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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我好紧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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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江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他反反复复地确认日期,终于承认了今天是期中考试。
我的天啊。
“够了……我不想考试!”
余江和沈亦在同一考场应考,余江趁还没开考,使劲地往自己的脑子里塞数学公式。
沈亦瞟到了余江桌上的一本《零基础也能学会的数学讲义》。
还真就挺适合他的。
零基础。
“数学考试不是在下午吗?”
沈亦以为同桌不知道考试顺序。
“你看我现在最需要复习什么?”
余江哭丧着脸转过头,声音好像还带着几分哭腔。
“数学……”
“那不就是了……”
沈亦识趣地不再说话。
“还有多久开考?我去趟厕所。”
余江洗完手回来的时候,只见沈亦无语地看着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开考半小时内的第三次厕所。”
“如果尿频得去医院看看的。”
沈亦担忧地望着他。
“……”
你特么会不会说话。
“我那是紧张……”
沈亦被逗笑了,凑过去问:
“就一个期中考,你这个上次的年级第二至于吗?”
“至于……”余江都快哭了。
非常至于。
“考试即将开始,请考生将与考试有关的资料放到门外,桌面上只留下文具……”
余江好不容易建设的心理防线又一次崩塌,像霜打的茄子,彻底蔫了。
收卷的时候,沈亦看到余江握着笔的手都是抖的。
他再瞄一眼卷子,字也是抖的。
……
这小子心理素质这么差?
“沈亦,我肚子疼……”
余江皱眉捂着腹部,额头上冒着冷汗。
“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肚子疼?”
“不知道……”
沈亦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有半个小时考英语,我陪你去医务室。”
校医室——
做完一系列有的没的的检查后,校医室林医生一言难尽地看着余江,不知道怎么开口。
怎么和邢庄一个德性。
余江在检查过程中环顾四周,这倒是他入学以来第一次来医务室。
他看到一瓶碘伏,伸手去碰了碰,差点碰倒,被沈亦扶了回来。
他又看到一盒子创口贴,伸手拿了一个,撕开贴在了手指写字写出来的小小的茧子上。
他正准备对桌子上的酒精湿巾下手,就被沈亦一巴掌轻轻拍在手上,只好悻悻然收手。
“沈亦,还有一会儿就开考了。”余江戳了戳沈亦,小心提醒。
林医生眼看着这个小兔崽子闲的没事要把医务室翻个地朝天了,才开口问沈亦:“他今天是不是腹部阵痛?”
沈亦点头。
“想哭?”
“嗯。”
“多次去厕所?”
沈亦和余江同时震惊了。
“校医你副业是算命的吗?”余江歪着头发问。
林医生:“……少贫,副业法医看不看?”
余江:“……”
沈亦在一旁笑得发抖。
“这位同学的症状挺严重的啊,我之前都没见过考个期中考紧张成这样的,你这是由于紧张导致的胃部痉挛。”
“心态平复一下就行。”
林医生叮嘱了半天,还专门和沈亦说不要让余江想太多有的没的,专心复习就行了。
回去的路上,余江觉得自己丢人丢大发了。
“放轻松,你好歹年级第二呢对吧?”沈亦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
下午考数学之前,余江直往沈亦那边凑。
“沈亦……”
沈亦抬眼看着他。
“我好紧张……”
“我感觉到我的脑子好像烧坏了。”
沈亦眼皮轻轻跳动了一下,“烧?”
“就是晕乎乎的,脸好热。”余江又用手背的正反面测了测额头。
余江自己可能也感受到了不对。
“你的脸好红。”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额头,沈亦反复对比了几次后皱起眉,
“余江,你发烧了?”
校医室。
林医生一脸好笑地看看余江,“小同学,怎么又是你?”
余江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林医生量完体温又转头对“家属”说:“还是太焦虑导致的……小同学,你真的有必要调整心态了。”
“这要是高考可怎么办啊。”
“你要不然先回家休息?”林医生眼看着面前的男生脸颊泛起淡淡的红色,感觉他应该可能烧晕过去。
“不行!死都不行!只要我活着,我就得去考试……”余江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怎么可能说不考就不考了。
他们走出医务室后,探着脑袋查看的林医生在办公位上坐好,感叹了一声:“这就是中式教育么……”
数学考试的铃声响了。
“怎么办我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余江用力揉搓着脸,试图物理降温。
“一会儿要是实在不舒服就举手告诉监考老师,别硬撑,懂么?”沈亦叮嘱道。
沈亦想着考完后该如何安慰这个焦虑症患者。
收卷的时候余江好像没事人一样,烧也退了,跑跑跳跳打打闹闹一样不落。
沈亦:?
还真就是紧张的呗?
余江从自己的座位上挪了过来,见沈亦眼中的疑惑溢于言表,便无奈嘟哝着:
“我从小到大就这样,一到大考就紧张,你也觉得我很没用吧?”
“我总觉得,成绩就是很重要,能决定人生轨迹的……”
“我把它看得太重要了,没办法。”
余江顿了顿,继续说:“我总是担心我考不好,我妈不会骂我,可我就是会对自己失望。”
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好像与他无关似的。
为什么忽然和沈亦说这些呢。
可能只是想要个安慰。
可能是他在那个雷雨天晚上陪着自己,所以自己迷茫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着依赖他。
“我知道我太小题大做了,你想笑就笑吧。”
“余江。”
“嗯?”余江抬头。
沈亦冲他笑笑,“我相信你,加油。”
这句话好像有什么魔力似的,余江感到第二天的考试都没有那么紧张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考都考完了。
余江想到这,嘴角不自觉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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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江遭遇校园霸凌的事情传得人尽皆知。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嘴巴传开的,应该是邢庄和林凡大战八百回合打口水战争的时候被某位无关人员撞见了。
后来传着传着就演变成了:那个年级第二被林凡揍了,差点死掉,年级第一舍身救朋友被误伤,所幸二人最终逃离……
什么狗血到不能再狗血的剧情,没个十年脑血栓想不出来的那种。
今天李凌急吼吼地冲进教室,对着余江就喊了一句:“鱼塘!上头的判决下来了!”
余江一头雾水:“什么上头的判决?”
倒是李凌一巴掌拍上了他肩背上还没消下去的伤提醒了他。
靠。
“疼啊!”
他吃痛地揉着受到二次伤害的伤口,等着李凌情报的后文。
“邢庄还有五秒到达战场!”不知道哪个同学在窗外吼了一嗓子。
这时,邢庄火急火燎地大步迈进教室,一脸严肃地在讲台站定。
“下次传递情报的时候小声一点,我在五米开外就听到了。”
“哦……”
“我宣布个事儿,把手里东西都给我放下。”
几乎是一瞬间,班里的四十五双眼睛都齐刷刷看了过来。
包括沈亦。
不过沈亦的眼神中不是带着探究,而是冲着他挑了挑眉,示意余江往下听。
余江将头转回黑板,手上还转着一只水笔。
邢庄接着往下讲:
“前几天在我们学校的后门巷子里发生了一起校园霸凌,给受害者余江同学带来了极大的生理和心理伤害。”
邢庄看了余江一眼,又看向沈亦。
“根据目击者沈亦同学的描述和提供的录像证据,当时是高二的林凡带着五个校外的社会分子对余江同学进行敲诈勒索。”
“敲诈不成便对余江同学进行暴力手段,幸好,被沈亦同学救下。”
“当晚回到宿舍后,余江同学就表现出了疑似惊吓过度的举动。”
余江难以置信地转头瞪着沈亦。
这都要说出去?
那他的视频不就……
沈亦淡淡地接收着余江想杀人的目光,对着他做了个口型,
“没给邢庄看视频。”
那就行。
小朋友熄火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学校对林凡进行了开除学籍,也同他的家长进行了思想教育。”
邢庄像是松了口气,“希望大家引以为戒,在同样遭遇校园霸凌的时候要勇敢告诉老师。”
“那这件事就先不说了,把前两天布置的数学卷子拿出来,这节课我们要评讲。”
下课后几乎是所有的同学都围了上来:“我靠,这个判决好爽!”
李凌对着沈亦竖了个大拇指:“你俩不愧是好兄弟!真讲义气!”
毛冲更是气得跳脚:“狗日的,要是当时让我看见,我和李凌高低冲上去把他揍死!”
李凌:“……”
余江:“……”
沈亦:“……”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时候,余江悄悄地往沈亦那边看,看到沈亦微微笑着,也向他看过来。
对视后,沈亦对余江挑了挑眉。
你同桌我厉害吧?
余江不知道为什么,像触电般移开视线。
就这么平安无事地过了两周,期中考试好像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就是成绩还没出,余江问了邢庄,邢庄微笑着说:“为了保持悬念,给你们一些紧迫感。”
神经。
又是狗屁紧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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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军训?”
刚开学即军训?高一玩的这么花的么?
余江听到这个消息的反应和全班同学一样懵,“什么时候?”
邢庄说:“时间定在下周一,去军训□□为期五天的训练,要求不能携带电子产品,在出发前一天需要准备好生活用品。”
皱了皱眉:“学校也真是的,正是赶进度的时候,来上这一出。”
班里的同学可不这么觉得。
没等邢庄说完就都像炮竹一样炸开了:“五天假期!整整五天假期!”
“你们要带什么吃的?”
邢庄及时止损:“别想了,不让带零食。”
“……”
“啊……”班上又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哀嚎。
邢庄:“……”
倒是余江和沈亦这边比较冷静。
余江向来对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行为提不起兴趣,托着腮无聊地琢磨那五天的课程如何补回来。
而沈亦向来是随遇而安。
邢庄这时又惊讶地出声了:“学校那边对军训做了补充,需要带上各科课本和作业,晚间军训后在宿舍自学……”
班上又一次炸了。
“?”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班上所有人默契地开哭,哭得整齐划一。
邢庄:“……”
隔壁班也传来了同样的动静,整个走廊甚至整个高一都是这个动静。
楼下初中部的学生在走廊栏杆前探头探脑的,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集体哀嚎吓到了。
“楼上高一的疯了?”
“好像不止高一的。”
邢庄看着哭得一发不可收拾的高一(3)班,哭笑不得:“我说你们不至于吧?”
(3)班神兽们整齐地拖着长长的调子:“至于——”
邢庄:“……”
可能是想展现出他共情学生的优秀老师形象,他想了想后说:
“那我和其他科目的老师说一下,问问他们能不能把作业布置的少一点。”
邢庄不等神兽们震耳欲聋的欢呼,就带着数学课本急忙走出了教室。
身后还是紧跟着同学们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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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江放学后脚下踢着一颗小石子往宿舍楼走去。
他拿出手机一看:五个未接来电,几十条微信消息。
怎么不顺便把我的手机炸了。
飞行模式一直忘记关了,也难怪李燕同志着急,说不定找不到他人还要报警。
他皱了皱眉:他妈这是催命呢?
他正要将电话拨回去,李燕就又甩来了一个电话。
余江接通后把手机放到耳边:“喂。”
李燕的大嗓门从电话那头传过来:
“喂,余儿啊,你干嘛去了现在才接电话?”
声音震耳欲聋,余江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激灵。
看着同样投来目光的一中同学,余江只能边踢着石子边把免提关掉。
“上课呢,手机关机了。”
余江拖着调子慵懒地回答。
“哦对了妈,我们下周一要去军训五天,不让带手机,和你说一声,别找不到人就报警。”
“哎呀,那次是意外,是你妈我太关心你了才会这样好吗?”李燕同志有点不好意思。
在余江小学时候的一天,李燕当时还秉承着“老大照书养”的育儿原则。
余江当天忘记带电话手表了,又刚好被老师留堂。
老师也是个放宽心的,就没有通知余江的家长。
李燕着急找孩子,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找人找不到,问人都说不知道。
直到警察找了一圈找到学校后和老师余江面面相觑才发现——闹了个乌龙。
余江现在还记得那个老师看见那么大阵仗直接吓哭了的情景。
再后来就是李燕和老师警察学校一一道歉后揪着余江的耳朵把他带回了家。
“你怎么不让老师发消息给我?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
这事又不怪我。
思绪被电话那头李燕的声音拉了回来:“还有一个事儿,你们邢老师给我发信息了,说你的期中考数学就考了30分?”
余江更懵了。
我靠,才30分?不至于吧?
邢庄口口声声说要制造悬念,结果转头就把成绩抖出去了?
亏你还说你上学时道法最好?
诚信在哪里?
“你真的应该好好补习一下了啊,看看你们班那个沈亦,数学考了年级第一呢!人家143分,你连他的四分之一都没到……”
“嗯,好,不说了到宿舍了,先挂了。”
余江的心思早就不在通话上了。
脚下的石子也因为失误滚到了楼梯下。
没意思。
我明明把试卷写得满满当当的……
这次怎么退步这么多?
他又暴力地点开了微信,看到了他发小吴成发来的消息。
吴成和余江的妈妈是产房里认识的,他们也算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
吴成也很讲义气,余江每次挨打的时候他都会直接冲上去替他挡着,不让李燕打他,李燕无奈,只能边气边骂:“成儿,你让开,他就该打,不打一顿永远不长教训!你就护着他吧……”
吴成视死如归地挡在余江前面,大有一种“大不了一起死”的坚定信念。
无所畏惧:余儿,你都好久没有找兄弟说话了……
无所畏惧:兄弟好想你。
余弦定理:滚,心情不好别来烦我。
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没爱了……
无所畏惧:数学没考好就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余弦定理:?你怎么知道?
无所畏惧:别问,兄弟自然是最懂你的。我还听说你们班出了个年级第一数学学霸。
余江低头回消息,砰地就撞上了宿门。
他面无表情地抬头,拿出钥匙。
余江心里烦躁,推开宿舍门就一屁股坐在了书桌上,随便抽了张卷子就开始死磕。
不会。
这什么玩意?怎么这么难?
他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震惊!疑似知名学科数学和英语绑cp!我有证据!
并附带一张被画的乱七八糟的数学卷子,幼稚地将里面所有的未知数都圈了出来。
他刚点击发送后的几分钟,朋友圈界面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点。
沈亦还给他点赞了。
余江转着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的,在试卷上写了又划掉,握着笔的手捏紧又松开。
最后他唰唰往上面写了几个字:解,冒号。
解,冒号。
解,冒号……
就这么写满了所有题目的“解,冒号。”
……
最后他打算先写完选择题再说。
众所周知,有个不知道好不好用的模板: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两长两短就选B,参差不齐C无敌。
没错,都是参差不齐。
他面无表情地往上面唰唰瞎填了几个C,想着总能对上几分。
结果选择题答案就没有一个是C。
余江彻底崩溃了。
他翻过卷子一看上面的名字,沈亦的。
他又看了看卷子的标题,竞赛题。
这家伙做这么难的题?
余江更崩溃了。
他放弃挣扎,拿出铅笔就开始在草稿纸上画画。
这时沈亦从图书馆回来了,看见余江一脸要死的表情,又看见了被扔在一边的竞赛题,明白了。
他挑了挑眉:“被数学题逼成达芬奇了?”
探头看见余江草稿纸上的Q版小人后,他脸上很惊讶:“你居然还会画画?”
“我看看画的啥。这是……我吗?”沈亦还没看清楚,手上的纸就被一把抢了回去。
“怎么,画你侵犯你肖像权了?”余江大大的翻了个白眼。
“行行行,你不愿意我现在擦掉哈……”
余江刚要拿起橡皮,就被沈亦按住,
“谁说我不愿意?你这画得挺好看的,能送我吗?”
余江懵了。
“你喜欢就拿走吧。”
沈亦拿起那张Q版小人,拉开抽屉放了进去。
“谢了。”
他边收拾边说:“竞赛题好写吗?”
余江:“……”
“滚……”
余江点进朋友圈,看到模糊的图片上明显能看出来“竞赛卷”几个标题。
他越看越觉得沈亦面无表情的脸上写满了大大的嘲讽。
他反手往沈亦面前送了个中指。
被沈亦按了回去。
看我下次语文考试怎么虐你的。
余江冷笑一声,继续写那本《零基础也能学会的数学讲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