家平时嘴里说的喜欢某某同学究竟是什么感觉，所以女孩向我示好时我就顺水推舟了。”
听到这儿，嘉祐长叹了一声。
林樾有些手足无措，他接着道：“那一个星期我跟她一起放学，中午一起吃饭，偶尔吃她带的早餐，其实我心里特别虚，还有愧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怕被你知道。”
说到这儿他自嘲一笑：“那天被你臭骂一顿，我心里其实特别爽……还有，你爸走的那一阵子我很担心你，因为我尝过那种滋味。可你从去年开始就不怎么理我了，我只能捕捉你的消息，听到别人提起你我就很开心，看着你难受，我也很难受。这几个月我一直在求证自己的内心，怕被什么外在因素影响，或者草率下结论，可是看到你瘦一大圈我就锥心的难受，真的对不起，最近关心你太少了。”
说完这些，林樾长出一口气，再度转向嘉祐道：“我说的这些你都明白吗？”
嘉祐却半晌无言，仿佛神游天外，过了很久，他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道：“说这些干嘛，没什么意义。”
林樾道：“怎么会没有意义呢，我想让你明白，我们对彼此的心是一样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抓住嘉祐的一只手臂道：“这块手表是我妈在我高中入学时给我的，我带了差不多三年，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不管能考上什么学校我都会去上，我想把这块手表留给你，它记录了三年来的每一个时刻，我想让它继续陪着你记录时间，不管我大学去了哪里，都在那儿等你一起来。”
嘉祐将头便向另一侧，却伸手阻止了林樾的动作，他道：“这表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林樾笑道：“不贵重，旧东西，你带着它，就相当于把我的时间延续下去，咱们就能一直处在同一条时间线上了。”
嘉祐却道：“我真不要，今天说的话就到此为止吧，你出身好又有目标、有能力，未来大有可为。你不用想太多，我也就是年少无知、胡思乱想而已，过个三两年就忘了。”
林樾有些生气，他沮丧道：“你说这些违心的话干嘛。”
嘉祐再度站起身，目光面朝海面，平静地道：“那你说这话是在同情我吗？看在一起长大、一锅吃饭、一处睡觉的份上？觉得我有病，不想刺激我，想让我开心一点才跟我说这些？可我不要这些安慰剂，这对我来说比毒药更可怕！”
林樾也怒了，他道：“你怎么得出的这个荒谬结论，我同情你？满世界比你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我干嘛同情你，你能不能冷静一点好好想想，我快要离开陆州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心备考吗？”
嘉祐冷声道：“好，我让你安心，这两个月咱们不要见面、也别联系，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干什么傻事，你就当我死了，两月以后再复活，可以吗？”
林樾被他气笑了，他道：“唉，行了，你也就只能拿我撒气。”
嘉祐道：“不是拿你撒气，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要面对现实，抛开全世界的偏见不谈，我跟你这种家境殷实的天之骄子差了十万八千里，何况我身体差，性格也不好，精神还有毛病，你就当我胆小怕事受不了起伏吧。”
说着他低头看了一眼林樾手里那块似乎是黑色胶质表带、三颗旋钮、看似平平无奇的手表，之前林樾戴着的时候，他偶然听周筱提起过，那是一块售价十几万的表。
他接着道：“你看看，你家里人随手给你一个中学生这么贵的自动手表，以你的能力和背景，以后就算不去继承家业也会过得很好。你能给我很多很多，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你，我比起你来差太远了。就算是现在，也是你照顾我多，何况你还是个没毕业的高中生，我呢？除了拖累大家还能做什么？穷则独善其身，我这辈子只想平平安安地活着，不想成为谁的负累，更不想伤害自己，奢望落空，我是真得害怕，你不会明白的。”
林樾道：“程嘉祐，这表不管十块钱也好，一百万也好，是因为我一直戴着才想给你的，不是因为他值多少钱，你懂吗？我家里再有钱都跟我没关系，我跟你说过的，我想脱离家庭的控制，没有谁比你更明白了。今天真的不想再跟你争了，你说怕拖累别人，怕失去所以就不敢拥有吗？一辈子还长着呢，我们的人生都还没有开始，记住，你有你的好，也从来都不是谁的拖累。”
嘉祐长叹一口气道：“不争了，这事你也别再提了，好好复习，我也会好好的，但永远别再提了，我先回去了，想一个人走走。”说完，转身穿过草坪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林樾快步跟上，一把拽住嘉祐并顺势把他拉进怀里，嘉祐要挣脱，林樾一手使力把人箍住，另一手摁着嘉祐的后脑勺让对方伏上自己的肩膀，低声道：“你干什么？”
嘉祐不再挣扎，良久，他泪如雨下，泣不成声道：“哥，你放过我吧……”
林樾惊诧于他的这句放过，顿时心如刀绞，他拍着嘉祐的后背，柔声道：“好好，你别哭，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听你的好吗？”
这惊心动魄的心迹表露让嘉祐久久无法释怀，“我想让你明白，我们对彼此的心是一样的”，这含蓄又直白的一句话在他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滚动，他本来应该是高兴的，可却不想高兴，他觉得这看似甜美诱人的爱之果实际是毒蛇布下的陷阱，只要敢上前一步，就会掉进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侥幸，天下也没有不散的筵席，终将桥归桥、路归路。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十五章:追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