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缘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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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山顶，四面灵台，江湖各派百人齐聚，于此共襄盛会。
灵台中间又镇着四方金像，其间金丝环绕，围成一方擂台。只见，一黑衣蒙面人手执一枝梅花，飘然落至台上。
双方落位，四方金像升起光幕，化作金穹。蒙面人率先提气而动，踏裂风声，瞬目之间已逼至对手身前。
对手亦仓皇出剑。蒙面人以梅花为剑，挡而后挑，剑气凝在树枝上，化虚为实，生生挫开利刃。又转势，翻腕再打肩头，横扫一侧，肘击胸口，一下将人打飞出去。
飞出去的人撞上光幕，气劲化去，被稳稳罩了回来。蒙面人亦收攻势，垂手而立，指间梅花绽放如火。
是梦。
苍泽睁开眼，从床头摸来纸笔，翻身趴在床上开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手字写得歪歪扭扭。
他断断续续地睡了一天，身体并不需要睡眠，只是精神极大的消耗，使他难以承受过多的信息输入，像一台过载的电脑，两眼一闭，关机了。然而在睡梦中，他也难得多少清净，总有一个阴魂不散的秦恕之，反反复复地入他梦来。
烦归烦，苍泽每次醒来，都会将梦境记下，本子上已写了不少。大致按“原著”和“非原著”分为了两栏。
这次是原著的打脸剧情。
秦恕之隐藏身份，现身试剑大会，随手折了梅花作剑，大败四方。
孑然一人，疏梅一枝，正是他意气风发之时，问苍真人突然出现，以缚灵之术封住他内力，丢进青崖底思过。
剧情到这还没完。
秦恕之被丢进青崖底，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秘宝魔灵珠，因体内真气被封印，反而误打误撞地开始了魔修之路。
青崖底……又是青崖底……
他触发的剧情似乎和原著完全不同，但在某些地方却又息息相关。这才是最让苍泽摸不着头脑的地方。
难道我看的是盗版小说吗？
苍泽合上册子，往床头一扔，转身躺平，凝视着天花板，片刻后爬了起来。桌上放着问苍真人泡的那壶茶，壶底垫着一张黄符，仍微微冒着热气。苍泽喝了一杯，苦得脸皱成一团，人彻底醒了。
这茶虽比命苦，但提神醒脑，苍泽压下舌根的苦涩，又灌了一杯茶，重新拿起纸笔——画了一幅想象中的青崖山剖面图。
怎么画怎么不对，原作者地理知识恐怕一般，一会儿青崖顶一会青崖底，一个后山还要分东西，东边还是一处陡崖，陡崖上还有一个冰洞。说实话，在他的描述中，青崖山不像两刀劈开的，却像是被改花刀了。
薄纸经不起几番涂改，已微微皱起，苍泽悬着笔琢磨，这崖顶，到底怎么上去的？御剑吗？
原著里很多大场面都发生在上面。
“我要是上不去，岂不是阻止不了？”
“你要阻止什么？”
苍泽蓦然转头，只见秦恕之斜倚门边，手中拎着无鞘剑，闲闲地翻腕绕了个剑花。
这人什么时候来的？苍泽如此耳聪目明，竟没能发现。
“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恕之未答，冲他微微挑眉，意思大致是：你能在我不能在？
苍泽笑道：“这里可是温柔乡英雄冢，我不是剑修，你们修炼之人，可不该来吧。”
他不装腔作势说那些“因果”时，声音也显得轻盈。苍泽抬脸看向秦恕之，沉重的宿命自他眉间剥落，只留下一张洁白如玉的，孩童的脸。
秦恕之轻笑一声，说：“少贫，我有事问你。”
他心中还记挂着那事，说明土壤已经松动，苍泽只需在他耳旁吹一缕春风，种子发芽指日可待。
“昨日之事？你不是已向你师尊问明了吗？”
苍泽边说，边细觑秦恕之表情，见他不语，便知道他没说，至少是没说全。确实，秦恕之跑到问苍真人面前说“我会害死你”，那场面应该挺怪的。
“你只问了我的事，没问自己的事，对吧。你害怕？”唉哟，被瞪了。苍泽像只狐狸，飞快地缩回用于试探的爪子，“问苍真人说我什么？”
秦恕之神情微妙，微微偏过头去，又是一阵沉默。
苍泽见秦恕之不答，兀自笑了，眼下一颗红痣，衬得他眼神愈发分明皎洁：“这也不愿意说？你问我问题，总要用什么来换吧。”
偏偏是这么人畜无害的一张脸。
秦恕之沉眸道：“师尊说你与我有缘。”
苍泽惊道：“什么？”
“他还说，你有命于苍生，待你出山之日，我可伴你左右。”
这又是哪跟哪？关键部分省略太多了吧！
你说缘吧，确实是有缘，孽缘；你说苍生吧，确实要救苍生，从秦恕之手里救；至于出山之日……是让秦恕之陪着他，还是让他看着秦恕之啊？
老狐狸，算盘打得真好。
短短一日，苍泽的心态已经截然不同了。一日前，问苍真人在他心中，还是令人尊敬的仙道大能。一日后，他心说：老而不死是为贼，这编瞎话的能力，于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有意思……”苍泽荒谬得想笑，转念一想，反客为主，“你师尊是让你保护我，做我的护法。”
“只要你不把自己淹死，青崖山上，没有别的危险。”秦恕之说着，走了进来，“况且我已救过你两次，现在轮到你说了。”
“你昨日尚不信我，今日就相信了？”
“我并不信你。”秦恕之似乎想起什么不虞之事，面色一冷，“师尊曾说，我此生不得下山入世。他让我随你下山，必有缘由。”
懂了，问苍真人风口一转，突然允许他下山了，秦恕之以为他临终在托孤呢。
但这部分的说辞，苍泽还没编好。他只能故作高深：“你师尊的事，天机不可泄露……”
秦恕之冷哼一声，转身要走：“不说也罢。”
苍泽忙说：“我说天机不可泄露，没说我不能告诉你该怎么办。”
“怎么办？”
“不要参加试剑大会。”
秦恕之眉头一紧，疑惑道：“我为何要参加试剑大会？”
嗯？这跟原著不一样了。
苍泽猛然想起，秦恕之是被人上门挑衅，才参加了试剑会。原著中，秦恕之本不想动手，一味躲闪，几人却将他嘲笑一番，扬长而去。他咽不下这口气，才在试剑大会上出手，众目睽睽下，用一枝梅花，将几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想来剧情还没进行到这一步。
苍泽说：“哪怕受人挑衅也不要去。”
秦恕之眉头更紧了：“谁要来挑衅我？”
“就是风……”苍泽忽然一计上心头，说道，“我若言中此事，你以后就都听我的，如何？”
“我又怎知不是你安排的？”
真谨慎。苍泽轻叹一声，正想作罢，却听秦恕之说：“今日起，你若寸步不离我视线，依然能言中此事，我便信你有些本领。”
这简单啊。苍泽喜上眉梢，往床里侧一滚，拍了拍外边：“那你今晚睡这。”
“我不睡这，是你说的，修炼者不应沉溺温柔乡。”秦恕之抱臂说，“你跟我上去。”
“啊？”苍泽脸色一垮，他虽然并不畏寒，但冰天雪地，总是没那么舒服，他都怀疑秦恕之平时不睡床，“你是我不是，我肉体凡胎，在温柔乡待着挺好……哎哎哎……等下，至少等我再泡个澡……”
秦恕之不等他说完，向他袭来一掌，苍泽下意识往后缩，人蜷在墙角，退无可退。然而掌风柔和，并无杀伐之意，只是一道至柔至纯的真气，将他团团围住。
秦恕之嗤笑一声：“冻不死你，走吧。”
说罢，苍泽只觉身体一轻，已跟秦恕之一道从窗户飞了出去。秦恕之御空并不用剑，两人云里雾里地腾空而去。
苍泽不恐高，一时惊诧过后，好奇地左看右看。光阴百代随风流过，万物生长尽在脚下，九天明月触手可及。
爽啊！怪不得自古人们都爱看武侠。
苍泽将五感尽数放开，心中忽生天地无束之感，不由自主地，对着月光伸出手去。
那只手被秦恕之极快地抓住。
秦恕之用密音传声，比他说话轻，直直地闯进他脑海里，有些痒。
“别动。”
苍泽缩了缩脖子，心想：动又怎样？
还不等他再动，只见秦恕之掐了个诀，往他后颈一点，他就动不了了。
苍泽：？这样限制人身自由的吗？
秦恕之的声音又传来：“你动的话我御不动你。”
还说秦恕之御风不用剑，这是把他当剑在御呢！
苍泽僵直着说：“你不能抱着我飞吗。”
“……不妥。”
明明坦诚相见过了！秦恕之这人，说他随性吧，有时挺一根筋的。真搞不清青春期少年脑子里在想什么。
随便吧。
苍泽放弃抵抗，不动了，就这么如死物一般，直挺挺地，被秦恕之御到了冰泉上。
落地之时，秦恕之好歹没让他直挺挺地摔在地上，而是回身，将他搂住。
“这下又能抱了？”
“少贫。”秦恕之眉梢一挑，往他穴位轻点，苍泽浑身一软，又能动了。只是站立不稳，往前扑去，正被秦恕之稳稳搂在怀里。
说他冷淡吧，有时也怪体贴的。
苍泽站稳，微微有些尴尬，正想说话，忽然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耳力极好，这声音夹着风，不太清晰，可见距离还远。
是三四个人在说话。
“听说这上头是问苍真人的私生子。”
“我听说是凌云剑宗的不出世的天才……”
“管他是谁，今天小爷我……”
苍泽眼睛一亮，及时雨，来的太及时了吧！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缘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