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她，救我》仄禾

16、番外

　　蝴蝶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后的第一年，我也步入了大学的生活，在军训时中暑晕倒，之扬云和背着我去了医务室，我不会原谅陈之扬的，但恨与朋友不冲突，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学医真的很累，但生活很充实，我能感受到你在陪着我，在课堂上，在图书馆，在回寝室的路上，在食堂里，我都能感受到你在我身边。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后的第二年，我可以好好地跟他们说话了，不再莫名其妙的不耐烦，我好像回到了高中三年你还在的时候，这一年之扬和云和吵了个大架，之扬不想和云和住在一起，他觉得很对不起我，不敢接受云和的感情，我已经可以气定神闲的站在他们中间，听着他们吵，然后给他们递上一杯水，这一年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后的第三年，我大三了，满满当当的课程，堆在一起的作业占据了我的每一天，我好像没时间想你了，但我知道你不会怪我，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的，有一天室友问我怎么不谈恋爱，我说我要好好学习，这个我们用烂的借口。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后的第四年，我听了你的话好好学习，好好生活，所以我准备考研，每一天的时间都被占满，我有些累了，没有你在我身边我的每一步都走的很难，我好想牵牵你的手，抱抱你，有的时候我真的能看到你，在我熬夜背书的时候，在我喝完一杯杯咖啡和茶的时候，在我疲惫的爬上床快要昏迷的时候，我都能看到你微笑着看着我，我就不觉得累，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对了，之扬云和他们签署了《意定监护协议》，我也想签，但只有我一个人，你不在我身边，我好羡慕他们。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后的第五年，我要毕业了，写毕业论文真的很头疼，可我还是很好的完成，论文导师还夸我了，对了，我考上研究生了，你会为我高兴的对吧。这一年之扬答应了云和的表白和求婚，我也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们才在一起，并且刚在一起就要去结婚，我也没想到他们一直在等我毕业。我们去了新西兰，我见证了他们领证，在婚礼见证书上我签下了我们两的名字，白满墨缺。就在这个暑假他们举行了婚礼，在祝福中互相承诺，互换戒指，终于只剩下祝福，没有偏见和质疑了，如果你在，我们也会被祝福的，我好羡慕他们。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后的第六年，研究生的生活比本科还要累，我一度坚持不下去，也是在这一年我学了画画，从最开始我连鸡蛋都画不好，渐渐地我可以画出风景，人像，动物，我会更努力的学，直到我可以画出你的样子。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的第七年，这一年我非常不好，我搬出了宿舍在外租了房子，一个人的家很孤单，我学会了抽烟酗酒，我似乎爱上这种飘然的感觉，在烟雾中我能看见你，所以我一包一包的抽，一瓶一瓶的喝，我不觉得这是堕落，这成了让我快乐的方式，我抽一口烟，喝一口酒，再画着画，看着你的样子出现在画布上，好开心。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的第八年，我研究生也要毕业了，不知道毕业后的路怎么走，我不想离开校园，好像离开了，你就离开了，导师让我读博，我答应了，很开心，又能留在校园里，和你一起。之扬云和旅行回来庆祝我毕业，我告诉了他们我要继续读书，他们是为我高兴的，可我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心疼和悲痛，我都明白，他们也知道我在逃避。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的第九年，导师会让我去医院实习，也把一些重要的项目交给我，我被重视到了，很开心。也是这一年之扬云和发现了我抽烟酗酒，他们搬到我的出租屋里，不让我一个人待着，他们强迫我戒烟戒酒，一开始我很抗拒，凭什么剥夺让我快乐的权利，戒烟戒酒失败了。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的第十年，我感觉我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去检查了才知道抽烟喝酒给我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危害，明明很开心的事，却让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云和收走了我所有的烟和酒，之扬对我说，这副身体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换来的，缺缺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
　　我终于醒悟，对啊，不该这样的，我的身体不属于我一个人，我不能让你也跟我一起痛苦，我终于下定决心戒烟戒酒，一开始真的很痛苦，但慢慢的也习惯了。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的第十一年，我成功的戒了烟戒了酒，我用了更多的时间画画，一开始我总是在画你的单人画，后来渐渐地，我在你的身边画上了我，可我不敢画出我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些害怕，我画出了我们在云岩一中的样子，好想回到过去，和你在一起。我成功的毕了业，进入了榕城医院，我的师父对我很好，你放心吧。

　　亲爱的阿缺，这是你走的第十二年，我完成了学业，工作稳定，九月，我可以娶你了，我们一起来到大理，你最想去的地方，我穿着我设计的婚纱，你就站在我对面，微笑着望向我，我戴着我送你的蝴蝶，心口处别着之扬云和给我们订做的胸针，你看到了吗？不远处还放着我们的画，那是我心里面你穿婚纱的样子。我们的戒指是我设计的，上面刻着两只小蝴蝶，我娶了我自己，我嫁给了我自己，我们三个都很开心，也很难过，只是因为你不在，但我看到了你，你穿婚纱的样子很美很美，你也从一个女孩变成了女人，你也长大了，那枚戒指戴在你的手上，尺寸刚好，我多爱你啊，你多爱我啊。

　　这一年我们三十一岁了，终于步入了婚姻的殿堂，我是你，你是我，我们融为一体，合二为一。

　　我们一起回到了云岩一中，看看我们待过的地方，好想回到过去，如果这时候系统出现让我回去，我会毫不犹豫的同意，哪怕一直留在那三年，我也愿意。

　　可是阿缺，你我都知道，我们一起变成了两个独立的人，我拥有我们共同的记忆，却也只能带着回忆活着。

　　阿缺，我见到了一个和你长的很像的人，神态、动作、身高、穿衣风格、语气都和你很像，我竟然想多和她说几句话，就像在和你说话一样，我总是想你，但表面不敢表现出来，我怕他们担心，可真正当有一个和你很像的人出现的时候，我心里的那片海不再沉寂，波涛汹涌，我想要再看看那个人的脸，多和她说说话，可她不是你啊，我多希望有一天你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对我说一句：满满，好久不见。

　　可是永远都不会了。

　　阿缺啊，我好想你，想你的时候只能抱住自己。

　　阿缺，这些年我救了很多人，唯独没能救下你，师父对我说他也没救下他的爱人，我们要带着离开人的期盼勇敢的活下去。

　　可是师父的爱人有一座坟，他每年都去祭拜她，你却只给我留下了那只蝴蝶，还是我送你的，想你想的狠了，我就亲吻它，就像在亲吻你。

　　阿缺，有同事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我第二天就把我们的照片摆在我的办公桌上，校服、婚纱、红底照我全拿来了，我才不怕他们在背后议论我，那些难听的话我们在高中都听过，我也知道你超级怕未来的我也遭受这些非议，但我主动把我们的关系摆在明面上，我才不怕。

　　同性恋怎么了，我们的爱情无坚不摧，我坚定的认为我们是两个人，两个一起从女生变成女人的人，似乎长大以后身边的这些声音变少了，接受同性恋的人越来越多，如果你还在，我们就能光明正大的牵着手走在路上。

　　同事让我别藏着你，我也想啊，和你一起站在阳光下，和你一起与同事聚会，和你一起和之扬云和举杯畅饮，我很恍惚，你不在我身边，却确确实实的与我在一起，我只能与她们说，我的爱人很社恐，只喜欢待在家里，时间久了，他们也就不问了。

　　阿缺啊，这些年我学会了自言自语，我与我自己对话，有的时候会被云和之扬看到，他们有时默默地关上门，给我们两私人空间，有时和我坐在一起与你对话，我没办法切换成两个人，但我得区分开，我开始学你的穿着，神态和语气，甚至买了一顶假发，现在我已经可以得心应手的切换我和你，他们看出了我在演，也没有戳穿我，我们默契的想要保留下这份美好。

　　阿缺啊，自从毕业以后我就没有什么时间观念了，以前我知道什么时间上课，什么时间放假可以回到我们的家，可是现在每天上班下班，很少再有时间回到那个属于我们的小家，终于有一天我意识到这样不行，我得回家。

　　过年放假，我回了家，我把我自己关在我们的房间里刷着手机，一条推送映入我的眼帘，上面说“你想见到死去的亲人吗？”，过去的我从不看这些，可是现在的我却鬼使神差的点了进去，天知道我有多想见到你。

　　里面写着，人在濒死时是可以看到死去的亲人的，我一个医学专业高材生，竟然信了，我从抽屉里拿出美工刀和先前藏在这里的烟盒，我想这样我甚至可以触碰到你。

　　美工刀划过手腕，我手指夹着烟，烟雾弥漫，鲜血顺着手臂流到地面上，我没看到你，我很生气的重新点亮手机，愤怒的把那篇推文看了个遍，结果我却看到最后一行写着“活着不易，珍惜生命，终有一天会在另一个世界重逢。”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我们在另一个世界也不会重逢，我重新藏起了烟盒，我知道云和不让我抽，但回到这个家，我就特别想你，偶尔抽一支也没事吧。

　　那一墙的照片谁都在，唯独没了你。

　　其实我只是拥有你记忆的白满，年纪渐渐大了，我意识到我真的失去你了，空有那些记忆却没了你，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阿缺，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不出你的样子，哪怕戴上假发也不是你。

　　三十七岁这一年我生了一场大病，昏迷了三天三夜，我在梦里把过去重新经历了一遍，我贪恋的想要留在梦里，和你在一起，可我也经历了你的两次消失，我牵着你的手漫步在海边，在沙滩上写我们的名字——墨缺白满。

　　我在梦里沉沦，我想抱你，亲你，看着你，阿缺，我好像坠入了大海，有老鼠啃咬我的身体，可一点都不痛，哪怕被老鼠吃掉，我也不想醒过来。

　　可奈何我师父医术高强，我还是醒了过来，他告诉我他和我一样沉迷在梦境里一年又一年，但总要清醒过来，好好活着，这是爱人的愿望。

　　可是阿缺，这场梦只是一场梦吗？

　　不管是不是梦，我牵过你的手，抱过你，和你亲昵的接触过，我很确定，我爱你，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阿缺，我看到两只蝴蝶飞进我们的家里，那间属于我们的家。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