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复焉》春雪绿

13、诡异

　　榆阳最近断断续续下了好几天的小雨，国庆期间又正好放晴，卧龙凤雏每天在办公室祈祷千万不要有案子，好开开心心过完国庆假期。

　　“你们想去爬山？不是，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没罪硬受？”裴枭苦口婆心地劝说柏薇放弃去爬野山的想法，他叉着腰转头看了一眼正慢悠悠地吃着那盒进口饼干的闻铮，企图得到闻铮的支持：“闻铮，你说，是不是硬找罪受？”

　　闻铮缓缓抬眼，轻飘飘地说：“我觉得爬爬山也挺好的。”
　　裴枭歪头瞪大了眼睛。
　　“......”他泄气，摆摆手说：“你就惯着他们吧...”

　　“裴队长！有人报案！”门外传来一阵气喘吁吁的声音。

　　办公室内的欢笑声戛然而止，裴枭与闻铮对视一眼后一起冲出办公室，剩余的人紧随其后。

　　“报案人早上八点零三分报警，说在人民公园小河边发现了尸块，咱们的人已经过去了封锁现场了。”年轻警员急匆匆地说。

　　“完了完了全完了......我的国庆...我的假期！”蒋凡一脸苦兮兮地说。
　　“行了别嚎了，案子破了就带你们爬山。”裴枭拍了拍蒋凡的肩膀。

　　闻铮大步走向小黑副驾驶，开车门坐了进去，经过最近的相处，他轻车熟路地从抽屉板里拿出一瓶酸奶，一边拧开瓶盖一边说：“分尸案，不简单了。”

　　裴枭闻言点点头，问道：“你说分尸案的凶手是不是大多数都是心理有问题啊？”
　　闻铮舔舔嘴角，“是，杀人犯能有几个正常人。”
　　“那倒是。”

　　十月初，人民公园的河水很凉，一行人远远地就看见发现尸袋的人脸色灰白，呆呆地坐在小板凳上，眼睛死死盯着发现尸袋的小河边，周围围着几个穿警服的民警，裴枭走过去，抬起警戒线先让闻铮进去。

　　“尸块呢？”裴枭接过闻铮递过来的白手套戴上，抬眼问民警。
　　“在那边。”民警抬起胳膊指了指，柏薇快步走过去。

　　尸体的腐臭味从黑色的垃圾袋冒出，柏薇皱着眉打开垃圾袋，对上了塑料袋里的一双眼睛，跟在背后的尤凌被吓得差点撞到身后的树上。

　　那是一颗被河水浸泡得发白发胀的人头，黑色的头发凌乱地盖在白花花的脸上，柏薇小心翼翼地拨开发丝，露出一张诡异的人脸。

　　这张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了，可诡异就诡异在嘴唇上明艳的一抹红，柏薇用大拇指抚了下，是口红没错。

　　“不是...为什么给死人抹口红啊？”尤凌强忍出胃里的波涛汹涌。
　　“是不是死了之后才涂上的我也说不准，不过这口红泡了这么长时间还这么明显，只能说明质量还不错。”柏薇在塑料袋里继续摸摸索索。

　　除头颅之外，柏薇还摸到了长条状的肢体，她猜测是手臂，其他的都得等到回局里做详细的进一步尸检。

　　“我先带着尸体回去加班了，你们加油。”柏薇摘下手套，拎着箱子离开警戒线内。留着尤凌一个人瑟瑟发抖地回想那双眼睛。

　　蒋凡站在远处看着一脸二百五的尤凌，心里不免升起一丝疑惑：“怎么比报案人看着还呆？”

　　“蒋凡！”裴枭蹲在河边喊：“愣着干嘛呢？去帮你们闻队问话！”
　　“昂...知道了！”蒋凡大步走过去。

　　报案人名叫李仁，是一名资深跑步爱好者，十月三日也就是今天在人民公园环河晨跑，休息时偶然瞥到河边放着一个黑色塑料袋，强大的好奇心驱使他走近，打开了塑料袋，映入眼帘的便是死者那双透着惊恐的眼睛，他被吓得连滚带爬跑回去掏出包里的手机报警。

　　这会儿他正坐在小板凳上嘴里念叨着什么听不清的话，双手紧紧地搅在一起，闻铮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顿时浑身发抖，抱着头说：“别碰我！”

　　闻铮走到他面前，露出一丝微笑，柔声说道：“别怕。”
　　李仁抬起头，恐惧在对上闻铮双眼的一瞬间被驱散一部分，他抓住闻铮的手臂，颤抖着说：“警察同志...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跑步的，我只是碰巧发现了尸体，我真的很害怕...跟我没关系...”

　　闻铮拍了拍李仁握在他手臂上的手，把他交给身边的民警，自己则和蒋凡一起去找裴枭。

　　“怎么样？”裴枭站起来，眨眼问道。
　　“基本可以确认他跟案子没关系了，”闻铮伸手帮裴枭拍了下衣服上的灰，淡道：“吓成那样子，不像是装的。你这边呢？有什么发现？”
　　裴枭摇摇头，“什么都没有，干净得很。”
　　“嗯，也很正常，先回局里等尸检结果吧。”
　　“走吧。”

　　“你是说那塑料袋里只有人头还有四肢？”裴枭正开着车，闻铮帮他接了柏薇打来的电话，打开免提，“那你检出什么来了？”
　　那头传来柏薇的叹气声：“裴哥，恕我直言，我还得再好好看看，现在我只能根据尸斑和尸僵推测出死亡时间在应该在九月二十五日也就是大约八天前的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之间…”
　　“行，这也是重要线索，辛苦了。”闻铮挂掉了电话。

　　“给靳宽打电话，”靳宽是刑侦支队的副队长，裴枭大学的室友。“让他们的人去市区的河啊池塘啊还有下水道的地方好好捞一捞，看看能不能捞到其他尸块。”裴枭对闻铮说。
　　“嗯。”

　　——

　　市局，法医科，解剖室。

　　郑冠勋被柏薇叫过去当助手，此刻俩人正站在解剖台边抱臂看着台上的两支手臂一双腿一颗头发已经被完全剃掉的女性头颅。

　　“这姑娘手长腿长的…身高应该在一米七左右啊。”郑冠勋摸了摸下巴缓缓道。
　　“是，而且死者生前一定很漂亮，都这样了也能看出来，五官不错。”柏薇低声说。

　　她抬手翻了翻手臂和腿部，“没有外伤啊…”，她又一次仔细地检查了那颗头，“这也没什么啊…”

　　“小薇。”郑冠勋突然说，“你看看她脖子。”
　　柏薇看过去，突然睁大眼睛，激动道：“老郑！你简直是功臣！”

　　裴枭等人风风火火地赶回市局，马不停蹄地回到办公室开会，柏薇郑冠勋拿着“新鲜出炉”的尸检报告，站在白板前打开投影仪。
　　“死者性别女，估计年龄在二十三到二十七岁之间，身高在一米六五到一米七之间，死亡时间应该是在八天前，也就是九月二十五日的晚上。老郑发现了死者脖子被分尸的地方有一圈红色的印记。为了证实猜测，我翻了死者的眼皮，眼睑内有出血点，因为有口红掩盖的原因，没办法观察口唇是否青紫，但结合死者颞骨岩部有出血这一现象，基本可以确认，死因为机械性窒息，应该是被用麻绳之类的东西勒死的，但我们没有发现绳子的残留物，应该被清理过。”柏薇严肃道。

　　“分尸工具呢？”尤凌问。
　　“结合创面…我觉得应该是电锯之类的。”郑冠勋说道。
　　“是圆锯。”闻铮淡淡开口，“电锯有的时候不一定能做到这样平整的创面。”
　　尤凌点点头。

　　“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确认死者身份，还有找到死者身体中段部位。”裴枭靠在椅背上寒声道：“给画像师打电话吧，老郑，你到时候带着人家去解剖室对着那颗头画个像。”
　　“好嘞。”

　　闻铮低头思考，尸检报告显示死者死亡时间是在八天前，为什么人明明八天前就死了，尸块被抛在河边，可是尸体却今天才被发现呢？

　　“公园内部没有监控对吧？”他问。
　　“好像还真没有，只有公园正门的路边有一个摄像头，但很多年了，我不确定有没有坏。”黎琦崎答道。
　　“能麻烦你去查一查吗？就查最近八天的监控，找拿黑色塑料袋的可疑人。”
　　“好！”黎琦崎笑着答应。

　　因为有大案子，所以一整天整个刑侦支队都是沉重忙碌的，蒋凡坐在电脑前查着最近几年的失踪人口，同时跟画像师画出的人像进行比对，最后无功而返。

　　“人死了八天了都不报案？”蒋凡纳闷儿道：“这不合理啊？”
　　“可能死者没有家人朋友也说不定。”郑冠勋站在他身边，眼睛也盯着最近报案的失踪人口名单。

　　“把那画像打出来，市区内贴一贴吧，看看能不能找到，总不可能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就是了。”蒋凡支着脑袋，缓缓道：“你们说凶手给死者涂口红真的只是为了掩盖窒息的唇色么？我怎么觉得像是什么特殊癖好呢？”
　　闻铮点头表示认可，蒋凡越说越来劲：“那是不是可以查一查这个口红？”

　　“得了吧，你怎么就知道那口红是凶手给涂的？万一是死者死前自己涂的呢？”裴枭闭着眼睛，他正在揉自己的太阳穴。
　　“也是。”蒋凡思考过后觉得有道理。

　　闻铮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思考，怎么想都不太对，可是又不知道哪里不对，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所有事情都要等。他们所能掌握的信息太少了，而且用处不大。
　　那到底……

　　“先别想了，”裴枭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随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给他一块红豆面包：“我妈之前跟我说这个好吃，我尝了，确实不错，给你也尝尝。”

　　“谢谢。”闻铮撕开包装袋，红豆的香甜散发出来，他意识到自己有点饿了。

　　“现在咱们只能等了…线索太少…靳副队那边有发现吗？”闻铮一边嚼着面包一边问。
　　裴枭勾唇，摇头说：“他们的人已经开始大面积排查可能抛尸的地点了，现在没给我打电话，应该是还没发现。”
　　“这么做会不会打草惊蛇？”
　　“会，但是必须这样做。”裴枭淡道。

　　闻铮不说话了，安静地吃着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