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鲸鱼沉默》三更月亮

34、第 34 章

　　简一然周五出院，周四下午简则灵来了，他怕简一然偷摸死了吓着护工。原因是周一晚上，许玲和沈耀吃饭的事传遍青北女寝。

　　倒不是许玲大嘴巴，和校草吃饭故意张扬，而是许玲太爱发朋友圈，去网红甜品店吃甜点发了两条朋友圈，18张照片。

　　她微信3千多个好友，不知道里面是不是有干间谍的，从勺子的反光看出来是沈耀，一传十十传百，简则灵晚上在病房里给简一然进行业余的心理疏导。

　　许玲那事传到简则灵这简直太离谱了，说许玲和沈耀搞地下恋，许玲就像互联网上爱豆的真嫂子似的，故意发朋友圈悄咪咪秀恩爱。

　　许玲和简则灵去唱歌都会发10条小视频，类似这样的事太正常不过了，但简则灵还是把这件事告诉简一然，许玲她清楚对沈耀这卦的不来电，但问题是沈耀她也清楚，沈耀什么时候是会和女生单独出门吃饭的人设了？

　　“哥，沈耀和女生出去吃饭了。”

　　简一然的眼睛像死鱼似的，拿起手机就给沈耀发消息，之后简则灵有事离开医院了，护工说简一然整晚不睡觉，一直看手机。

　　周四简则灵学校不忙，又来给简一然进行业余心理辅导，结果简则灵在她的小群里得到一个爆炸性消息：

　　“我去！哥你看！沈耀女朋友！”

　　简则灵怕简一然从床上跳下来，先他把手机送过去：“我们学校那群人简直是牛人，我说这以后沈耀出道了，他们直接去给沈耀当站姐，这女孩在美国上学，都能找到人家朋友圈，世界就是个圈吧，太小了。”

　　简一然想沈耀真的全好了，沈耀以前从不会和女生单独吃饭，他表面很温和，对谁都很有礼貌，但是心里抗拒这种社交，以前沈耀在吃饭，简一然当着他的面说话他都嫌弃口水喷到饭里，现在竟然会和别人吃甜点了，还说甜点很好吃。

　　他开始正常的社交，只有简一然病回来了，简一然本来是想自己和沈耀去看电影的，甜点也是他上网做很久功课找的。

　　但是他知道沈耀好了，他要有其他健全的关系，简一然不能把沈耀自私的变成所有物，爱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可很爱很爱就会偏执，会发疯。

　　简一然腿这样，他不能和沈耀去运动，沈耀的作业也用不着他写，这样他和沈耀的生活就很少交集，总不能让沈耀一放学就往医院跑吧，一放假就和简一然窝在家里看电视，天气越来越好，外出游玩才是沈耀需要的健康关系。

　　简一然希望沈耀可以好好的爱自己。如果简一然一直卖惨，他知道沈耀也会留下来，但那样就不是很好的爱自己了。

　　他把珍藏的餐厅和电影还有北京好玩的地方全部推荐给沈耀，其实沈耀是特别怕麻烦的人，他也没时间做这些，简一然只希望沈耀能少些麻烦。

　　可简一然反反复复，想通后又要偏执，明明介意却要大度，想说又不敢说。

　　沈耀和女朋友在照片里笑的灿烂极了，两个人身后灯光璀璨的，看着就是哪个浪漫的情侣餐厅，女孩身上的衬衫商标是男装，这么晚了，还在餐厅拍照片，简一然动动小拇指都能想到他们接下来会去干什么。

　　理性告诉简一然，沈耀和女孩子吃饭，对沈耀来说喜欢不喜欢不是看感觉的，还有生理性的，也许，他们只能这样了。

　　可感性，他不想。

　　“我八千块的手机！”简则灵尖叫：“我杀了你简一然！八千块呢！啊啊啊啊啊啊！我新买的！！！！”

　　简则灵把碎屏的手机拿去简一然眼前，要找他讨说法，可是她怔了片刻，简一然牙关咬的极紧，但出声的勇气和力气都消失殆尽。

　　护工进病房，简则灵摆手让他出去，她觉得简一然无论多大还是小时候的那样，看着很强大，却非常的脆弱。

　　午夜梦回，简则灵总会梦着简振兴和安文佳回京工作后把13岁的简一然带在身边照顾，那年清明，一家四口回简则灵出生地给简则灵的生父上坟。

　　简则灵家没有其他人了，只在村里剩个老屋，却没有荒废，安文佳托人打理的非常好，还开玩笑以后要去那养老。

　　那是很平常的一天，如同往年的清明一样，上坟之后会回老屋里坐一坐，干部们聚在一块说一说简则灵生父的英雄事迹。

　　可就在简一然跟着来的这一年，简一然趁着所有人上坟的时候把屋子点了，一开始大家以为是意外，安慰着简一然，可简一然不慌不忙的说是他点的火，告诉大家他在哪找的火，怎么引的火，又点了哪几处让火势这么大，最后还总结这次烧的太慢了。

　　简振兴一言不发的和其他干部离开，安文佳也只是善后屋子着火的事，简一然脸上的灰还是村里的大妈帮他擦干净的。

　　现在回想，简则灵想，简一然只是想得到一点关注而已，如果那天简振兴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他一顿，安文佳会被吓晕倒，简一然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他们没有，他们没有给到简一然想要的反馈。

　　“哥，你还好吗？”简则灵拍拍简一然的肩膀问，她后悔开学那天让简一然送她上学，她自己拿的动行李箱，只是简一然小时候对简则灵太坏了，这几年简一然转性，她想报复简一然才故意让他送的。

　　如果她不这样，即便医院注定遇见，那也不会通过简则灵有很多的联系。

　　“哥，也许不是女朋友呢。”简则灵安慰：“其实，别人也行啊，世界上有很多人，说不准以后你还会遇到比沈耀更好的。”

　　但简一然知道，他已经不能了，他本不会爱上什么人，他在壳里待的好好的，但现在他破壳而出了，他就要死了。

　　简一然给沈耀发了好几天的消息，沈耀都不回他，在手术以前，沈耀从不会这样，再晚沈耀都会回的。

　　简一然认为自己很可怕，没有人会接受他那种偏执的关系，他很幼稚如同安文佳所说的，他的思想不成熟，连沈亮都知道人不会只围着一个人转，他却想让别人围着他一个人转。

　　一个正常人是不会靠着伤害自己获得别人的同情的，反之一个心理健康的人看到另一个人受伤都会去的，他病了，他需要吃药，他是医生，他很明白自己现在病的非常严重，需要治疗，他强装镇定对简则灵说：“你去找医生给我开点药吧。”

　　简则灵眸光流转，她一直想弥补小时候独自霸占父母的那几年，她给沈耀打电话，那边很快就接听，简则灵快速开口：“在忙吗？”

　　“不忙。”

　　“我哥有话和你说，你方便吗？”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然后传来沈耀平淡的声音：“方便。”

　　简则灵把手机放在简一然面前，简一然表情僵硬，慢慢抬眸，心里像掉了一根针似的。

　　沈耀许久没听见有人回复他，问了一声：“喂？”

　　简则灵打着手势，觉得不该听他俩说话，把手机放在简一然的手上然后消失在墙转角。

　　“简一然？”

　　可爱就是反复，简一然听到沈耀的声音就开始失控，他是毁灭者，一直在等待天灾降临，有一些声音他就会觉醒：“在。”

　　“你的手机呢？”

　　“为什么不回我微信。”

　　“回你什么？”

　　“回我的消息。”

　　“你知道你很像打广告的吗？”沈耀语气不悦。

　　“那都是很有意思的地方。”

　　“怎么？我必须要去吗？”

　　简一然又不说话了，他觉得自己和沈耀真如简则灵说的那般有代沟，自己找的地方沈耀都不喜欢。

　　“喂？”

　　“我在。”简一然闷声回。

　　“你有事吗？”

　　简一然想问沈耀是不是谈恋爱了，又不敢得到那个答案，又默默了很久。

　　“喂？”沈耀疑问的声音响起。

　　“我在。”

　　“你有事吗？”

　　“没什么事。”

　　“没事挂了。”

　　“那个。”

　　“干嘛。”

　　“你吃饭了吗？”

　　“嗯。”

　　病房的门传来声音吓了简一然一下，简则灵进到病房，对简一然的不争气感到不满，简一然14岁就会泡比他大的姐姐了，现在却像个弱智。

　　她换了个热情的语气，拿起电话开着免提：“哎沈耀，不好意思啊，我有个事问你。”

　　“嗯。”

　　“许玲那天不是跟你去吃甜点吗？没给你造成什么不好影响吧？因为发朋友圈那事她特内疚，也不好意思问你，让我帮着说说。”

　　沈耀那边轻松的回：“什么影响？”

　　“哎呀别装了，就你那美国女朋友啊。”简则灵看向简一然继续说：“咱学校同学都知道了，你们拍的合照特别般配，就是怕你女朋友误会，因为不是有人乱传许玲和你约会吗？”

　　“她不是我女朋友。”

　　这话说完，简一然眼睛像只夜猫子似的，闪着贼光，简则灵又问：“啊？不是你女朋友啊？哎呀，学校论坛都传疯了。”

　　“她是我高中同学。”

　　“哦。”简则灵拖长音：“高中同学呀——好，那许玲就放心了，你和我哥继续说吧。”

　　“我们说完了。”

　　简一然开口道：“没说完呢。”

　　简则灵关了免提，对沈耀说：“好好，再见啊。”

　　简一然去抢简则灵的手机，精力十足：“给我打一个。”

　　“你自己没手机啊？”简则灵指着她的碎屏幕：“你看看我这手机，因为一个乌龙，成什么样了？”

　　简一然想想也是，他有手机，躺回床上拿手机，简则灵不罢休让简一然赔偿，简一然把抽屉拉开：“钱包在那，自己拿吧。”

　　简一然戴上耳机给沈耀打电话，响了半分钟那边接了：“还有事？”

　　“你前几天在干嘛？”简一然听到沈耀的声音就很踏实，他要的其实不多，他愿意这样的反反复复想通又想不通。

　　“和朋友吃饭，出去玩。”

　　简一然落寞了下，他觉得现在的自己人格分裂，一半希望沈耀这样，一半又不希望：“我明天出院了。”

　　“早日康复。”

　　简一然手术那天，沈耀七点就来了，来的比简则灵还早，但是周一以后，沈耀就不来了，也不问他状况怎么样，沈耀有了更多的好朋友就会把简一然这一份分走很多。

　　他想像以前一样只有他们两个人，沈耀对简一然比对其他人都好，他不会和其他人玩，和其他人吃饭，沈耀有时间就和简一然见面。

　　简一然不想去抢一份感情，他也不屑去抢感情，但如果是沈耀，他只能去抢，谁让沈耀越来越好呢：“那，你明天有时间吗？明天周五，你放学会早吧。”

　　“没时间。”

　　“你干什么。”

　　“和朋友看电影，你推荐的，谢谢啊。”

　　简一然仿佛一团正在遭受炙烤的炭，不停的哔啵爆裂，指甲缝被他抠出血，他才能说出下句话：“不客气，那，后天干嘛，周六。”

　　“和朋友打篮球。”

　　简一然声音是紧绷的，黯哑的，极力忍着：“那，下午呢。”

　　“和他们吃饭。”

　　“晚上呢。”

　　“回家。”沈耀话锋一转：“不过也不一定，可能会出去玩吧。”

　　简一然那副架势维持不住，声音也高了：“晚上有什么可玩的？！”

　　沈耀电话那头冷笑一声：“和你有关系吗？”

　　“晚上有什么可玩的呀，北京乱死了，到处都死人。”简一然缓和地说：“晚上就夜店呗，乱七八糟特别不卫生，没有好人去那。”

　　沈耀冷道：“那你在家待着。”

　　简一然一噎，一时无言以对，然后低着头，嗫嚅道：“那你周日干什么？”

　　“看画展。”

　　“下午呢？”

　　“看画展。”

　　“晚上呢？”

　　“回家睡觉。”

　　简一然找到遗漏，立刻说：“你行程这么满，作业是不是没时间写。”

　　“怎么了？”

　　“我去你家给你写作业吧。”简一然自夸：“我什么作业都会写，好不好？”

　　“好啊，你来吧。”

　　简一然眼中浮出笑意：“那我明天就去你家给你写，我腿还没恢复好，写的慢。”

　　“好。”

　　“那你休息吧，晚安。”

　　“晚安。”

　　电话挂断后，简一然仿佛重获新生，只要他不贪心，也可以很好满足，这样也挺好，总比沈耀不和他说话强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