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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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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礼服就像一团绵亘在忒修斯心头的阴云,时不时跑出来作祟,在他出神的时候冷不丁扎他一下,像玫瑰花未修剪的刺,给人不经意的疼痛。
在他拉错第三个音后,提琴老师忍无可忍地说今天的课暂停。
忒修斯坐在窗边发呆,今天应当是亚当来的日子,他想,这件事情,应当有个解释,一个了解。
可是亚当没来。
过了一周,亚当也没来,又过了一周,亚当还是没来。
他终于忍无可忍地找到老管家,但他只是交握着戴着白手套的双手微微欠身,告诉他主人很忙。
他终于惊觉两人之间的联络一直都是单向,他就像是一只被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偶然间得到了主人的垂眸,青眼他曼妙的歌喉,所以多加注意,换来他费尽心力地讨好,自己仍不知情。
这本来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恩赐,他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以为两情相悦。
他在古堡内的权限很高,过度的纵容可以理解为特权也可以理解为不在意,除了城堡高处亚当的卧室从不对他开放,他能出入任何房间。
他今晚就要做破坏规则的人,从听话走向另一面,就算得到厌恶也能称之为另眼。他要做特别的那一个,这样才能不被忘记。
钥匙在老管家那里,他趁着老管家熟睡拿走沉甸甸的钥匙圈,铜制的钥匙圈被包在围巾里,捂着钥匙以免相撞发出声音。
他赤脚跑过漫长的旋转楼梯,墙面上古堡的历代主人威严端庄,厚重细腻的油画上家主们的面容随着他拿烛台的身影经过而亮起,对这位胆大包天之徒投来沉默的注视。
厚重木门外,他小心翼翼,将钥匙一把一把对进锁孔里,颤抖的手终于等来锁舌弹跳的声音,他抬起冻得失去知觉的双脚,走进他的禁地。
潘多拉的魔盒最终敞开。
亚当很少在古堡留宿,但这间卧室始终有人清扫打理,因此十分整洁干净,但这间卧室里有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双人床,帷幔高挂,长绒地毯淹没脚面,高背椅上摆放小提琴,松香擦拭,音准精确,弓弦相碰就能拉一曲巴赫奏鸣曲;墙上挂着□□,忒修斯知道,亚当喜欢打猎。
与卧室相连的更衣间抵得上楼下三个房间,挂起的衣饰满满当当,一侧是黑白灰棕,古老家族的掌舵人需要时刻表现出沉稳,衣饰也不能随意。另一侧却不同,有许多轻快的色彩,样式更为休闲,显得很艺术,但绝不轻浮。
忒修斯看着那些衣服,鬼使神差拿起其中一件休闲衬衫,领口有荷叶边,站在落地镜前比划,肩线略宽一指,袖口微长一寸,倘若他再长高几公分,这件衣服在他身上会很好看。
他回到卧室,发现一侧的床边柜上有一面倒扣的相框,说不清为什么,像是受到了什么指引,他伸出手将相框翻了过来。
然后险些掉了烛台。
相框里有一张略微发黄的照片,照片里,年轻十几岁的亚当和年长几岁的忒修斯并肩微笑,他们挨得很近,是爱人间的距离。
当然,照片上的人不可能是忒修斯,但是他们真的很相像,用忒修斯的话来说,简直是一模一样。虽然他很少照镜子,但是他可以肯定,要是他再年长几岁,他就会是照片里的样子。
据忒修斯的描述,他们有相同的金色短发、蔚蓝的眼睛和精灵般的笑容,非要说的话,那张照片里的人,笑容里应该没有忒修斯那种哀伤,他一定是全然处于爱里而由衷地感到幸福的。