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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次日天气便放了晴,北风卷着黄沙,拍打在燕州城外的商肆街巷间,空气中混杂着马粪、干草和烤栗子的气味。初冬的午后,天空低沉如铅,厚重的云层压得人喘不过气。徐知薇一袭青衣,头戴斗笠,低调地混在人群中,身后跟着李承忠和几名随扈。他们刚从北境边缘的小镇赶来,马蹄还沾着泥泞,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昨夜的刺杀仍历历在目。破庙中刀光闪烁,黑影如鬼魅逼近,若非她当机立断,冷静应对,此刻怕早已身陷敌手。徐知薇眯起眼,目光扫过街边喧嚣的商肆,心中暗道:刺客此次前来,绝非偶然。北境商道暗藏汹涌,她必须找到线索,揭开父亲冤案背后的真相。

      “徐小姐,咱们到燕州了,接下来怎么打算?”李承忠低声问道,粗糙的大手按在剑柄上,眼神警惕地打量四周。

      刑部主事的官,说大不大,说小也绝不算小。但此次北境之行实为狼狈。昨日遇刺之后,在徐知薇建议下,李承忠及手下更是将官服脱去,微服出行,以免引来更多的麻烦。

      徐知薇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处一座气派的宅邸,匾额上“延丰商行”四个大字在风中微微摇晃。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看向李承忠,语气试探:“李大人,昨夜刺客来势汹汹,您可曾想过,他们是谁派来的?”

      李承忠一愣,随口道:“徐小姐的意思是?这北境乱匪横行,许是些流寇觊觎上了咱们。”

      徐知薇微微一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冷光。她压低声音,低声道:“流寇?只怕没这么简单。我倒觉得,这刺客怕是秦王派来的。”

      “秦王?”李承忠猛地瞪大眼,声音陡然拔高,随即意识到失态,忙压低了嗓音,“小姐慎言!秦王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等事?他平定北蛮有功,又在朝中德高望重,圣上也十分倚重于他。需小姐若无真凭实据,可莫要冤枉了贵人。”

      他语气急切,显然不愿相信。徐知薇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道:“我知道李大人素来推崇秦王。可昨夜刺客虽刀光剑影,却未下死手,似乎更想将我生擒。您说,他们抓我做什么?”

      李承忠皱起眉,迟疑道:“这……许是想劫人勒索?小姐虽是女子,可查案一路声势不小,兴许有人想拿你要挟银子。”

      徐知薇摇了摇头,目光沉静如水,开始剥茧抽丝地分析:“勒索?若是如此,他们为何不劫财,而是直奔我而来?我一介闺中女子,无官无职,家被抄没,哪来的筹码值得他们冒险?再者,昨夜他们行动迅捷,分工有序,分明是训练有素之人,非寻常匪类所能做到。”

      李承忠皱眉思索,似有些动摇,却仍不解:“那徐小姐的意思是?”

      徐知薇顿了顿,语气渐冷:“我想,他们抓我,是为了灭口——却不是立刻杀我,而是带我去某个地方,逼问我手中掌握的证据。李大人莫非真觉得民女如今来北境查家父的案子,真的是无凭无据,只是凭借一腔热血就指望能成功的吗?”

      李承忠一愣,他与徐知薇出京已经多日,却从来没听到徐知薇谈过自己还手持有徐光禄案件的重要证据。

      徐知薇继续说道:

      “李大人知晓我在京城经商,寻常时并不住在家中。家父在月余前曾经给我寄过一封密信,笔迹潦草,但并不是家父说书。信中提及北境粮草运送及交易事项,却未写明去向。我怀疑,这信的主人牵扯甚大,此次刑部恐怕未能从家父处查到这封密信,便怀疑信在我的身上——”

      李承忠眼神一闪,低声道:“小姐是说,刺客便是为密信而来?”

      “不错。”徐知薇点头,步步紧逼,“父亲负责北境军民之事,持政勤勉,却无端获罪。我奉圣旨出京查案,朝堂无人不知,却有刺客敢来行刺,分明是有人急了。而这北境,谁有能力挪用粮草,又有动机掩盖真相?秦王近年来掌控商道,手握重兵,若粮草流入他的私军,父亲的罪名便是最好的遮掩。您说,若真是他,他为何不直接杀我,却要抓我?”

      李承忠沉默片刻,似在消化她的话,终于低声道:“需小姐的意思是,他怕杀了你,反倒引人怀疑?可若抓了你,就能逼问出那封密信的下落,再毁尸灭迹,神不知鬼不觉?”

      徐知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点头道:“正是如此。秦王若真清白,何须派人暗中行事?李大人,您忠于朝廷,可若朝廷中有人为私利枉法,您身为刑部重臣,还能护得住正义吗?”

      李承忠脸色微变,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他低声道:“徐小姐言之有理,可秦王毕竟是皇亲,我若贸然信了,怕误判形势。只是……若真是他,这事太大,咱们该如何应对?”

      徐知薇微微一笑,语气坚定:“我是商人,商道之事略知一二。如今既然已经到了燕州,就要找燕州这边当地人来打探些消息。我们先去找呼延平。他是北境商道的关键人物,若刺客与商道有关,他必定知道些内情。我会试探他的口风,您且听我说。”她转身继续前行,心中暗道:李承忠忠勇却耿直,需让他亲见真相,方能同心协力。

      徐知薇停下脚步,抬头望向远处一座气派的宅邸,匾额上“延丰商行”四个大字在风中微微摇晃。“先找呼延平,”她冷静说道,“他是北境商道的关键人物,若刺客与商道有关,他必定知道些内情。”

      李承忠皱了皱眉,似对她的计划有些迟疑,但见她神色坚定,便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只是燕州鱼龙混杂,咱们得小心行事。”

      呼延家的门子看到随行兵士递上来的片子,未料眼前衣着质朴的几人竟然是京城来的刑部官员,连忙请入院内。穿过花园,徐知薇一路观察着周围布置。厅堂内的陈设虽不奢华,却透着一股商人的审慎与品位——木椅古朴,墙上挂着几幅北境风光的画作,苍凉中带着一丝空灵。几件北蛮风格的装饰品摆在显眼处,似在无声宣示主人的身份。

      呼延平年约五十,身形高大,着一袭深蓝长袍,眉目间透着稳重与老练。他已经恭敬的迎出偏门,垂首道:

      “李大人,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草民呼延平多有得罪——”

      李承忠拱手后,宾主略微寒暄几句,徐知薇亦陈明了自己“共荣汇”当家身份,呼延平未料著名的商会“共荣汇”的当家居然是个年轻美丽的姑娘,亦是多有惊讶。徐知薇微微点头,语气平静:“呼延先生,打扰了。此行有事相询,还望不吝赐教。”

      “哪里,能与二位共叙,是我之幸。”呼延平笑容可掬,但目光略有些游移,似乎在试探来意。

      徐知薇没有急于切入正题,而是环视四周,轻声道:“听说北境商道近些年竞争愈发激烈,呼延先生坐镇燕州,想必颇有心得?”

      呼延平笑了笑,随口应道:“北境局势复杂,商道上的竞争向来残酷。小商贩难以为继,能留下的不过是几个有根基的商人罢了。我这延丰商行与北蛮贸易颇多,倒还算平稳。”他顿了顿,眼神闪过一丝犹豫,“不过,近来风声的确不太平。大夏与北蛮的商道往来,表面和气,暗里却波涛汹涌。”

      “风声不平?”徐知薇眉头微挑,顺势追问,“听起来似有异动,能否透露一二?”

      呼延平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多了几分隐晦:“商道上的风波,无非是利益之争与背后势力的角力。有些人心思不轨,咱们这些商人只能暗中适应,不敢轻易得罪。”他话锋一转,目光深邃地看了徐知薇一眼,“徐姑娘远道而来,不会只为闲聊商道吧?”

      徐知薇心中冷笑:此人果然谨慎。她不动声色,语气却陡然软化,带着几分试探:“昨夜,我在途经小镇时遭遇刺杀,险些丧命。刺客手段狠辣,显然受人指使。我一介弱女子,平日深居闺中,既无仇家,也无财势,实在想不通为何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呼延先生见多识广,可否指点一二?”

      呼延平神色微变,似在掂量她的话。他低头摩挲玉石,半晌才道:“刺杀?若真如此,恐怕不是小人之所能为。北境商道近来确实乱了,有些人手段毒辣,甚至不惜勾结外力。”他停顿了一下,似不愿多说。

      徐知薇见他避重就轻,心中一动,换了个角度继续诱导:“先生说商道有外力插手,莫非是指北蛮?我听闻,北境的物资流向近来颇不寻常,有些商会甚至暗中与朝廷权贵勾结。我一个女子,虽不懂商事,却也知这背后必有深意。先生若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便强求,只是这刺杀之事,怕与商道脱不了干系。”

      呼延平脸色一僵,笑容终于淡了下去。他显然察觉到徐知薇的言辞步步紧逼,却又不好直接拒绝。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徐姑娘好口才。北境商道确有权贵插手,物资流向……有些异常。至于谁,我不便明言。商人只求自保,不敢多问。”

      徐知薇眯起眼,语气陡然凌厉:“先生不必遮掩。我虽是女子,却也听闻秦王近年来频频涉足商贸,北境粮草流向不明,甚至疑似私军所需。先生与北蛮往来密切,想必对此有所耳闻。若刺客真是冲我而来,莫非我此次来北境,触动了某些人的根基?”

      呼延平手指一颤,玉石差点滑落。他迅速掩饰住慌乱,干笑两声道:“徐姑娘言重了。秦王确有动作,但我一个商人,如何敢妄议王爷之事?若刺客与此有关,怕是姑娘查的案子太过敏感,惹了不该惹的人。”他顿了顿,声音压低,“我只能说,北境的水很深,姑娘若执意追查,恐有性命之忧。”

      徐知薇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她起身拱手:“多谢先生指点。此事若有进展,我自会有回报。”说罢,她与李承忠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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