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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 6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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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卢兴伟自那日离开家后就再没回来过,连条消息也没放过。高廉等了两日,然后他明白卢兴伟短期内是不会回来了。他把卢兴伟常穿用的衣服、丢在家里的文件电脑收了一收,送去了锋锐,让前台转交给了卢兴伟。
离开的时候还碰到了赫尔曼,他对于高廉来了却不见卢兴伟的举动表示万分不解,高廉却没有心情向他解释,只难堪地笑了笑,然后就走了。
高廉离开后赫尔曼把东西送去了卢兴伟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卢兴伟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盯着大楼出入口,一脸躁郁,眼神万分不甘。
赫尔曼观察了一会儿卢兴伟的表情,“亲爱的老板,你是与高廉吵架了么?”
卢兴伟还是保持着在落地窗前站军姿的姿势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像是没听到赫尔曼的话。
赫尔曼耸耸肩,“好吧,你不愿说那就算了。这是高廉送过来的,放在这里了。”交待完这一句,他就自觉转身出去了。
办公室大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卢兴伟猛地转回头,怒视两只行李箱,眼神如狼,暴虐凶狠。
高廉的外表十分平静,行止如常,卢兴伟搬出去后他还是按往日的节奏生活着,只是眼睛下方的黑眼圈一日比一日重,一日比一日更显眼。
按照计划,这一周他要正式提交离职申请,按理说他这个级别,工作变动那是要先跟老板请示好再走文件流程的,圈子就这么小,抬头不见低头见,翻脸闹得老死不相往来不太好看。
但高廉完全失去了跟老板废话的兴致,他不再理会什么狗屁潜规则,直接就提交了申请,五分钟不到,人事总监就从系统看到了这封文件。
其时人事总监刚从一场校招现场返回公司,临近毕业,是大学生最好是忽悠的时候,不抓点紧,公司这么多空缺怎么补得齐。他完全没想到高廉给他来了这么一手,费了半天口水后正口干舌燥,端起茶杯边喝边查看文件,于是高廉的离职申请就这么在他面前徐徐展开,直接让他一口中茶水喷到电脑上,手忙脚乱地拿纸巾擦屏幕。
清理干净后,他目瞪口呆地看了好几分钟屏幕上的文件,来回确认了不下十遍,确实是高廉的离职申请。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高廉这个级别离职怎么会是一点风声没有直接就上离职申请的,余平走得时候还是先告诉老板,老板通知他办手续的呢,高廉这里,怎么就不按规矩来了,这可怎么是好。
他想了又想,抄起手机就拨打高廉的电话,谁知高廉根本不接,只响了三声就被挂断了。这可愁死他了,高廉的主他怎么敢做,要是被老板知道,非剁了他不可。
思来想去,他一狠心试探着打了个电话给杨承海,“杨总,那个人事系统的文件你看了么?这高总这是怎么了?”
杨承海此刻的心情也非常复杂,他以为他要与高廉斗智斗勇很久很久,谁知这才几年,高廉居然就辞职了,不玩了,让做足了长期斗争准备的他颇有一种失落感,也没心情应付人事总监了,简单说了句不清楚就挂断电话了。
杨承海的电话挂断后,人事总监心里叫苦不迭,这个要命的消息要是从他嘴里传到老板耳里,老板那狗脾气一上来,他就是第一个背锅的,这可怎么是好。他在办公室里团团转,怎么办,怎么办。
转到最后他不禁开始埋怨起高廉来,你不怕得罪老板你跟老板干去啊,作什么让我裹在你们中间,左右为难。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眼看天都快黑了,只能做足了心理准备,小心翼翼给老板去了个电话,“老板,是这样的,今天高总那边提了一份报告。”
老板还在捉摸着怎么跟荣景拉上关系,不耐烦喝斥,“他又想干什么,让他安分点儿,什么事以后再说。”
人事在电话这边苦笑,“老板,他什么都不想要,”
老板耐性殆尽,“他什么不要,你打电话来干什么。”
人事憋了一口气,大声喊了出来,“他要离职。”
老板不敢置信的声音从听筒传入人事总监的耳中,“什么?!”
人事不管不顾,又重复了一遍,“他提了一份离职报告,他要离职。”说完,电话那边的声音消失了。
等了一会儿,电话里还是没事,人事小小声地叫,“老板,老板?”
这时听筒里突然传来咣啷一声极其刺耳的尖鸣,随后信号断了。
听到辞职二字的时候,老板还以为是恶作剧,他难以置信,然而二次确认刺破了他的侥幸。
高廉跟了他八年,一直忠心耿耿,那么多人挖他,高廉都没走,他以为他已经养熟了。然而到了现在,高廉还是背叛了他,这养不熟的白眼狼。
他一个电话打到高廉手机上,谁知高廉根本没接,电话里提示音一直在重复着,您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老板的怒火终于按捺不住,喷涌了出来,办公桌上所有的物品被他怒摔到地上,他砸了自己的办公室,一片狼藉。
这份火气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高廉来到办公室的第一时间,老板的命令就传了下来,要他到顶楼办公室亲自向老板解释。接到命令,高廉的眼睛里是止不住的不耐烦,事已至此,何必多费口舌,但虑到宋孟还在,他还是跑了一趟,少牵扯着旁人吧。
一进办公室,老板的怒火就再也压抑不住,“高廉,你真是翅膀硬了啊,电话不接,人找不到,怎么你就这么想走?”
高廉却是十分冷静地对老板开口,“电话打来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休息时间接不接电话这是我的自由。”他的语气中增添了些不耐烦,“说吧,你找我干什么,如果是因为辞职,那没什么好说的,你让人事批了就行。”
老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好,好,好,高廉你挺有本事啊,找到下一家了是吧,有恃无恐是吧,你别高兴的太早,你签了竞业协议,你敢走,我们就法庭见。”
高廉面上轻晒,“老板,你不用提醒,我记得自己签了竞业协议,只不过能不能上法庭也不是你说了算的。”他又微微讽笑,“再说呢,老板,你都要违法犯罪了,我还跟着你混,难道要把自己送进牢房么?”
被高廉一怼,老板的血压极剧升高,更不能清晰思考了,“犯罪,什么犯罪,你有证据么,要是没有证据,我要告你诽谤。”
“老板,你不是忘了前两周,你想了个什么办法供荣景的货吧。”高廉拿老板前面的馊主意来拿捏老板,“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个计划现在已经开始实施了吧?”
老板一惊,他被高廉气糊涂了,忘记了这茬,随即反击,“别说这就是口头说的几句话,就算已经在实施,你有证据?”
高廉笑了一下,胸有成竹,“我可以没证据,但荣景和潘总不需要证据,他们只要知情就行了。”
“你!”高廉的话让老板刚才被惊下去的血压又开始了新一轮升高,“高廉你个白眼狼,我养你这么久,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高廉直接送了老板两个大白眼,“养我?老板,你情我愿的买卖,别说的好像是你在施舍恩情一样,你付了工资,我给你干活,我干得活对得起你给的钱,”他又从鼻腔喷出两声哼笑,“再说,公司搞成现在这样,那是你自己作的,可不赖我,难道你还要我跟你一起死守着这破公司?”
说到这儿,他慢条斯理地直了直肩背,“我能等到现在才离开,已经算是厚道了,老板,你要知足。”
“你,你,你!”老板双手颤抖地指着他。
这次高廉没让他再说出口,他抢着开口,“老板,你敏感多疑,什么人也不信,又痴迷权术平衡,公司里乌烟瘴气都是因你而起,这样的公司但凡不是心术不正,都待不下去。”说完,他正色向老板道谢,“我要感激你前些年的信任与栽培,但老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不会再留在公司了。”
高廉的指责让老板的头一阵晕眩,他戳中了老板心底最深处最阴暗隐晦的想法,这几年都是因为他的多疑权衡,才让好好的一个昌和如今积重难返,眼看着就要倒了。他不是没反思过,没补救过,但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的面子与权力,不舍得“退位”让贤,退出实际经营,聘请专业经理人打理,因此收效甚微,昌和也就只能一年一年暮气沉沉的挺着,也许哪天就挺不下去了。
老板脑子里越来越热,也越来越晕,话都说不出来了,他倒在身后的办公椅上,近乎瘫在那里。高廉觉得不太对劲,赶紧出去叫人,让他们叫医生给老板看看。
这次谈话也就停在这里,不了了之。
医生检查之后,诊断老板的血压太高,近期宜静养,不宜再操心公司琐事。老板娘一声令下,公司暂由杨承海全权负责,但私下里要求杨承海再跟高廉谈一次,尽力挽留。老板这边离不开她,否则她就会亲自来找高廉了。
后来杨承海也确实按老板娘的要求找了一次高廉,期间两人均沉默不语。杨承海是心情复杂,高廉可以说是他最大的对手,如果这个对手弃战而逃,他是高兴又不高兴,不知道说些什么。而高廉,自从上汜之后,他的话越来越少,沉默成了他的代名词。
这场谈话结束于两句异常简洁的问答,“你决定好了?”“嗯。”问答之后,两人默契地结束,各奔前途。
老板的缺席也带来了一个非常有利的好处,那就是高廉和宋孟的辞职异常顺利,看到宋孟的辞职报告,杨承海一句废话没问,直接批了许可,并电告人事,让他按程序给高廉和宋孟办交接。
这就导致高廉和宋孟的离职甚至在胡叙和小杨之前就办好了,可把这两人羡慕坏了,他们还要等一个月到期,才能去人事那里办手续,而高廉与宋孟交接完了就能走。
last day是个阴天,乌云厚厚的遮蔽着阳光,春夏之交,雨水繁多,晨起天气就非常阴暗,像是要下大暴雨的征兆。谁知大雨没下起来,高廉走出昌和的时候,从乌云当中的孔洞里阳光透射下来,前方是一片瑰丽。而当他转身回望昌和,大楼被掩在浓厚乌云之下,一派寥落。
顺利离职之后,高廉就与潘越商量起了什么时候去荣景上工。潘越本想让他立即开工,但他还是给自己争取到了两三周的假期,他想再与卢兴伟再谈一次,僵在那里也不是个事,大伟在气头上,要多哄哄他,这一次,他没想放弃卢兴伟。
奈何他给卢兴伟打了许多电话,都不接听,又发了许多消息,也没人回,还去了锋锐找人,也被挡了回来。卢兴伟这次气狠了,一直晾着他,誓要有个说法。他也愿意给个说法,可卢兴伟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不见人,这说法怎么给,着实让高廉犯了难。
高廉心里明白这是卢兴伟又一次在惩罚他,他也不恼,就是有点苦恼怎么能见一面,或者通次电话。离职后的这段时间里,高廉除了偶尔出门检查下新房子的装修进度,就是呆在家里抱着橘座嘀嘀咕咕,脑袋里天马行空,盼着哪天就能冒出个绝妙的idea,一举让大伟消了气,小日子就能恢复到从前了。
相比高廉还算安稳的日子,卢兴伟就过得不甚美妙。他气不过自己在高廉心里还比不上高廉的自尊,还气不过从小到大高廉就死撑着要赢他,不赢一次就连他也不要了,更气不过高廉选择荣景放弃锋锐仅仅是因为潘越夸高廉比卢兴伟有能耐,三下合击,他肚皮都快气爆了,没那么容易原谅高廉。
一开始高廉发消息,打电话,找上门,让他火气降了一丢丢,也就指甲盖儿大小的一丢丢,后来见他一直不回,这几天连消息也没了,卢兴伟就又给高廉记了一笔,怒火不降反增,更熊熊燃烧起来,就等哪天爆发出来。
这股憋在心里的怒火闷烧着,炙烤着他的脑神经,使得他自己肝郁火旺,心烦意乱,急躁暴怒,同时也被他带到了工作中,近期锋锐的工作环境极度紧张,风声鹤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