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罩》克温

4、第 4 章

　　其实姜裴说是想追杨承，也只是嘴上先说说，他担心表白了连朋友都做不成。

　　现在不是追人的好时机，高中生的不稳定因素太多了，贸然表白可能对两个人来说都有些冒进，所以他决定等毕业了再说。

　　姜裴是从初三时发现自己喜欢男生的。别人都在看波老师，苍老师的时候，姜裴却发现自己对女人的胴体提不起什么兴趣。

　　看了些这方面的资料之后，他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性向。

　　杨承发现陈予从厕所回来之后更不对劲了。

　　他拿起桌角的便利贴撕了一张下来，唰唰的写了几个字，小心的推给陈予。

　　纸上写着：你怎么了？

　　陈予的手顿了顿，也回了几个字：没事，就是有点头疼，然后给杨承推了回去。

　　并不是敷衍杨承，陈予是真的有点头疼，信息量大的像快被打气筒撑爆的气球，快炸了。

　　明明是跟自己没有分毫关系的事情，可为什么会觉得全身上下都很不舒服。

　　陈予罕见的在接下来的课上都没有偷着跟杨承聊天，放学铃声一响，他拿起书包跟杨承说了句“先走了”，就消失在了杨承的视线里。

　　杨承有些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姜裴凑过来跟他说，“他今天接收的新事物有点多了，没事儿。”

　　陈予一回到家就把自己锁在屋里，往床上一躺，一边望着窗外，一边试图理清那些凌乱的思绪。

　　姜裴是同性恋。

　　他喜欢杨承，想追他。

　　摸不清杨承的想法。

　　那自己呢？

　　那些说不清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陈予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他忽然害怕窥见迷宫的终点。

　　这时手机正好响了，杨承问他头还疼不疼，让他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陈予回了句“好多了，你也早点休息。”

　　时间流淌飞速，考试周就在眼前了。

　　陈予放下了那些烦乱的心思，准备专心应对期末考试，等寒假再细究。

　　而游离在状况外的杨承则真情实感的在苦恼自己的语文成绩。

　　要说进步吧，也不是没有。毕竟陈予也帮他一个学期了，再原地踏步他就该怀疑自己的智商了，但是进步略微有点小，他的阅读理解分依然拿不到一半。

　　可愁坏杨承了。

　　语文这门学科，突击的作用微乎其微，只能重视平时的积累，因此陈予平时也督促他每天背一点素材，养成对文字的敏感度。

　　这两天陈予在看杨承写的阅读理解答案时，发现他的文字表达方面的问题并不大，最主要的还是理解能力有欠缺。

　　陈予打算寒假时再给他恶补一下。

　　期末成绩出来那天，学生们返校进行试卷讲解，杨承拿到卷子的时候惊喜的发现他的语文成绩终于勉强爬上了110分，这说明陈予这半年没白给他使劲儿。

　　杨承有些激动，拉起陈予的手就在那晃呀晃的，“我现在有点儿开心！”

　　陈予也被杨承的情绪感染到了，轻轻回握着杨承的手，“有进步就好，没白费我没事就跑你家去给你补习啊。”

　　陈予感觉到杨承的手很纤细也很光滑，还有点凉，像入口即化的牛奶冰淇淋，是双适合弹钢琴的手，但自己的手和他皮肤接触过的地方却烫的令人发颤，并且这双手跟他之前梦到过的那个人的手有点像，先前梦里的那个人…

　　面前杨承的脸和梦里人的脸逐渐重合，陈予心里咯噔一下，内心暗惊，嗞愣一下就站起来了，有些慌张的撂下了句“我去趟厕所”，就仓皇落逃。

　　陈予迅速找了个单间锁好门，看了看自己身下的反应，双臂撑着一侧门板，心里暗骂了一句，陈予，你对着一个男生发情你可真他妈行！

　　陈予抛开了一切杂念冷静了一会，回到座位上时暗暗下决心，晚上回家得找个教学影片疏解一下，肯定是最近五花八门的事情太多，给孩子憋坏了。

　　杨承用膝盖碰了碰陈予的膝盖，“你又怎么了？最近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陈予闭着眼睛心如止水的说，“没事，复习太累了，脑子有点不正常。”

　　等放假了一切就能好起来，陈予这么安慰着自己。

　　杨承虽然语文成绩确实不怎么样，但他其他成绩都在平均水平之上，地理更是排在年级前三。

　　姜裴看了看自己的成绩，叹了口气，探着身子打算去看杨承的卷子，见杨承的地理成绩有95+，他有点垂头丧气的问杨承，“杨承，寒假来帮我补补地理呗，才刚高二我就这成绩了，等高三我可怎么办呀。”他懊恼的挠了挠头发。

　　陈予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杨承就转过身子对姜裴笑了笑并且答应他了寒假给他补习地理。

　　陈予轻轻“啧”了一声，胳膊一抬揽过陈予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地理也不好，你也得给我补习。”

　　杨承疑惑的“啊”了一下，陈予在他耳边说话，有点痒，他缩了缩脖子，陈予又说，“你的语文还得接着提高，哪有时间总给别人补习啊？”陈予皮笑肉不笑的说。

　　姜裴看了个满眼，而后轻声笑了一下。

　　晚上回到家，陈予饭都没吃多少，就回到自己房间，锁好了门。

　　陈予的妈妈有些担忧的问他爸爸，“儿子这都期末考试完了，怎么情绪看着还是不高呢？”

　　老陈摆了摆手，“孩子都大了，甭管了，他乐意干嘛就让他干嘛去。”

　　陈予听见门外父母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松了口气，翻了个身起来打开电脑，开启了尘封已久的F盘，戴上蓝牙耳机之后，随机点开了一个文件，嘤嘤啊啊的声音立即传到了耳朵里，视频里的男性在说着下流的语句，女性则在假意被迫承受着冲击，发出一些或刺耳，或曲意逢迎的声音。

　　陈予觉得这个画面并不美观，于是他闭上了双眼，准备只接收声音。

　　可听了一会声音，陈予发现自己依然没有那些应有的反应。

　　他认为是视频的问题，他打算换一部。点开另一部，按了视频中间的三角键，刚开始没五分钟，呻吟声就如波涛骇浪般涌入耳中，吓得陈予嗖的一下就把耳机摘了下来。

　　我靠…下的这都什么啊，没有正常点的吗？

　　陈予无奈。

　　这时一簇火花蹦入脑海，他猛然想起了姜裴的话，这驱使他找一个新网址试一试。

　　他点开了一部电影，没有女性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两个男人无言的动作声和时有时无的颤抖闷哼声，陈予的身体仿佛被控制住了一样，大脑僵硬的有些运转困难，他用仅剩的意识强制自己飞快点了暂停键。

　　果不其然的，他的下半身精神起来了，才刚看了两分钟，冲击性的画面就巨浪般席卷了他整个身体，陈予有些烦躁的直接把电脑电源拉了，把自己整个人摔到床里。

　　妈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陈予觉得是最近复习太累了，身体系统运转都有点问题。

　　转天，陈予给姜裴打了个电话，想约他出来喝点东西。

　　陈予早早的就到了咖啡厅，给他和姜裴一人点了一杯海盐焦糖冰震浓缩，他在等人的时间里无聊的一直在戳杯子里的冰块。

　　直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到这么早？”姜裴在旁边坐下来。

　　陈予无精打采的应了句，“啊，没什么事干，就提早来了…”

　　见陈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姜裴先喝了口咖啡，夸了一句味道不错，然后轻声说，“你一般不单独找我出来，什么事？”

　　陈予犹豫了很久，憋出来一句，“你是怎么发现自己……”顿了半晌，还是没憋出下一句，姜裴干脆替他接上了，“…是同性恋？”

　　陈予点了下头。

　　“就这事啊？”姜裴笑了一下，“初中的时候，我先是发现我对女生没有那些应该有的冲动，然后我试着搜了下相关资料，发现我好像是跟大部分人不太一样。”

　　姜裴说着就把杯子里的咖啡喝了个精光，“其实一开始也有点接受不了，毕竟正常人都会抵触自己是个异类，但是时间长了也就接受了，也做好了一辈子不结婚的打算了。”

　　姜裴坦然的聊着自己的故事，陈予听的却有些难受。

　　“我吧，之前跟你说我想追杨承，其实还不敢付诸实践。”姜裴看着陈予，“你应该也能感觉出来，杨承他表露出来的情绪太少，也没见他对谁有过超乎平常的关心甚至是对谁发脾气，我不知道他对于这样的感情是什么态度，我也不敢在没毕业之前贸然说喜欢，在这个节骨眼如果闹了不愉快，对谁都不好。”

　　姜裴顿了顿，把杯子里剩下的冰块倒在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一边嚼一边说，“这就是我的态度。”

　　陈予认真的听着，听罢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我…昨天发现我看…两个男人的那种电影…会有反应。”陈予低着头抓了抓头发，“可我以前是喜欢女生的啊…虽然以前也没交过女朋友，但我对漂亮女孩子，会很欣赏，会觉得赏心悦目…”

　　“人都是视觉动物，单凭你喜欢看漂亮女生得不出来你不喜欢漂亮男生的结论。”姜裴托着腮瞥了一眼陈予。

　　“所以…”姜裴斟酌了一下表达方式，“你是不是喜欢杨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