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记事簿》曹贵人

6、夸夸你

　　“请大家欣赏第七个节目——康定情歌。”
　　音乐社团演出的一共有九个人，其中唱歌的四男四女互为搭档，站在最中间。而我则负责吹奏，站在右手边的收音话筒旁边。
　　幕布后漆黑一片，只有女同学的头饰闪过零星亮光。
　　好紧张呀。
　　纵使我练习了这么多次，还是忍不住害怕在大家面前出错。我给自己说：没有关系的，如果拿不准，我就吹得小声一点。
　　我很少遇到这种强烈的不安感，这种不安，更甚于我没有交作业被老师批评。
　　昨天彩排完，池奕琛说他会在后台给我加油，但是直到现在，我连他的人影都没见。
　　他这个大骗子！
　　音乐渐渐响起，地板蓦地变亮，我抬起头，朝指挥台看去。指挥老师笔直的站着，面朝我们微笑，他的从容给我们带来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我推了推镜框，屏息凝神。一曲吹下来，竟然没有出一个错。
　　我同台上演出的所有同学一起鞠躬，直到幕布完全合上。幕布的那方掌声雷动，我的心砰砰直跳，我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我的脸已经因为极度兴奋而发热。
　　如果幕布后面没有乱七八糟的电线插座，我甚至可能会高兴地跳起来。刚一下台，就有人立马叫住我，“白锦宁！”
　　是池奕琛！
　　我高兴地跑过去抱住他，“原来你站在这里！我以为你会在另一边！”
　　同台演出的同学听到我激动的声音，忍不住回头看我，我朝他们招招手，“你们先走吧，我一会就来。”
　　池奕琛也抱住了我，他带着我往人少的地方挪了挪，“你今天吹得比昨天还好！”
　　“是嘛？你也觉得吧！”我松开池奕琛，他可能被我的高兴感染了，眼睛亮闪闪的。
　　我突然发现他今天上台表演穿得不是制式校服，而是一件正装，“你怎么没有穿演出的服装呀？”
　　池奕琛低头整理了一下领结，“班长练习过度，嗓子哑了，我今天要替她领诵。”
　　“原来是这样呀！”他甚至抹了点发胶，把刘海都梳了上去，露出一片额头。
　　他把手放在后颈上，有些不自然地说，“化妆的老师非要弄得。”
　　“化妆老师做得很对呀！把你的眼睛露出来显得你帅！”毕竟池奕琛的头发有点卷卷的，站在领诵的位置可能会被认为触犯了校规。
　　“听到你夸我可真不容易。”他好像没刚才那么别扭了，面对着我笑了笑。背后的音乐再一次响起，下一个节目开始了。
　　我突然想起池奕琛的节目在我后面，于是我顺嘴问了一句，“你们的节目是第几号？”
　　“九号。”
　　“啊？这场结束就该你们上场了？”
　　池奕琛点了点头，“对啊。”
　　“那你怎么在下场的走廊里站着？准备室不是在上场口吗？”
　　“领诵的人用立麦，立麦离这近，我就从这边上场喽。”
　　我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对了，我在第三排给你留了个位子，你一会可以坐到班长旁边看我们演出。”

　　表演人员一般都没有位子的，不知道池奕琛是怎么搞得，竟然能弄到一个前排的位子。为了不辜负池奕琛的心意，我对他说，“我会用最大的力气给你鼓掌的。”
　　池奕琛眨眼的频率变快了，“突然被你说得好紧张。”
　　我上前抱住他，“没关系，你看着我就不紧张了。”
　　池奕琛贴了贴我的脸，“行吧。”他的鼻息呼到了我的衣领里，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你快去观众席吧，不然就赶不上我们的开场了。”
　　从演出退场通道走到观众席确实有一段距离，我点了点头，和池奕琛分离。
　　第三排，第三排……
　　啊！在那里！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班长，你好呀！”
　　班长点点头，一如既往地在唇边伸出食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幕布缓缓打开，池奕琛站在一众人的最前面。他调好了麦克风的高度，对后台的工作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不用上台来帮忙。
　　池奕琛一眼就看到了我。
　　我开心的心情无法言喻，于是我伸出手鼓掌。班长诧异地看着我，不明所以地跟着我一起鼓掌。紧接着，掌声连成一片。
　　池奕琛看着我笑了，他右手向前探，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若是你要忙着把水瓶灌满。”
　　背后的同学合诵道，“来吧，到我的湖上来吧。”
　　“湖水将回绕在你的脚边，潺潺地说出它的秘密。”
　　班长紧盯着池奕琛的动作，喃喃道，“不对，还不够好。”
　　她的声音有些低哑，眼下一片乌黑，想必毛晓慧在大家看不见的地方独自训练了很久。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能够理解她。因为在音乐社团排练的时候，我总是要比唱歌的同学多读很久乐谱。他们如果有小错误，混在和声里并不是很明显。但是吹笛子的人只有我一个，如果我吹不好，就会显得很突兀。
　　我明白毛晓慧对领诵位置的严格，因为那本来是属于她的位置，她绝对拥有评价池奕琛的能力。但是听她这么说，我心里并不是很好过，我只希望池奕琛不要发挥失常。
　　池奕琛领诵的是泰戈尔的一首诗，这首诗非常长，好在池奕琛背得很顺利。
　　他领诵完最后一句诗，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所有朗诵的同学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手上，接着，大家整齐划一的一起鞠躬。这应该是他们为了防止排面不齐而定的鞠躬手势。
　　幕布缓缓合上，班长忽然站了起来，从我的面前匆匆离开了。
　　不一会，池奕琛从我的背后绕了过来，他呼哧呼哧地喘气，“怎么样，还行吧？”
　　“岂止是还行！简直太棒了！你知道吗？刚才语文老师都在后面夸你耶！”
　　池奕琛的耳尖发红，“好不容易表演这么一次，你多夸几句呗。”
　　我绞尽脑汁夸他，把所有会的词都说了一遍。池奕琛的鼻子都要翘到天上了，他翘起二郎腿，“参加活动还挺有意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