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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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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知薇自那巍峨大殿转身离去,看似神色平静,可内心却似翻江倒海一般。她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仅有两个月的时间,乃是拯救父亲与家族于水火的最后契机,更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恶战。如今,她孤立无援,唯有拼尽全力,方能为蒙冤的父亲洗清罪名,挽家族于大厦将倾之际。
踏出大殿,徐知薇满心皆是难以言喻的激动。想她不过是一个深陷困境的庶女,竟能有幸面圣为父申冤,这机会,无疑是绝境中翻盘的关键。然而,转瞬之间,沉重的责任与压力如汹涌潮水般向她袭来。若不能查明真相,父亲必将永远背负冤屈,徐家也会彻底走向衰败。更何况,秦王一党虎视眈眈,他们的阴谋怎会轻易罢休?
徐知薇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当下,最要紧之事便是全力配合刑部,尽快查清父亲案件的每一处细节。她深知,仅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在短短两个月内揭开父亲蒙冤的真相。她必须动用所有资源,借助自己在商界积累的人脉和消息灵通的优势,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才有可能还父亲清白。
想到此处,徐知薇加快了脚步。她明白,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容不得丝毫懈怠,唯有全力以赴。尽管内心仍被喜悦与激动充斥,但她早已学会在人前保持冷静。走过宫廷那长长的回廊,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而沉稳。此刻,她不需要他人的同情与怜悯,她只渴望事实的真相、父亲的清白,以及能为徐家争得的每一线生机。
刑部大牢内,压抑凝重的气息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徐知薇静静地站在刑部主事李承忠面前,外表看似镇定,内心却如波涛汹涌的海面。她清楚,今日的每一个细节,都与父亲的命运息息相关。
李承忠年逾四旬,生得浓眉方脸。他出身寒微,从普通衙役做起,凭借多年来的勤奋尽职,一步步爬到了主事的高位。据传,他并非阿谀权贵之徒,可此次却配合秦王力主承办徐父之案,徐知薇一时之间实在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徐姑娘,既然圣上有旨,对于徐大人的案件,我便知无不言——”李承忠开口说道,随后拿出一封信,“这是徐大人写给北蛮商贾王杰的信件,信中提及,徐大人曾与北蛮首领接触,明确表示愿意调拨大量粮草与兵器,支持北蛮军队扩充力量。信中对粮草和兵器的描述清晰,而信末签有徐大人的亲笔签名,经核对,确实是他的字迹。”
徐知薇微微低头,看向那封信,心中暗自思索,却并未打断刑部主事。
李承忠接着说道:“这是一份物资调拨清单,上面记录着大量粮草、铁器及战马的调拨情况。这些物资的去向皆指向北蛮,且所有记录都经过燕州军事物资站确认,并在多个检查点登记在案。”说罢,他翻到报表那一页,继续说道,“这是燕州军事物资站的通行文书,详细记录了徐大人批准的物资调拨。种种迹象表明,这些物资最终被运送到了北蛮军营。”
“此外,”刑部主事稍作停顿,翻开另一份文件,“还有燕州驻军都统提供的报告,确认徐大人签署了这项军事物资的调拨指令,报告里详细列出了物资的具体品类与调拨数量,并有相关人员的签字和官印。”
李承忠的语气依旧波澜不惊:“最后,这是一份来自北蛮的调动记录,其中列出的兵器、战马及粮草需求,几乎与徐大人所调拨的物资完全吻合。”言毕,他合上案卷,沉默片刻,目光深深地看向徐知薇,“所有这些证据,足以证明徐大人与北蛮存在勾结,他的行为严重违背朝廷命令,犯下重大罪行。”
徐知薇没有立刻回应,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仔细权衡这些证据的可信度,随后缓缓开口:
“李大人所列举的证据,我已听清。首先,这封信中虽提到‘调拨粮草与兵器’,但‘应允’并不等同于‘交易’,信件内容并未明确表明这是与北蛮首领的交易。而且,信末签名与父亲字迹相似,并不足以证明就是父亲亲笔所写,这信件的来源和真实性都有待商榷。”
李承忠面色依旧,徐知薇继续说道:“至于物资调拨清单,虽有记录,但并没有证据表明这些物资最终被北蛮所用。仅凭这张清单,不足以给父亲定罪。况且,物资调拨途中经过多次中转,中转站的记录并不完整,很可能存在人为篡改的情况。”
李承忠微微皱眉,对于徐知薇的反驳,他虽早有预料,但还是耐心倾听。
“关于燕州军事物资站的报告,”徐知薇顿了顿,目光愈发坚定,“报告中虽提及‘徐光禄批准了调拨物资’,却未明确这些物资的最终用途。报告的真实性可能受到人为因素影响,报告签署人员并非绝对清白,他们的忠诚度也难以保证。”她轻轻敲了敲案卷,接着说,“最后这份北蛮的调动记录,虽然列出的物资与父亲调拨的大致相符,但这并不能确凿证明这些物资就被北蛮使用了。北蛮自身的记录也可能存在伪造或误导的情况。”
李承忠沉默片刻,显然这些辩解并未让他改变想法:“这些证据,已足够认定徐光禄的罪行。”
徐知薇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些证据看似确凿,可父亲的行为是否真如文件所述,仍疑点重重。关键在于,物资的真实用途、交易的具体情况,都无法通过现有证据确认。说不定有人在背后搞鬼,假借父亲之名行事。”她眼神闪烁,语气坚定,“所以,我希望能亲自前往燕州,调查清楚所有详情,查看父亲当时的调度记录,弄明白物资的去向。”
李承忠皱起眉头:“燕州离京城路途遥远,其间山路崎岖,匪盗横行,危险重重,你确定能在短时间内查清?”
徐知薇眼神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这是揭开真相的唯一办法。如果连燕州的实际情况都不清楚,又怎能判定我父亲有罪?”
承轻叹一声:“既然徐姑娘有此决心,我们会遵照圣旨,协助你查明燕州的情况。”
徐知薇心中一喜,虽然请求得到许可,但眼前的困境远未解决。她连忙深深低头,恭敬地说道:“多谢李大人。”
她深知,前方等待她的是数不清的艰难险阻,但她心意已决,无论如何都要为父亲洗清冤屈,查明所有真相。
犹豫片刻之后,徐知薇向李承忠提出想见父亲一面,李承忠未加犹豫便应允下来,很快,一名刑部差役带着徐知薇前往大牢。
大牢阴暗潮湿,霉味刺鼻,墙壁上满是岁月侵蚀的痕迹。差役低着头,带着她穿过狭窄曲折的走廊,最终在一扇铁门前停下。徐知薇知道,门后的牢房里,关押着她的父亲——徐光禄。
牢门“吱嘎”一声缓缓打开,徐知薇看到父亲正安静地坐在角落,背对着她。他的身形依旧挺拔,可那微微消瘦的背影,却已不复曾经的强壮。父亲的头发有些凌乱,脸上也刻满了岁月的沧桑,但那双眼睛依旧深邃,透着冷静与沉稳。
“父亲……”徐知薇轻轻唤了一声,脚步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仿佛害怕打破这份沉重的沉默。
徐光禄缓缓转过身,看到徐知薇站在门口,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但很快归于平静。他点点头,示意她进来。
“你来了。”徐光禄的声音依旧沉稳,只是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丝疲惫。
徐知薇走进牢房,轻轻在父亲对面坐下。她凝视着父亲那张被忧愁和岁月雕琢的脸,心中一阵酸涩:“父亲,您还好吗?”
徐光禄缓缓摇了摇头:“还好。你别担心我,父亲这一生,没什么可遗憾的。”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接下来的话,“只是,我放心不下你们。”
徐知薇看着父亲,眼中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父亲,您不该受这样的委屈。我一定会想尽办法为您昭雪。”
“我知道你会的。”徐光禄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安慰,“你一直都聪慧机敏。从小我就知道,你有大将之才。如今,你的心思和勇气,更在我之上。”他微微停顿,语气中既有感慨,又似释怀,“当初,我送你去女学,就是希望你的未来不受家庭束缚。我只盼你能成为一个自由的女子,拥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父亲……”徐知薇心中一阵感动,她紧紧握住父亲的手,“若不是您,我或许永远只是个普通女子,面对这些困境,连为您争取机会的能力都没有。”
“父亲,您放心。”她低声说道,“不管这条路有多艰难,我都不会放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为您洗清冤屈,带您离开这个地方。”
徐光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眼中闪过一丝柔情:“知薇,父亲一直希望你能有个美好的未来。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做一个问心无愧的女子。”
徐知薇闭上眼睛,努力忍住再次涌出的泪水。她紧紧握着父亲的手,郑重地低下头:“父亲,我一定为您讨回公道!”
她轻轻放下父亲的手,站起身来,转身迈出了牢房。
她清楚,这是一场无法回头的征程。但她将带着父亲的期望,拼尽全力,去追寻那一线光明,去书写属于自己和家族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