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4、第 44 章 ...
-
果然,连着半个月都没见到伊尔亚的半个影子。
就算祁年安又去了绿房还是没看见,但是每次都只和对方说了一两句话,还没有三分钟呢,对方就被人带走了,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是这样。
但半个月凑集了四十多句话拼凑的大概也足够了。
蓝海湾是个漂亮却藏污纳垢的城市。
是个从根系就已经腐烂掉的,快没救了的城市。
三十年,可以干很多事了。
祁年安心不在焉的想着,编辑好消息就发到了袁弘毅的邮箱里,顺便给安德里回复一个小仓鼠被同伴踢下水的表情包。
在路过一个胡同时,祁年安在雷雨声里听见了枪声,还有皮肉开裂的声音,尤其是那熟悉声音发出的痛哼,他立刻调转脚步。
伊尔亚捂住被击中的手臂,在雨幕中抬头寻找潜藏着的狙击手。
地上倒着不少人,他身边也还站着不少,胡同的那一口也有着不敢轻举妄动的人群。
“伊尔亚……”
祁年安看着靠着墙的伊尔亚,地上已经积起一小片血滩。
他上前,却被人用手枪抵住脑袋,他毫不在意的继续上前。
持枪的人眼眸中充满警惕,只要是附近的居民,或者说,只要是蓝海湾的居民,听到枪声都不会上前找死,但面前这个漂亮的omega,要么是脑子不太好,要么不是本地人。
“把枪放下。”
那人准备开枪时,就听见他们老大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放下枪,看着omega苍白着脸上前扶住伊尔亚。
祁年安看着伊尔亚身上的伤说:“他们好过分。”
伊尔亚把他塞进自己的怀里:“我先送你出去。”
祁年安银灰色的眼眸透过他残破的衣裳,冰冷的看着前方的人群。
他拿起伊尔亚手里的枪,反手将伊尔亚护在怀里。
一把AK,抬手,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此刻冰冷的注视着远方的狙击手。
又快又准的在对方惊惧下打出一枪。
在对方反应过来时,又是三发子弹,他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举枪射击。
祁年安抬手,打掉重新换上的狙击手,一手用刀割断来者的颈动脉,一手按住伊尔亚想要挣扎的动作。
半小时,形势瞬间扭转。
伊尔亚靠在墙上,眸光复杂的看着眼前的omega,又看了看倒地流了一滩的人。
没等伊尔亚开口,就听见祁年安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他一边给伊尔亚简单包扎,一边矫揉造作的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暴力血腥,一点都不像omega那样娇弱柔软,嫌弃我了吗?”
伊尔亚:……
他还什么都没说。
祁年安低着头,没听见他说话,眼睛一转,带着装出来的哭腔说:“我知道Alpha都喜欢漂亮又温柔,乖巧又甜美可人的omega,这几样里我就大概可能占了一个漂亮吧,你不喜欢…唔~”
伊尔亚忍无可忍的打断他,“我什么都没说,你就都知道了?”
祁年安被捂住嘴,歪头看着他,眼神里似乎有些疑惑。
还没等伊尔亚明白他在疑惑什么,就看见祁年安把他的手拿下握住,说:“我抱你。”
伊尔亚皱眉。
下一秒就被祁年安一把抱起,丝毫不费力气,把一旁正在清扫的小弟都看愣了。
原本听见两人谈话的他们都是一脸吃了酸柠檬的扭曲表情,现在变成嘴巴能塞进一颗鹅蛋的震惊。
“我们要去救老大吗?”
有人弱弱的问了这么一句。
“不用吧…老大也没挣扎,应该是自愿的……”
“哦~~~”
医院里,伊尔亚被推进了手术室,红灯亮着很长时间,久到祁年安不敢直视,他觉得这像择人而噬的野兽眼睛。
祁年安背靠着冰凉的瓷砖,怀里还有着浓重的血腥味。
等到终于亮起绿灯,祁年安后知后觉感受到了酸麻。
伊尔亚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所幸胸膛还在起伏。
他很轻的问:“没事了吗?”
一旁的医生看着他,说:“现在需要静养。”
祁年安看着床上的伊尔亚,点头:“嗯。”
第三天早上,伊尔亚睁开眼睛,缓过眼前一阵黑暗,偏头看着趴在床侧的人。
“你醒了?”祁年安揉着眼睛抬头看他,“你有哪里不舒服吗?要叫医生吗?”
伊尔亚从祁年安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现在病态苍白的模样,两人这样对视着。
他忽然开口:“祁年安,你好厉害。”
祁年安弯着眼睛笑:“是嘛,我也这么认为。”
伊尔亚静静的看着他,祁年安笑不出来了。
现在轮到伊尔亚问他:“你是谁?”
“祁年安就是祁年安。”
“嗯。”这个他赞同。
祁年安抓住时机反问:“那伊尔亚真的是伊尔亚吗?”
他看着他,听见他说:“说自己相貌丑陋,可是揭下面具却是这般好看,丰神俊朗,俊美不凡。”
伊尔亚垂下眼说:“刚到南部星球,因为这张脸惹过不少麻烦,索性就遮起来。”
祁年安在这里住了将近一个月,也知道了这所谓麻烦大概率指的什么。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祁年安笑起来说:“第一眼啊。”他转了转眼睛,说:“小亚哥哥。”
古亚感觉心脏一抽,像是温暖的感情承载不了这么多,于是便溢了出来。
“怎么认出来的?”
再次重逢时,心跳比我先认出你。
这句话有点暧昧,又有些直白,不适合他现在这么漂亮的omega说出来。
祁年安看着他说:“秘密。”
忽然他慌了神,看着古亚皱起的眉头,握着他的肩膀着急的问:“哥哥,你哪里不舒服?”
说着就按下了一旁的呼叫铃。
古亚被祁年安的一声哥哥叫得心驰荡漾,微不可察的一顿,直到医生走进来,和他对视一眼,然后装模做样的给他检查了一番,对着祁年安说:“病人现在需要静养,不能有什么情绪上的巨大起伏,他要什么尽量满足,实在不行,就哄他睡觉。”
古亚:……
祁年安一脸担忧又认真的点头,“好的,谢谢医生。”
祁年安将枕头放在古亚的身后,让他靠得舒服点。
“哥哥,你想吃什么?”
古亚虚弱又心虚的摇头说:“没有胃口。”
“那你有什么想做的?或者说你现在想睡觉吗?”
“想知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
古亚看着祁年安的耳朵从雪白慢慢变成粉色,然后变成熟红。
他稀奇的多看了一会儿,“怎么了?”
“就是…我闻见你身上会有种哈密瓜的味道,我从来没在其他人身上闻见过,再加上直觉,所以大概确定了伊尔亚就是小亚哥哥。”
古亚看着他,忽然说:“那个哈密瓜骗子是我?”
祁年安愣了一下,“…啊。”
古亚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问:“我是骗子?”
祁年安理直气壮:“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问你好几遍你都不说,不像我这么诚实。”
“……”
这倒是没法反驳。祁年安就是祁年安,伊尔亚却是古亚。
“扯平了。”
祁年安看着他,说:“哦”。
“哥哥,那些人是谁?”祁年安冷不丁开口,似乎是真的有些好奇。
古亚就轻避重的捡着说:“以前的仇家,被手底下的人背叛摆了一道。”
祁年安没经历过背叛,但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哥哥,别伤心。”
古亚轻轻摇头说:“我并没有伤心,只是有些感慨他们现在居然会投靠欺压他们的人。”
“哦,他们…可能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或许吧。”
古亚不说话了,祁年安就在一旁低着头静静的坐着。
“你饿了吗?我去给你买饭好吗?”
“嗯。”
祁年安把自己口袋里的暖宝宝塞进古亚的手里,顺便给他掖了下被角。
三分钟后,梅兰走了进来。她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说:“阴沟里翻船了?你居然会被算计?说吧,故意的,还是有意的?”
古亚:“让敌人放松警惕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自己伪装成病弱的绵羊。”
“那你这伪装的代价还挺大。”
古亚没什么情绪道:“是啊,可太大了。”
梅兰剥了个橘子,吃了一瓣,酸掉牙。
“那里有水。”
梅兰看着他,捧着水杯,有些好奇的问:“你喜欢他吗?”
“别问太多,知道的越多……”
“死的越快?”
古亚冷酷道:“不,工作时长越多。”
“……”
古亚看着她问:“军部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打太极呗,十句话没有一句说到发兵,严惩的,他们看上去好像还是无为无能。”
古亚沉默。
窗外又下起了雨。
南部星球这几个月整日阴雨连绵,乌云压抑又沉重,总归让人没什么好心情。
古亚忽然想起赫利厄尔人民共和国宪章上的第一页——
我自群山溪谷,沟壑悬崖,无望,绝望的平川大地而来,带来希望与光明的火种,跟随启明星,高举点亮世界的火把,捧着一腔热血,追寻永恒的黎明。
即便低微如尘埃,即便短暂如蜉蝣,即便恍惚如黄粱……
人民在呼喊,在悲愤,在无助的恸哭。
当黑暗成为常态,清流遭受污染,不平,不公,不清,不正,不管不顾,无为无能成为旋律,痛苦绝望呐喊惨叫谱写成曲,清醒的勇士拿起手中的武器,去反抗,去争取,去流血牺牲,也不后悔。
“我们追寻黎明,绝不后退,绝不妥协,决不放弃。”
梅兰咽下最后一瓣酸橘子,拿着纸擦干净手上的汁液,“我们追寻的是周毅仁总长的期盼,是他的星星。”
她笑着:“决不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