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鲸鱼沉默》三更月亮

29、第 29 章

　　简一然请了一天假，第二天回医院一看一天的病程都没写，十来个病人吭哧吭哧连补好几天，他想起李浩和他讲的一个笑话：规培医生离职，主任和院长轮番挽留，看医生不给面子去意已决，终于暴露说“你走了谁来值班啊”。

　　简一然以前当个笑话听，现在当悲剧哭。骨科都是重量级的体力活，请了一天假以后简一然觉得手术都变多了，天天十多台一直到四月末，下班他都没见过太阳。

　　五一假期别人调休，简一然还多排两天班，他忙的都和沈耀成网友了，沈耀学校放假调休，算上周六周日，他放九天假。

　　沈耀五一假期回星州，直到回星州前俩人都没见过面，简一然休息几分钟就给沈耀发微信，叮嘱他五一出行注意安全。

　　沈耀到星州机场是公司的司机来接他，他本来以为只有司机，车门一开就看见蒋梦瑶和沈亮，沈亮高了，他朝沈耀扑过去：“哥哥，我都想你啦。”

　　“妈。”沈耀坐在后排，沈亮紧贴着沈耀坐。

　　“亮亮呀，非要来接你，三天前就在家选见你要穿的衣服。”

　　沈耀观察蒋梦瑶，她状态好了不少，人也不是干瘪的瘦，有外公外婆陪着她，沈浩和小魏不招惹她，她的精神稳定多了。

　　沈耀摸摸沈亮的头，蒋梦瑶唇角笑意温柔：“耀耀，妈妈特别为你骄傲，你在公司做的越来越好，今年的星州影响力十大企业要有我们了。”

　　“嗯。”沈耀浅笑回应，他的造梦计划本身市场规模就大，不单单是因为沈耀的计划完善，更是因为国家出台针对软件企业优惠政策，在投资、融资、税收、出口等等相关的文件，已经在战略上列为国家核心技术产业。软件产业毛利率一般在30%以上，高的可达50%以上，还有较好的投资价值。

　　蒋梦瑶平时大门不出都知道沈耀的公司发展好，沈耀想他不需要去公司看财务报表也知道今年会过个肥年。

　　“你还记得王阿姨吗？”

　　“嗯。”沈耀回蒋梦瑶的话。

　　沈耀以为蒋梦瑶和王阿姨决裂了，王阿姨的丈夫是星州房地产公司的老总，两个女人以前经常约着喝下午茶，逛街。蒋梦瑶离婚官司打的正火热的时候想托人脉认识法院的人，王阿姨的妹夫在法院工作，却不帮忙。

　　其实，蒋梦瑶和沈浩的实力悬殊，蒋梦瑶近二十年没工作，社会上除了一块玩乐的富太太也没有其他人脉，这事给她不小打击，她也觉得王阿姨在看她笑话。

　　沈耀在星州工作的时候也会和一些政府官员吃饭，他的生意做的越大越懂得‘商无官不安’这句话的含义。

　　他去星州处级干部那里喝过茶，那是沈耀刚接手公司时，因为公司的作风问题被谈话了，沈浩是星州的十大企业家，做了许多关于星州的面子工程，沈浩出事作为他的下一任，沈耀自然得去。

　　沈耀不喜欢他们的说话方式，一盘鱼扯出许多事，现在沈耀摸爬滚打块一年，也懂了，在商界沈耀可以把很多事拿到桌面上去谈，但在那表面需要风平浪静，其实也是相互的，只要沈耀规矩做生意，还有后半句话‘官无商不富’。

　　“她前几天来找我了。”蒋梦瑶语气很傲慢，那意思就像在说王阿姨求着上门来找她和好。

　　“人啊，就是这样。”蒋梦瑶帮沈耀整理衣服领子，又笑了，仿佛觉得一切都很可笑，对沈耀说：“我儿子真帅。”

　　“妈，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想理就不理了。”沈耀回。

　　“她呀——”蒋梦瑶不说完，沈亮就趴在沈耀的耳边说：“王阿姨要给哥哥找女朋友。”

　　沈耀一愣，面上浮起一丝无奈，蒋梦瑶拉回沈亮的手对沈耀说：“妈妈一定不会同意的，她家女儿读书一点都不好，出国念书也是去玩的，配不上我的耀耀。”

　　沈耀想应和蒋梦瑶一声，谁知她又说：“要找也要左手金锭，右手枪杆，这样你才能顺风顺水。”

　　沈耀转眸看蒋梦瑶，眼神坚定的让沈耀看懂她想让沈耀的荣耀一直下去，沈耀成为她新的精神支柱。沈耀弯唇笑下，这样总比蒋梦瑶想着沈浩强的多。

　　沈耀到家后把简一然过年给沈亮的红包给他，这半年沈耀也回过星州，只是以公司的事为主。

　　沈亮接过红包打开看，他对钱很早就有概念，以往过年收的红包，谁给的红包都比简一然给的多。沈亮像是不信就这么点儿，还把红包倒放，看能不能甩出来钱：“哥哥，简哥是不是生活很困难呀。”

　　沈耀挑唇笑下，摸了摸沈亮的头，沈亮把钱放回去还给沈耀：“我不要简哥的红包，他太穷了。”

　　“这是祝福，不看钱多钱少。”

　　“那哥哥也收到简哥的祝福了吗？他给你多少呀？”沈亮抱着沈耀的腰，抬脸问。

　　“一百。”

　　“哇！”沈亮张着嘴巴欢呼：“简哥对我这么好！我喜欢他！我要给他打电话！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他上班。”

　　“好吧，他好辛苦呀，赚钱这么辛苦吗？”沈亮嘟嘴问：“哥哥辛苦吗？”

　　沈耀轻摇头，沈亮继续说：“妈妈说哥哥坐着就能赚钱，让我学习。”

　　“你还小，不急。”

　　“那哥哥在北京一个人孤单吗？”

　　沈耀又是轻摇头。

　　劳动节，沈耀也被股东喊去劳动，约的十点。

　　沈耀一大早穿着运动服，背着运动包去打网球，天气特别好，不冷也不热，适合户外运动。

　　和发球机打到九点半，去休息间换身浅色便衣，自己开车去公司，进到会议室坐下刚好十点，他把运动包放在会议桌上。

　　等到11点，那些狐假虎威的股东一个个来到会议室，数落道：“小沈啊，你太没有礼貌了，怎么能让我们这些叔叔伯伯等你那么长时间呢，还让我们来这！”

　　“我准时到的会议室。”沈耀抬腕看时间：“是你们迟到了。”

　　“我们是在会所等你的呀！”

　　“那你们找的不是我。”沈耀寡淡回。

　　“你，你什么态度呀！”几个中年男人坐在皮椅上：“你不应该对我们负责吗？我们没有权利知道公司的发展怎么样吗？”

　　“股东会上会说的。”沈耀携带着不经意察觉的冰冷：“每年有固定的时间向你们汇报，如果你们觉得我做的不好，我可以辞职。”

　　“这——”忽地禁了音，没人再说话。

　　“业绩报告你们都看到了，较上年同期增长22.08%，分红达到17.41亿。”沈耀未曾说完，底下的人洪声道：“你做的是比你爸爸好，但是也需要我们这些过来人指点不是吗？”

　　沈耀抬起下巴看说话的人，薄唇微微翘起，透着若隐若现的讥笑之意：“那请马总来坐这个位置。”

　　尴尬的咳嗽声此起彼伏，沈耀没有股份，但他的实力不可替代就是他的隐形股份，他比所有人都要有话语权。

　　“没有特殊情况，每个月的月中和月末我会在公司，各位想找我请提前向我的助理预约。”

　　“还有事吗？”等了两三分钟无人吱声，沈耀礼貌笑道：“散会。”

　　沈耀站起身拿起桌上的运动包离开会议室，林特助站在门边为他开门，有几个行程要和他确认，开口道：“小沈总…”

　　沈耀停步，看向他时不符合其作风的少年长相带着疏离和冷漠，林特助脊背发凉，立即改口：“沈总。”

　　“还有事？”

　　“明天海达资本的赵总想约您吃饭。”

　　沈耀眉稍稍扬，他生的精致好看，现下下巴抬着，透出不可抗拒的骄傲气息：“推了吧，我在休假，你也可以下班了，再见。”

　　晚饭是沈耀外婆做的，家常菜，蒋梦瑶小时候常吃的，不是牛排西餐那些，沈耀吃着饭吃出人情味。

　　时间从不说话，却回答了沈耀所有的问题。

　　沈亮回星州后学习就抓起来，还多报门小提琴，吃完晚饭在客厅拉琴，沈耀认为他没有音乐方面的天赋，外公外婆给他鼓掌，蒋梦瑶纠正沈亮的错误，看着也算和谐。

　　沈亮自己学的特别高兴，但是沈耀的耳朵受不住，回房间写他的作业，青北的很多作业都是英文题，他自己写着都觉得有些题刁钻，一时想到简一然，他早毕业了，不知道做题的时候会不会被难住。

　　沈耀拿起桌旁的手机点开微信查看消息，简一然没给他发微信，应该还在上班不然早慰问沈耀了。

　　沈亮从楼下跑上来：“简哥下班了吗哥哥？”他从沈耀的手里拿过手机：“我可以给简哥发消息吗？”

　　“嗯。”

　　沈亮给简一然发语音消息问：“简哥在吗？我是亮弟，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沈耀忆起简一然教沈亮的话，不注意的挑唇笑了，他对沈亮说：“亮亮，他在上班，现在在忙。”

　　提示音响了，简一然消息过来，沈亮眼睛睁的圆圆的说：“骗人，简哥没在忙，很快就回我了。”

　　沈亮发语音问：“简哥你在干嘛呀，我收到你的红包了，谢谢你，你想我吗？”

　　“我下班了，不用谢，我当然想你了。”简一然热情满满的回。

　　“哥哥，简哥说他想我。”沈亮指着手机说：“他下班了，我要给他打视频通话。”

　　沈耀不经意的嘴角弧度轻蔑，原来他下班了，他摸着沈亮的头发说：“打吧。”

　　两三秒，简一然就接通了，像是很迫不及待见到沈亮，手机屏幕显示简一然半张脸，十分殷勤的说：“沈耀！你假期——”

　　沈耀从椅子上离开，沈亮扭头看沈耀直着背走远，转头回简一然的话：“哥哥走了。”

　　“哦。”简一然回：“你是不是长胖了呀亮亮。”

　　“是呀，我还长高了。”

　　沈耀在远处的书架上没目的的找书，耳朵里听着简一然和沈亮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觉得很烦很吵，像沈亮拉的小提琴一样。

　　从书架上随便抽走一本书，又坐回椅子上写作业，简一然看见沈耀出现，兴高采烈的和他打招呼：“沈耀，你假期干什么了？星州气温怎么样？北京这几天特别热，不过我在医院还好。”

　　沈亮见沈耀专心的写作业，把手机拿到十几米远的床上，和简一然小声说：“我们不要打扰哥哥，他在写作业。”

　　离得再远沈耀也能听见沈亮的说话声，他抬手腕看时间，九点五十。沈耀去沈亮身边，眼神向下看着躺在床上的沈亮：“十点了，去睡觉。”

　　“我不嘛。”沈亮耍赖皮：“放假，现在在放假。”

　　简一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是呀沈耀，明天不是放假吗？再说会儿嘛。”

　　沈耀夺过手机，正视着屏幕里整张脸笑的开怀的简一然：“他有课外班，明天有滑冰课和小提琴课，现在要休息了，再见。”

　　“哎——！沈耀。”简一然叫住他。

　　沈耀想扣下手机的动作停了，只抬了抬眼皮说：“有事？”

　　“那我们说一会儿嘛，我很久没见你了，咱俩都成网友了。”简一然丧气道：“再过几天你是不是就不认识我了？”

　　“我也要休息了。”

　　简一然镜头闪了下，背景是医院，沈耀捕捉到简一然还穿着白大褂，沉着声音问：“你怎么还在医院？”

　　“我刚下手术，才下班，还没换衣服呢。”简一然说着手上像是拿着什么东西。

　　“你在干什么？”沈耀问。

　　简一然把镜头转了转，是桶泡面，他又对着自己说：“吃点东西，饿死我了。”

　　“你就吃泡面？”

　　“嗯。”简一然拿水壶往泡面桶里倒热水：“有泡面吃不错了。”

　　沈耀从些零散的片段看到简一然是在上次6楼的办公室，吃泡面还是对着窗台站着吃的，沈耀又问：“怎么不坐着吃？”

　　“啊。”简一然回：“那个椅子不是坏了吗？少个螺丝，我修了修，少个螺丝还能凑合坐，但是前天彻底被陈三庞那个重量级选手坐坏了，就扔了。”

　　“不是有沙发吗？”

　　简一然给沈耀看沙发说：“沙发中间有个大坑，坐着别提多不舒服了，还是站着吧。”

　　“你不会去别的地方吃吗？”

　　“休息室有人在睡觉，同事在办公室值班，也饿的饥肠辘辘，我这个下班还吃饭的去那不太好。”

　　沈亮拽着沈耀的衣摆：“哥哥，让我说句话。”

　　沈耀把手机冲向沈亮，简一然先开口：“亮亮你去睡觉吧，10点了，明天还上课呢，小孩子要多用知识武装自己。”

　　沈亮的眉头皱成‘八’字，沈耀牵着手把沈亮送出屋：“睡觉去吧。”

　　“哼！”沈亮抱着胳膊，脚使劲踩着地板下楼。

　　“吃泡面不健康。”沈耀把卧室门关上继续和简一然说话。

　　“那也比饿死强啊。”

　　简一然眼里有红血丝一看就没少熬夜，他几分钟吃完泡面，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可把柜子到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吃的。

　　“你不会点外卖吗？”沈耀问。

　　“现在这个时间外卖到最少要40分钟，还要下楼取。”简一然敲了敲脖子席地而坐。

　　“你坐在地上？”沈耀手机往身上挪了几厘米。

　　“嗯，有点累了。”简一然抱着膝盖坐，声音也是听得出的疲惫。

　　沈耀想到他扔进垃圾桶的螺丝钉，又说：“你不回宿舍吗？”

　　简一然脸趴在膝盖上，侧拿着手机说：“懒着走，吃完饭怎么困了。”

　　沈耀看着他眼皮直打架，有什么话在嗓子眼翻滚，却不知道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没和简一然再说话，就看着简一然缓缓睡过去了，手机顺着膝盖滑倒了大腿上，屏幕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