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悠长》季竹桃

46、好想变成迷你小人

　　余夏铭出发的前一个晚上，林唯悠没去店里。
　　两人面上都没太在意这次出差，到了收拾行李的时候，才生出些不舍来。余夏铭接过林唯悠叠好的衣服，一件件装进行李箱里。
　　收拾得差不多了，林唯悠问：“好好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到了那边我估计你也没空去买，尽量把该带的东西都带着。”
　　余夏铭看着他，叹了叹气：“要是能把你变小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把你装进口袋里，随时都可以拿出来亲亲。”
　　林唯悠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铭哥你这......”
　　这委屈得。
　　他站起身，走到余夏铭面前抱住了他。余夏铭把头埋在他脖子上，闷声说：“不想去了。”
　　“好，那就不去了，”林唯悠揉了两下他的背，感慨了一下这副结实有力的身躯怎么能说出这么软绵绵的话，“我等会儿就帮你打电话给你们主任，跟他说我们余医生要罢工。”
　　“嗯，早点打，趁他还没睡。”

　　玩笑归玩笑，真要走的时候，也挺干脆利落。
　　第二天10点，林唯悠刚醒，看到余夏铭两小时前就给他发了消息：“我登机了，马上要起飞，你等会起床记得吃早餐。”
　　他回复：“知道了，落地了报个平安。”
　　下午快5点，林唯悠才收到余夏铭的到达消息。哪怕除开中途经停乌鲁木齐的1个多小时，也整整飞了7个半小时。他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赞叹祖国的幅员辽阔，还是该感慨现代民航技术的强大，就这么几个小时，就把人送到了5000公里之外的地方。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又收到了余夏铭发过来的一段视频，是从飞机上拍到的天山山脉。蓝天白云之下，千沟万壑连绵不绝，巍峨雄壮，气势磅礴。
　　余夏铭说：“太美了，看到它的第一眼，我就想录下来分享给你，一想到是我们一起看这副景色，我又觉得它更美了。”
　　林唯悠握着手机，久久不能言语。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古诗从小听到大，他也向来奉为真理。可在这一刻，他却只想每时每刻都陪在余夏铭身旁，一起看山，看海，看风起云涌，看日升日落。

　　他才打了电话过去：“在干嘛呢。”
　　余夏铭一一交代接下来的行程：“刚到宿舍，等会儿先去跟这边负责对接的人见个面，熟悉一下环境，之后应该就是自由时间了。我同事他们说今晚想出去逛逛，毕竟也就今天有空，明天正式工作之后就要忙起来了。”
　　刚说完，就有别的医生来喊他，林唯悠也听到了，便主动说：“你先忙，注意休息。”
　　“嗯，你也是。”
　　匆匆说了几句话就得挂电话，林唯悠想起余夏铭昨晚说的话，叹了声气。
　　真想变成可以塞进口袋的小人啊。

　　不过这样的愁绪也没有维持多久，该上班还是得打起精神。林唯悠吃了晚饭，还没到营业时间就去了店里，忙起来就没空想别的。由于过度投入工作，以至于他11点多的时候，摸出手机一看，吓了一大跳。
　　就这一下午加一个晚上，余夏铭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
　　基本上都是一句话配一张相应的照片：
　　“加肉抓饭，好吃。”
　　“哈密瓜，好甜。”
　　“烤包子，皮酥肉嫩。”
　　“馕坑肉，好久没见过这么扎实的肉串了！”
　　“有个大姐请我吃冰淇淋，太热情了。”
　　“喀什古城，很漂亮。”
　　“10点了，天还亮堂堂的。”
　　“看到广东猪脚饭了。”
　　......
　　林唯悠第一次发现，原来他家余医生也有话这么多的时候。
　　看来，是真想他了。

　　他马上回了消息：“还在外面逛呢。”
　　“没，已经回宿舍了。”
　　“怎么还有猪脚饭啊，是不是马上就有故乡的感觉了，哈哈。”
　　“对，而且我在街上看到了很多‘深圳援疆’‘粤喀情深’的字样。虽然早就知道有这样的帮扶项目在做，但亲眼看到感觉还是挺不一样的。”
　　“何止是亲眼看啊，你还亲自做呢，余医生特别了不起！”林唯悠给他发了个“亲亲”的表情。挺奇怪的，明明自己没有参与，却莫名有种自豪感，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身为“医生家属”的骄傲。
　　另一端的余夏铭在看到他这句话之后，也挺感动。尽管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接下来短短两个月里，能够做到的事情极其有限，却也是想尽量多留下些什么。

　　轻松的一天过去后，就是忙得没日没夜的每一天。余夏铭的工作都排得很满。有的病人听说有楚庭的医生来开门诊，从大老远赶来找他们诊治。除了门诊外，还要进行教学查房、集中授课、疑难病例会诊等工作，当地的医生也很珍惜这次交流学习的机会，下班后还会带着很多问题来和他探讨。
　　医疗队还去了一些偏远的村镇开展义诊活动和健康宣讲讲座。南疆地区“三高”患者人群多，脑血管疾病高发，得益于广东多年来的援疆行动，这边的神经内科科室水平发展得不错，如果病人能够及时去医院治疗，大多都能得到很好的救治。然而很多患者及其家人都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信息，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留下了很多本不该出现的后遗症。
　　余夏铭觉得可惜，却也没什么办法，宣传到位不是他一个人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他只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尽量将各类医学信息说得全面一些。

　　这天晚上，余夏铭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给林唯悠打了电话。
　　“铭哥，忙完了？”林唯悠那边很安静，听得出来是在家里。
　　“嗯，总算有空能跟你好好打个电话了。我感觉自己都快变成一个无情的活体闹钟了，每天都准时向你播报‘早安’‘晚安’‘吃了吗’，除了这三句就不会说别的了。”
　　林唯悠被他逗笑：“不止，不是还每天给我拍了你的伙食吗？隔壁家的孩子都要馋哭了。”
　　“也没什么区别吧，”余夏铭叹了声气，“我这男朋友当得是不是有点失败。”
　　“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嘛。”林唯悠想了想，又说，“再说了，我这里也没有什么《男朋友的打分标准》，你不用整天都想着评分的事。”

　　一语中的，余夏铭沉默了一瞬，小声说：“我这样，你会有压力吗？”
　　“我没有，我是怕你有。”林唯悠不是没感觉出来，余夏铭在笨拙地学习着如何成为一名完美伴侣，想时时刻刻都陪着他。
　　他有这份心，林唯悠是感动的，但他并不想让这成为一件很刻意的事情。就像现在，余夏铭实在没空，他们就不用每天都紧密联系，更别说因此生出什么愧疚心了，没必要。可他也能够理解，余夏铭的这种反应是下意识的。
　　“时刻保持优秀是一件很累的事情，铭哥，在我这里，你可以轻松点。”
　　“抱歉，我可能有点过了。”
　　余夏铭声音听着闷闷的，林唯悠都能够想象得到他皱着眉的样子，连忙说：“没事的铭哥，我明白。”
　　也许余夏铭就是想像一些人那样，在恋爱初期拼了命地表现，让对方感受到自己的好，给对方留下好印象。他不好说这对不对，他只是觉得他们不需要这样也能好好处下去。
　　“我……”余夏铭还想说什么，却被电话里传来的另一道男声打断了。
　　“林哥，我洗好了……你在打电话？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你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